第13章 第十三章
她点开两人的聊天框，陈煦川发了两个字：晚安。
【陈队】：明天晚上七点，胖大婶火锅店。
叶小柔莞尔，回了个“好”后放下手机，睡觉。
卧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枕边宋星眠浅浅的的呼吸声变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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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还没亮，叶小柔还没醒，宋星眠响了很久的手机铃声吵得她在床上翻来覆去。
又过了大概半分钟，铃声停止，旁边原本凹陷下去的床垫弹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了宋星眠因为宿醉之后而沙哑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
“星星怎么了？”她抱着被子，声音慵懒。
“外婆出事了，我先赶去医院看看。”宋星眠简单抓了两下头发，慌张的往外走。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叶小柔瞬间清醒过来，拿起一边的外套就跟上她的步子。
两个人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室外坐着的是送老人来的邻居。
妇人看到宋星眠来了赶紧站起来，“小眠啊，你可算来了。你外婆她……她……”
“外婆到底怎么了？”宋星眠红了眼，紧紧抓着妇人的手，“外婆好好的怎么就进医院了？”
“今天我照例喊徐姨起来锻炼，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还好你在我家放了把备用钥匙，我打开门进去就看见徐姨倒在地上，额头还有血。”
宋星眠松开妇人的手，双眼紧盯关闭的手术室，红红的“进行中”提示灯落在她的眼里，红的刺眼。
叶小柔紧紧扶着她，她知道此时宋星眠大半的力气都靠着自己，眼睛看向紧闭的手术室祈祷没什么大事。
三人又等了近一个小时手术室上亮着的灯才熄灭，医生穿着无菌手术服走出来，取下脸上的口罩，“谁是病人家属？”
“我，我是。”宋星眠“蹭”的站起来，“医生，我外婆怎么样了？”
“病人本来就有脑梗，今天又撞到头部，虽然暂时脱离危险了，但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垂头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星星！”
叶小柔接住她倒下的身体，“医生，医生——”
叶小柔在病床前守着宋星眠，伸手抚平她紧锁的眉头。
太阳慢慢从云层里露出来，金色的光芒照进病房让原本死气沉沉的房间瞬间阳光了起来。只是太阳出现的太过短暂，没多久就又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再然后太阳就一直没露出来过。
厚重的云层渐渐聚拢、变灰，很快原本还晴朗的天空变成一块幕布。
要下雨了。
叶小柔望着窗外的天气慢慢垂下头。
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晚上的聚餐肯定是去不了了。
叶小柔想着准备给陈煦川发个消息过去说明一下。
摸了摸口袋，叶小柔倏地抬起头，早上走的急手机放在床头忘拿了。
宋星眠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叶小柔低着头摸口袋，“小柔，你在找什么？”
“星星你醒了。”
“嗯。”宋星眠慢慢坐起来，“你在找什么啊？”
“哦，手机忘拿了。”叶小柔耸耸肩，“外婆转到普通病房了，就在隔壁。”
“星星，你手机借我登一下微信，我有点事。”
“给你。”宋星眠把手机递给她，掀开身上的被子下床，“我去看看外婆。”
【柔弱的柔】：陈队，我今天有点事，聚餐可能去不了了。
她看着顶上的“对方正在输入……”很快消失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陈煦川才回消息：嗯。
没想太多，叶小柔把号退了出去，拿着手机去隔壁看外婆。
她和宋星眠是在大学的时候认识的，因为宋星眠性格慢热，所以她一直以为她不好相处，后来在慢慢的相处中成为了闺蜜。
宋星眠每次放假回来都会给她带外婆做的牛肉干，有次暑假她跟着宋星眠去了老家看外婆，在那里待了一个多月，外婆对她很好，会给她做很多好吃的，她和宋星眠没事就去屋子背后的山坡上去玩，到饭点外婆就对着山坡喊她们回家吃饭。
叶小柔走进病房，宋星眠坐在病床边的板凳上，手紧紧抓着外婆因常年劳动而粗糙的手放到脸边。
外婆还没醒，叶小柔轻轻退了出去，把房间留给她们。
医院永远充满着不好闻的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远处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一阵哀嚎声，从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她听见了“再救救他”“医生，求求你再救救他”的声音。
医院也永远不缺生离死别的哀嚎。
蓦地。
叶小柔突然想起自己的外婆。
外婆对她一直很好，小时候兰慧他们去过二人世界时外婆就会时不时来看她。
那时候家外面有个小花园，外婆总会把她抱在腿上给她讲故事。外婆是老师，脸上也总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她学识渊博，所以总是用浅显的话告诉她很多大道理。
