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历经风雨见彩虹，好事多磨展宏图

    时间如白驹过隙，距离第七届海韵艺术节的开幕式只有30天的时间了，谭建功在学生会办公室里最醒目的地方挂上了倒计时日历，提醒着进来的每一个人，总决战即将打响。

    各项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推进着，然而，就在这种节骨眼儿上的关键时刻，一连串儿的风波接踵而至。

    先是宣传的基调被否定了：宣传手册草案经过反复修改论证，走了几次审批流程之后终于交付印刷了，但在小样出来之后，却又有一位副校长提出了异议，他发话说了，去年艺术节的主题就是“在自己的天空创造自己的梦”，因此今年就不能再继续采用“青春梦想”这样的主题了，不能成天做梦了，光有梦想是不灵的，须要强调行动力才行。而且，学校当前最重要的工作是“抓学风”，但艺术节的项目安排和宣传方案中都没有体现出学校的这个基本的工作思路。很多人抱怨说他老人家为什么不能早点儿说啊，因为流程走也走过了，但印刷厂的确是有要求说要留出至少一个月的提前量的啊，否则无法保证准时交付的。肖恩和谭建功简单商议了一下，决定迅速重新围绕“抓学风”这个基调再做个方案，重新改变宣传策略，把艺术节的主题改成了“迎着风，驶向蔚蓝”，至于印刷厂方面的协调工作，上报团委之后应无大碍，总体上来说风险是可控的，问题不大。

    但接下来的一场风波就没这么轻松了。滨海学院正在加快升格为“大学”的进程，将国航、法律、管理、经济和财会这几个系统统地打包在一起，又组建了一个名为“国际管理学院”的新的二级学院。此举看似没有什么关系，但问题就出现在这个二级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大选和随后而至的组阁上面。新当选的主席叫都刚，他是一个非常善于抓住各种各样的机会的人，经过一番纵横捭阖，他联合了国际商船学院，逼学校同意其二级学院都能分别组建自己的学生会，此外，他还定下了一个规矩，凡是加入国际管理学院学生会的一律不得在滨海学院学生会兼职，并且承诺了期末加操行分等各种实惠。这样一来，滨海学院学生会“呼啦”一下子就被抽走了很多骨干。这样的结果是令让人难以想象的。面对巨变，谭建功紧急召见肖恩，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商量了整整一个周末，最后拿出了一个紧急方案：他们可以挖走院学生会的人，但我们就要挖回他们整个学生会，当晚就分别去游说各个二级学院和各个系的学生会，争取得到他们的支持，由他们来推荐或承办几个具体的特色项目，把他们全部充分调动起来，一起加入到艺术节的筹备工作当中。三天之后，俩人又拿出了一套后续应对方案：紧急任命机械系学生会主席康佳为滨海学院的学生会副主席，这样就相当于是将兵强马壮的整个机械系学生会全部纳入了院学生会的编制，团委对此也非常支持，因为康佳是九三级的，正好也是他们的后续重点培养对象，正好可以为明年的艺术节锻炼队伍。同时，院学生会原先部门之间各自为政的建制完全打散，各部门的专才被抽调到各个独立的项目筹备组之中，以项目为单位由谭建功统一指挥调度；每个项目都要制定详尽的工作指导书和应急预案，保证项目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的临时缺位而受到影响；特别抽调宣传部、海燕文学社和先锋摄影俱乐部的骨干力量组建艺术节特快专递小组，专门负责及时滚动播报各项活动的准备花絮、现场情况和后续反馈，全面加强了艺术节的宣传力度和密度。

    倒计时日历的指针已经指向了“7”。

    国际商船学院学生会独家承办了上海市高校足球邀请联赛，还准备在总决赛时加入了一场与韩国海事大学的友谊表演赛；新任外语系学生会主席王家波包揽了沪上高校辩论邀请赛和校内英语演讲比赛；计算机系学生会承诺将电子科技节作为艺术节的一部分同期推出。

    倒计时第6天：所有经费均已到位，不仅全部实现了拉赞助的指标，谭建功还从校友会获得了一万多赞助经费，这届艺术节反而一下子成了经费最为阔绰的一次了。

    倒计时第5天：上海交响乐团被同学们的诚意感动，最终答应以五千元的成本价到校义演，而且后续更是计划在全上海面对所有高校定期举办义演活动。

    倒计时第4天：各知名作家和表演艺术家出席的时间已经确定，沪上各兄弟院校的参演和参赛时间也最终敲定了下来。

    倒计时第3天：上海市大学生摄影作品联展的十家参展作品全部到位，丁老师和机械系学生会的同学正在机械系实验室里连日加班加点地赶制急需的两百个铝合金相框，这些相框都是丁老师个人免费赞助的。先锋摄影俱乐部的参展作品共有三十幅，肖恩反复仔细审视后认为，所有这些作品的题材都太过单一，都是花草和山水，发起方和主办方应该拿出一些更有实力的作品来，至少在题材上要突破一下。于是，肖恩决定临时抱佛脚，尝试拍一些室内灯光人像的作品。器材和影棚场地都不是问题，但先后找来试镜的几个模特多少都有点儿差强人意，一时间，肖恩竟一筹莫展。

