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春心莫共花争发,与狼共舞情未了
更倒霉的是,南曦涓所提及的春游并非戏言。肖恩本以为南曦涓只是在逗他玩,没想到她是认真的。可惜,等他明白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南曦涓对待他的态度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便在一分钟之前她还在跟别人谈笑风生,可一接触到肖恩的目光,她的笑容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再也没有向肖恩发出过邀约。五一节前两天,她跟郝平一道现身411宿舍,点名道姓地邀请王家波和林一笑结伴同游丽水古堰画乡。
当时,肖恩正戴着耳机躺在床上,嘴唇无力地翕动着,反复跟着磁带苦练发音。那天他被严老太婆叫到办公室,出乎意料地,并未受到批评,反而意外地收获了她开出的根治发音良方。她向肖恩传授了大学恩师当年教给她的发音训练方法:“据我的经验,一个月的高强度训练基本足够,完全可以从根本上改变你从小养成的发音方式。但这个过程注定是痛苦的,高强度的训练可能会让你的嘴唇磨掉几层皮,喝水都可能会成为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如果达不到这样的强度,口腔肌肉的发音习惯是无法改变的。怎么样,monitor,你有信心吗?”肖恩用力点了点头,严老太婆布满皱纹的脸上绽放出了如花的笑容,让肖恩不免怀疑她年轻时是不是非常美丽而迷人,是不是伤害过为数不少的痴情男生。自此,肖恩便像苦行僧一样开始了魔鬼训练,除了上课和睡觉时间以外,甚至如厕时也没有停止过。嘴唇磨破了,腮帮肿了,喝水和吃饭都随之变成了艰难的挑战。李小晋说,每天晚上肖恩说梦话时都在讲英文,而且是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
听到南曦涓声音时,肖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当他拔下耳机仔细聆听之后,立刻感到心如死寂。
林一笑受宠若惊之情溢于言表,殷勤地邀请她俩过去品鉴他妈妈刚刚寄过来的大红袍,煞有介事地卖弄着道听途说得来的关于大红袍的传说:“没听说过大红袍吗?话说当年,乾隆皇帝嗜茶如命,下江南的时候呢,一不小心在我们福建喝到了这个茶,然后回去之后呢,他一直念念不忘。于是,他就专门派了个钦差大臣过来,给那棵茶树赏赐了一件大红袍……”
南曦涓始终保持沉默,但肖恩仿佛能听到她的每一次呼吸,感受到她的一颦一蹙。尽管她离开宿舍的脚步声很轻很轻,但每一步都像针一样扎在肖恩的心头。
肖恩深陷自责之中,他明白自己错过了一个难得的机会,错过了与南曦涓一同感受春日阳光的机会。他感到十分懊悔和心痛,因为他知道,这次错过很可能会永远地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上海到丽水的两天两夜豪华行程,两对儿单身男女,再外加上轮机系数目不详的海上种马……他们确定不是去丽水参加比武招亲大会的吗?男生和女生结伴出游,一定会有故事发生的,李小晋和白克泯这个假期就结伴去了苏州,他俩的关系已经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了。有故事就有故事吧,为什么会涉及到林一笑和王家波这两个人呢?无论是南曦涓还是郝平,平日里好像跟这两个人并无半点儿瓜葛。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其中必有隐情。难道,这不成会是她们的离间之计?王家波是自己无话不谈的密友,而林一笑则是李小晋的超级玩伴,这已为人所共知,不能不说她们的选择对象实在是耐人寻味,颇有隔山打牛之意。或者,难道说南曦涓已经将林一笑和王家波纳入了她的备胎计划?毕竟,她曾经说过毕业后想回海滨城市工作和生活,而王家波的归途几乎就是青岛无疑,林一笑也终日嚷嚷着说厦门在等着他回去,厦门毕竟也是南方的海滨城市!她不会是想孔雀东南飞了吧?
整个假期里,肖恩的脑海中不时浮现出他们一行人在旅途中可能的暧昧场景。想想他们正在丽水欢度美好时光,而他自己却被束缚在这个小小的校园中,他就完全失去了干劲,再也没有心思继续进行发音训练。他终日骑着自行车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游荡,时常驻足于10号楼下,出神地注视着南曦涓的窗户。他期盼着能有奇迹发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跟着别人走了……
经过数日的漫长煎熬,总算把他们几个给等回来了。肖恩以学习一下摄影的名义,亟不可待地在王家波的背包里扒拉着照片,希望能够从找到蛛丝马迹的罪证。
幸运的是,王家波跟南曦涓连一张单独的合影都不曾有过。不好的是,林一笑这个混蛋居然单独和南曦涓在乌篷船前留下了一张合影!