外婆是在她初三时去世的，因为车祸。等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就只看见了医生把白布盖在外婆头上，她连外婆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当时她好像也是这样哭的，但是医生只是说“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从回忆中回过神，眼泪不知觉流了下来，从滚烫变成冰凉。
医院太压抑了，叶小柔吸了吸鼻子，擦干脸上的泪水下楼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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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后面的草坪上没什么人，可能是因为天气的原因。
叶小柔坐在长椅上，眼神涣散的盯着脚下的一棵草。
翠绿、生机勃勃。
“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云层，雷鸣声回荡在耳边。
草坪上原本还有点几个人也纷纷离开，叶小柔抬头看着像是向她压下来的黑云，闪电再次出现在天空。
豆大的雨滴倾泄而下，叶小柔来不及闪躲被淋了个正着。
夏天的雨不冷淋在身上反而有种清凉的感觉。
回到病房，宋星眠也在，她看到叶小柔被雨淋湿透的样子赶紧把她赶回家换衣服。
回家换好衣服，叶小柔拿过床头的手机再次出了门。
夏天的雨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叶小柔出门时，雨已经停了，太阳重新透过云层把光洒满大地。
到处都是一股雨后的泥土气息，路边也出现了蜗牛，拖着重重的壳不知道要爬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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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医院的路上，车子在环形大桥堵了起来。
“师傅，前面怎么了？”叶小柔听着远处传来的救护车和消防车的笛声，探头张望了下。
司机拿着手机，“前面出了连环车祸，消防队正在营救呢。”
“连环车祸。”叶小柔呢喃了句。
车流缓慢的向前移动着，经过事故现场时，叶小柔看见了一群穿着黑色消防服的消防员，其中一个背对着她的很像陈煦川。
就在背对着她的消防员转过头来时车子一闪而过。
来到医院叶小柔不敢耽搁坐着电梯就去找宋星眠。
外婆还没醒，浅弱的呼吸在安静的病房里被无限放大，宋星眠静静的坐在一边，头靠在床边。
叶小柔看了看手里提的白粥，踌躇了会儿还是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星星，我买了点白粥。你昨晚喝了酒又吐的天昏地暗，现在肚子肯定不舒服。喝点白粥暖暖？”
“小柔，你说，外婆还能醒过来吗？”宋星眠红着眼望着她。
“外婆肯定能醒过来的。一定会的，她那么好。”
……
叶小柔盯着宋星眠喝完那碗白粥后就坐在病房外的板凳上。
突然——
走廊上一阵躁动，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纷纷往一个地方跑。
叶小柔抓住了他们说的话中的“环形大桥车祸”“伤员”“消防员”几个字眼。
叶小柔跟上他们的步伐来到大厅，从救护车下来好多受伤的人。红色的血，好多，连地面都滴了些血。
“医生，医生快来看看他！”
熟悉的声音。
叶小柔循着声音看过去，是阮东。
他黑色的消防服上全是灰尘，脸上也满是黑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脖子也因为用力过猛青筋暴起。
视线再往下一移，担架上不停咳嗽的人紧紧捂着胸口。
那人转头向旁边望去，和叶小柔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陈队？”叶小柔呢喃。
刚准备上前确认，他们就被护士推到了另一边。
人群拥挤，等叶小柔回过神时陈煦川和阮东已经不见了。
她刚打算去护士站问，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
拿出一看，是宋星眠的电话。
倏地，她竟有点不敢接，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犹豫了两秒，她还是接通了电话，电话一接通宋星眠颤抖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进来：
“小柔，外婆她突然脉搏停跳送进抢救室了……”
来不及多想，叶小柔抓着手机安抚她：“星星别怕，我现在马上上来。”
叶小柔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蹲在地上，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头埋的很低很低，抽泣声一下一下传进她耳朵里。
“星星，我来了。别怕，外婆会没事的。”叶小柔跑过去抱住她，抱住她的一瞬间她就感受到了她颤抖的身体。
“我们尽力了。病人家属可以进去和病人说最后的话。”
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声音沉重。
宋星眠猛地起身冲进手术室，叶小柔怔怔的看着她一闪而过的背影。
这世界为什么就这么不愿意善待她呢？
叶小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星眠是和盖着白布的外婆一起出来的，她的眼睛红的不像话。
外婆还是走了。
明媚的太阳带走了温暖的外婆，或许天堂也需要温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