    倒计时第2天。

    两天后，艺术节开幕式即将拉开帷幕，而在两周之后，也就是艺术节闭幕式的第二天，正是肖恩重新参加专业四级考试的日子。

    周末，肖恩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图书馆自修室里潜心苦读。

    雷声过后，一场细雨纷纷而至。自修室内的空气变得愈发沉闷，肖恩决定去室外透透气。走廊里摞放着成堆的老旧书籍，新上任的馆长觉得它们有碍观瞻，以一毛钱一斤的价格当废纸卖了。上海滨海学院曾引以为傲的宝藏——那张仅存于世的美国转卖华工的原始提单，从此不知所踪。

    濛濛细雨洒落在西伯利亚大马路的林荫道上，空气中洋溢着校园独有的淡淡芳香。一把红色雨伞的出现，悄悄地唤醒了这个季节的静谧，成为了这个季节中最美丽的一道风景。红伞之下，南曦涓秀丽的长发在风中飘逸，白色的长裙在轻盈地舞动。她的身姿高傲而挺拔，宛若一幅美丽的画卷。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她那美丽的倩影永远定格在那里。

    肖恩的世界仿佛都变得明亮了起来——如果将这一幕搬到影棚，那么只需一盏主灯从上方打光，侧后方的反光板就可以反射出一道完美的背景光，衬托出她轮廓的同时也会把她的发际边缘染成金黄，她水汪汪的一双明眸中也会留下一滴璀璨的晶莹……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肖恩冒雨追了过去。南曦涓缓缓转过身来，温柔地为肖恩掸落肩上的雨珠，责怪他为为何无缘无故地消失了这么久。肖恩的心突然感到了一阵刺痛，这两三个月以来的确是把她给疏忽了，尽管他与南曦涓上课时还坐在同一间教室里，但因为自己一直忙于学艺术节的事情，导致彼此之间的距离似乎已经越来越遥远，仿佛已成咫尺天涯之隔。于是，他连忙将近期内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终于赢得了她的理解。

    影棚里，肖恩专注地凝视着取景器中的南曦涓，不假思索地连续按下了快门线，捕捉着她脸上微妙而不易察觉的表情变化。海鸥相机的帘布快门接连发出低沉而悦耳的“咔哒”、“咔哒”声。前期工作完成后，肖恩又连夜将照片处理成怀旧色调，再通过美工修绘、压膜等一系列后期制作，如愿得到了一幅素描效果的肖像作品。

    倒计时日历接连翻过了“1”和“0”，千羽白鸽飞向天际，艺术节开幕了。

    当天下午，影展也在西伯利亚大马路上如期启幕，院内师生和社会各界观展的人群络绎不绝。南曦涓那张素描效果的照片吸引了大批观众围观。从那天起，学校里很多男生纷纷把贴在床头的周海媚海报换成了这张照片的复印件。

    虽然都刚答应过谭建功，承诺管理学院学生会一定会在艺术节期间做出贡献，但他始终没有具体说明。开幕后，他也迟迟没有行动，直到看到这个影展在西伯利亚大马路上吸引了众多观众，才开始动起脑筋。学校领导不是在“抓学风”吗？所以他组建了二级学院自己的学生会之后没几天就急不可耐地把过山风学术团盘整为其旗下的社团了。可是这个过山风学术团的成立本来就是他当初为了迎合学校领导的意图而拼凑起来的应景之物，毕竟学术也是没有什么好拿出来展览的，而且他们在宣传栏里张贴出来的海报多数都被铺天盖地的录像厅广告给覆盖了，至今以来仍没有多少人知晓他们的存在。

    由于学校领导倡导“抓学风”，他很快就组建了二级学院的学生会，并将过山风学术团划归其旗下的社团。然而，过山风学术团的成立本来就是为了迎合学校领导的意图，并没有实质性的展示内容，海报也被录像厅广告掩盖，导致至今仍有很少人知晓该团体的存在。现在，看到这个影展在西伯利亚大马路上吸引了这么多的观众，他觉得机会来了，立即指示过山风学术团在现场竖起了一块黑板，进行有奖征集下联和横批，上联：一杯清茶，先苦后甜，品尽人间甘苦。

    不巧的是，他刚刚摆好，就被林一笑发现了。林一笑环视四周，见围观者寥寥无几，于是便干咳了两声，背着小手在黑板前来来回回地踱步。随着人群的聚集，他的表演也逐步升级。只见他突然间停下了脚步，像打太极一样，扎起了马步。但他的眼神却显得异常迷离，宛如置身另一个世界。犹如剑客拔剑一般，他猛地从书包中抽出一支水笔，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飞翔的弧线，笔尖在黑板所及之处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有观众大声念了出来：“两个老婆，左拥右抱，尝遍世上风流”， 全场爆笑如雷。林一笑得意地微笑着，仿佛在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微微点了点头，又意犹未尽地在横批的位置写下了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大骚无疆。这个有奖征集是写在宣传纸上然后再贴到黑板上的，现在想擦掉的话已经是没有办法的了。不管怎么说，这个有奖征集对联好歹也能在“学术”的边缘上凑个热闹，但都刚并未就此满足，他下一步的动作步更大了，他又换上了另一块黑板，展开“滨海学院年度十大风云人物”评选活动，而且在公布结果的时候，他自己的名字和照片赫然位居榜首。

    大礼堂中的欢呼声渐渐平息，艺术节落下了宏大的帷幕。然而，肖恩却并没有参与其中，他回到了图书馆，准备迎接明天的专业四级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