照片中,南曦涓一袭白衣白裙,亭亭玉立,宛如出水芙蓉。而原本清秀的林一笑却头戴一顶乌毡帽,含胸驼背,身形佝偻地站在南曦涓身后,显得分外猥琐不堪。
肖恩假模假样地点评着风光照片,心中愈发坚定了一个想法:从各个方面来进行论证,林一笑都不足以构成威胁,但最大的威胁,最令人放心不下的,应该就是王家波。他决定要跟王家波好好谈谈,至少要先摸摸他的底才行。
机会终于来了,去体育馆上课的途中,肖恩和王家波偶遇南曦涓和於莫愁。肖恩注视着南曦涓的背影,鼓起了勇气,试探地问道:“你们俩……没啥事儿吧?”王家波先是一愣,接着马上恍然大悟,反过来问道:“你在想什么呢?呵呵,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们俩……没啥事儿吧?”肖恩没想到竟然会被他反将一军,立顿时感到局促不安,急忙回答说:“没……没啥事儿,只是……最近……最近好像梦到过她一次……所以……”
王家波笑了起来:“行啊,好眼力,挺好的姑娘!你还在想什么啊?去追啊!”说着,他突然用力从背后推了肖恩一把。按理说,他的力气不足以撼动肖恩,但不知怎么回事儿,肖恩只觉得脚下一软,脚底就跟抹了油一样,经他这么一推就“出溜”一下子“飞”到了南曦涓和於莫愁的身后。可是,肖恩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脑海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觉得喉咙干涩,无法发声。南曦涓似乎察觉到了异样,但她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偷偷地戳了一下於莫愁,拉起她的手,小跑而去。
女生们单独在二楼的舞蹈教室上课,而男生们则与计算机系的女生一同在一楼进行排球训练。教练反复地强调着垫球和传球的动作要领,可男生们手中的排球还是像长了眼睛一样接二连三地招呼到了算机系女生的头顶。几个男生干脆停了下来,聚在一起点评计算机系女生的颜值。
李小晋指着个子最高的女生问张轩:“你看,那个,就是那个高个子的,你给她打多少分?”
张轩眯起眼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哦,那个啊,我认识的,起码得给个90分吧!”
“90分?你有冇搞错哦!这种水平也能打90分?!”,李小晋摸着张轩脑壳哈哈大笑:“我怀疑你是不是从来都没见过靓女啊?还是被半军管给憋坏了啊?不行的话,你最好早点儿去看看医生,不然,你见了老母猪也能打90分!”
张轩照着李小晋的屁股就踹了一脚:“你说谁呢?你才有病呢!”
李小晋也怒了,回踢了张轩一脚:“连个玩笑都开不起!你什么人呐?!”
教练见状,立即整队训话。 “干什么呢?!”,他喝问。大家都低着头,默不作声。他又问:“你们自己班的女生呢?”
李昂举手,朝楼上的方向指了指。
“我现在带你们上去,你们敢吗?”,教练一边问着,一边观察着大家的反应。
谁也不清楚教练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因此大家都看着教练,没人敢贸然表态。
教练笑了起来:“那我再问一句:请女生跳舞,你们敢不敢?!”
“敢!”,男生们齐声高喊着,像潮水一样冲向女生的体操教室。然而,他们冲进来后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地呆立在那里。那场景,就如同一群活蹦乱跳的恐龙突然遭受了小行星撞地球之类的大型灾难,现场瞬间集体石化。
女生们正在上形体训练课,在海蓝色紧身运动衣的包裹之下,她们的曲线被勾勒得一览无余。男生们的这种阵势吓到了她们,距更衣室最近的白克泯和秦相逢立刻闪了进去,於莫愁紧随其后,郝平东奔西跑了一番之后也跟着躲了进去,但可能是因为里面空间太小的缘故,她最后又被从里面伸出来的几双玉手给推了出来。
教练把女教练拉到了一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女教练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男生们一个一个地贴着墙根溜到了两条长凳上排排坐定,就像被串晒在一根铁丝上的咸鱼干一样失去了生气。
女教练换上了一盒新的磁带,伴随一声清脆的“咔哒”声,电影《人鬼情未了》(<ghost>)的主题曲在教室里响起:“oh my love,my darling,i&39;ve hungered for your touch…”
见男生们一个个都无动于衷,教练急了:“你们不是来请女生跳舞的吗?还愣在那干什么?!”
然而还是没人响应,教练把声音提高了八度:“你们是男生,知道什么叫绅士风度吗?难道还要等着女生过来请你们吗?班长在哪里?带头!”
在矛盾与挣扎中,肖恩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心里非常犯难,不知道应该邀请哪个女生。此时,他多么希望能揽着南曦涓翩翩起舞,可是却非常害怕她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拒绝,让他难堪。
to be or not to be 就这样带着这样以个“2b之问”,肖恩拖着沉重的双腿朝着南曦涓的方向艰难迈进。一步,两步,三步……她背对着他,站在横幅教姿镜旁,通过镜面的反射偷偷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在离她几步之遥之处停下了脚步,像一根光秃秃的柱子一样杵在了教室的正中央。此时,只需要她一个眼神的肯定,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发出邀约。但是,她没有……
肖恩不得不调转方向,以班长的身份要求团支部书记罗兰同学无条件地配合他的工作。罗兰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只是通过眼神告诉肖恩她穿着紧身运动衣不太方便。
就在肖恩进退维谷之际,教练又赶鸭子上架一般地动员了几个男生。冷渡和沈毓生已经开始大大方方地共舞。李昂邀请舒桦遭拒,顿时大为光火:“格老子的!不就是老乡请你跳个舞嘛!这样扭扭捏捏的做啥子呦!”,说罢,他像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一样,生拉硬拽地强行将舒桦拢入怀中,旋即以娴熟的舞技带着她起舞。舒桦起初还板着脸,但跟随李昂几步之后便逐渐放松了开来,欣然与他共舞。
受到李昂的启发,肖恩干脆也来了一个霸王硬上弓,拉起了罗兰的手,说道:“对不起了,大姐,但是今天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了!”罗兰顺从地放弃了抵抗,见肖恩只是交谊舞扫盲班肄业的水准,便主动开始了领舞。她的身材太火辣了,肖恩始终不敢正视她,时刻注意着躲避,以防和她身体发生任何的接触或碰撞。
王家波腼腆地走到袁玴琳面前邀舞,遭到拒绝,灰头土脸地坐回了长凳。
一曲终了,舞会草草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