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让你嫁给闻晋
只是，那手掌仅仅只在宋绵时的头顶停留了几秒。
闻晋摊开手掌，说：“有毛。”
一根纤细的白色长毛静静躺在闻晋的掌心，很细微，如果不是细心的人，一定看不见这根细毛，也不会注意到它在。
宋绵时心头微微松口气，扬起唇角，“谢谢小舅舅。”
一踏入闻家，宋绵时就刻意和闻晋保持了距离。
闻晋也感觉到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老爷子今天当着他们的面立遗嘱，是为了保护你。”
没点股份傍身，宋绵时怎么可能在吃人的豪门里活下去。
百分之十的股份不多不少。
刚刚好，能震慑一些想动歪心思的人，也是闻老爷子想保护宋绵时一生安康的最后力量。
连闻晋，他这个以前疼爱的最小的儿子都没这个福分。
宋绵时长睫微微垂下，轻声：“那我就更不能要了。”
闻晋深深望她一眼，点到为止：“老爷子在里面，你去和他说。”
宋绵时转身推门进去。
管家守在门口，见是宋绵时进来，他才没阻拦，看向她身后的闻晋，他微微颔首，依旧立于房间门口。
心率监测的波动在起伏，老爷子似乎精力已经到了极限。
他看向宋绵时，挥了挥手，让律师和医生退下。
宋绵时走进去，说：“外公，这股份……”
老爷子一开口就杜绝了她的心思：“你如果不要，我之后死了，都会死不瞑目。”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绵时再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可是她想不明白，从当初帮了闻老爷子一把开始，到现在，他对她的袒护远远超过了一个陌生人的程度。
这是为什么？
闻老爷子看着她，视线长远而深久，似乎是在看不可能回来的故人，又像是在看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他自己，他收回目光，微微一笑：“你一定很好奇这是为什么吧？”
宋绵时：“……”许久，她才嗯了声。
老爷子说：“因为我在赎罪。”
“赎罪？”
闻老爷子的话点到为止，他话锋一转，道：“其实那天的事是假的。”
宋绵时发现自己就快被老爷子搞糊涂了，老人笑得更温柔了，继续说：“就是我在马路上摔到那件事，是假的。”
宋绵时沉默下去，摔到是假的，那什么是真的？
“我就想见见你。”老爷子早就知道有一个和她很像的人考上了他们曾经读过的学校，但是一直没有靠近，“想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果不其然，你是个好孩子，和她一样的善良，但……善良是需要有锋芒的，绵绵，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的善良。”
“包括陈辞也一样。”
他说：“如果不是闻晋足足大你八岁，我也就不考虑陈辞了，好在你们俩现在感情很好。”
门蓦然被叩响两声。
两人倏然抬眼看过去，满脸歉意的管家旁边站着闻晋，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是站着，是半倚靠在门框上，眉梢轻轻挑起，双臂环在胸前。
“你这是嫌我老？”
闻老爷子瞪他，“二十九岁还不老？都老腊肉了。”
只是说完这话之后，老人又开始用力咳嗽起来，胸膛起伏，脸逐渐涨红，似乎看着呼吸困难。
“让开。”
宋绵时心慌得不行，本能地退让一步，给涌入房间的医生留出时间。
门霎时在眼前关上。
里面的指令声此起彼伏。
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宋绵时的心口，很痛，无数根细针扎在心脏的那种痛楚。
发不出声，却是实实在在的疼。
闻晋站在门口，一字一句：“生老病死，我们都应该去接受它。”
停顿几秒后，他斜斜睨一眼宋绵时，“其实老头子最放心不下你。“
宋绵时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不能要。
她缓缓蹲下身，将脑袋埋进膝盖中，掩藏流下的眼泪。
“还有多久？”
“预估是六个月。”闻晋说：“但也不一定，看病人自身的状态。”
男人的话很平静，但他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他的情绪远远没有表面的那么平静。
翻江倒海。
……
医生再次从内卧出来时，夜幕降临，他看向闻晋，又看了看身后那些聚集在一起的‘闻家人’。
脱下口罩，语气平静：“暂时没事了，不过你们也需要早做准备。”
宋绵时唇线倏然抿紧了。
管家同时从里面走出来，说：“宋小姐，老爷还想和你说句话。”
宋绵时僵着身子，同手同脚走进去的。
薄冷夜色几通过窗户倾泻一地。
老人躺在床上，半只手伸出来，他看向宋绵时，忽而笑了：“你来接我了吗，望舒。”
宋绵时强忍着心脏一抽一抽的疼，道：“外公，我是绵绵。”
他清醒一瞬，又浑浑噩噩说：“哦是绵绵啊，外公看错了，外公想问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和陈辞订婚啊？”
因为疾病和疼痛的原因，他的记忆已经开始有些混淆。
依稀记得，上一次宋绵时和陈辞一起过来，在这里商量婚事。
宋绵时艰涩说：“很快。”
“好，我等你。”
说完这句话，闻老爷子缓缓闭上双眼，呼吸微弱又绵长。
宋绵时注视了许久，转身从内卧出去。
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她平静说：“外公已经睡着了，你们明天再来看外公吧。”
但哪里轮得到宋绵时做主？
当即，脾气比较爆的闻家老三闻念望就忍不住了，只是这么多年富太太的经历，和宋绵时的身价，她没敢说得太过分：“这里不需要你做主，我要见老爷子。”
闻念望上前，肩头用力撞了宋绵时一下。
而后，她手握上把手，刚想开门，就被管家拦下。
客客气气地请回去。
“老爷子已经休息了，那请各位明天再来吧。”
闻念望后退一步，刚想嚷嚷，又被陈辞拉回去，两人嘀咕好一阵，这才没让事态继续恶化。
宋绵时不在乎，也不想说话，径直出去了。
其他的人也散开，没有再待在主卧里。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在这留宿了一夜。
宋绵时也不例外。
深夜，宋绵时睡不着，一个人下了楼，走到幽静的花园里。
花园里有一个秋千，她记得，于是循着那边走去，郁郁葱葱的草木中，昏暗落在他半边肩头上，男人身形高大削瘦，宋绵时一下就止住了脚步，只是没想到男人已经听见了她的声音。
闻晋眼皮也没抬，仿佛早就知道是谁过来。
“怎么还不睡。”
宋绵时欲言又止，半晌才说：“我睡不着。”
少女缓缓步出阴影角落，闻晋侧头瞧过去，像是长辈一般的问候：“今天吓坏了吧。”
宋绵时摇摇头。
闻晋轻慢笑声：“还没有？我看外公说让你嫁给我的时候，脸都白了。”
男人的身影将少女囿进自己身下，乌沉的瞳孔看不出光，他问：“还是说，你和老头子一样，觉得我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