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曾经的岁月
悠扬的音符从琴弦上缓缓地流淌出来，时而高亢激昂，像涨潮时的海水拍打着海岸边；时而委婉低沉，像年老的慈母在呼唤着久别的孩子；时而清脆薄亮，像徐徐的清风拂过翠绿的竹林……
在广阔的天地间回荡。
回荡着
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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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仙大人！”
一名黄衣小童站在高大的岩石下，毕恭毕敬：“华上仙来了。”
被唤上仙的大人身上的青纱一角在山间的微风下吹荡着，轻轻地拂过它的身体。
大人凌空飘下了岩石，随着黄衣小童离开。
而自从有记忆开始就一向陪伴在上仙大人身边，几经风雨的它，就这样被上仙大人留在了那块高大的岩石上。
上仙大人忘记了它，小童也忘记了它。
天地间只剩下风的呼呼声。
还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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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一把琴，一把在上仙大人还是凡人的时候就跟随着，一直一直陪伴着，日日与之同奏乐，月月与之伴左右，从不曾分开的它和上仙大人居然就在那个有着和风暖阳的清晨分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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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离的感觉是什么？
空寂。
空洞，寂寞。
这个词是以前曾听到上仙大人说过的。
什么时候说？为什么说？
它忘记了，不记得了。
只知道，它与上仙大人分离后，这个词很应景，也很贴切。
它也明白了解这个词。
整个山谷，云雾缭绕，除了风声，鸟声，就再没有其它……
它，要去上仙大人的身边！
它，决定了，不再等待上仙大人或是小童。
它，要自己回到上仙大人的身边。
看着天空上的白云朵朵，它开始了修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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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日月星辰，山川大河，万物生灵，皆有灵气。
或许在漫长岁岁月月中的某一天，它就能够修行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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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要离开这里，去寻找上仙大人。
它是琴，只是一把跟随上仙大人很久很久的琴，为了能够离开，必须要先有灵气，通过修炼灵气，才能把灵识脱离出琴体，用天地间无限的灵气去滋养琴体，使琴体能够得到升华，成为它能自由操控的身体。
“天地灵气，会因机缘而汇聚！”
灵气，是来自天地自然之间产生的无形气息。
或许，上仙大人是想考验它，看它跟着上仙大人这么久，有没有灵根，懂不懂得把握天地的机缘。
是的，就是这样，上仙大人还说过什么？
它在岩石上苦苦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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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鸟在春天的时候，会在它的身边停留，在它的身边跳跃着、吟唱着乐曲。
树叶会在秋季里乘着山风来到它面前，像上仙大人温暖的大手轻抚过它的弦丝。
它，最不喜欢雪。
雪冷冰冰、凉丝丝的覆盖住它全身，把它从头到尾的冰冻住，那时候，它就怕自己会就在这样冷的天气这样睡过去，永远醒不过来。
以前，跟随着上仙大人四处游历的时候，某一年的冬天某一个地方的村庄突降大雪。
那个雪下了整整半个多月，压塌了村庄里一半以上的房屋，山上的雪崩塌，导致村庄唯一出入的山路被封住。
当朝庭派来的人在一个月后终于赶到时，千辛万苦、想尽一切办法破开了一条冰路，进入村庄里时才发现，除了一户余有六七来人奄奄一息善存外，其他的村民们都在那一场大雪后活生生的被冻死、饿死。
“意志力最重要！”上仙大人叹气连连。
它要让上仙大人知道，虽然是物品，但也有意志力，也有恒心，更有灵根会掌握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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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多少个的闪电飞光，雷声轰鸣了。
天空这么黑，它要怎么吸收天地灵气？
看着乌云滚滚，大雨滂沱的天地，它只得唉呀呀的叹着气，没法离开，没法动弹，只能在这儿淋着雨，数着水珠子。
雨拍打在身上，啪啪作响。
……
不知道何时开始，它的身边不远处长了一棵小小的树苗，在天长地久里长成一棵会挂满香甜果子的不知名果树，上面偶尔还掉下来果子。
因为有了树叶，它少晒了好多太阳，也有了伴，树叉上还会有鸟窝，小鸟儿们每天都叽叽喳喳个不停。
小鸟儿们这会儿在叶子下避着雨。
风呼呼的直刮，雨势又加大了。
连着好多的日子都未曾这样下着雨了，想来，人类的地面上不得干旱，这会儿雨如此大，又不得洪涝了吗？
上仙大人又得下界去了吧。
……
这场大雨直直下了三个多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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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没有月光的夜里，有几只妖怪在打架。
两个不是妖怪却满身妖里妖气的仙人，打得四处起着妖火，毁坏了无数的树木。
这些家伙也不想想这里的树木修炼得多辛苦，好不容易有点进展了，却遭此祸事。
而它也在随后的时间里遭了殃。
一只小妖掉到了它的身上，把它的琴身撞烂了一半，一头的弦丝因失去束缚，随风在飞扬着。
小妖！看路呀！
好痛……嗯嗯……上仙大人！
它哀号连连。
却没有谁发现得了它的哀嚎与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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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
要离开！
一定要离开！
从什么时候起，这念头就一直存在着，它想要离开，它要离开，它要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它要去哪？
它，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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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它修得了魂魄。
可是，它还是无法离开，像被什么束缚着。
它到底是什么，它不知道，或者它以前知道，只是在悠长的岁月里忘记掉了。
边上的老果树告诉它，它是固物怪，因为它少了琴体，没法修成妖精。
它却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
琴体？又是什么？
它很伤心，很难过。
却有一个念头，就是离开，可又恼怒自己为什么想不起来它为什么要离开。
只知道它有必须一定离开的理由，偏偏又想不出来是什么样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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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果树又化成人形去往人类的地方玩了。
它只好一个，孤零零地呆在这儿，看日升月落。
它没有办法离开，也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只能呆呆地在这个早看不到岩石的树根缝隙间——存在着。
看着往眼前过的日日月月，让它们的光芒照耀着、温暖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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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果树说修炼了五千多年，又历了三次生死大劫之后，已经有了成仙的时机。
它想开口跟她说声恭喜，可是……
直到……直到……老果树化仙而去，它还是无法开口跟她说声恭喜，说谢谢她这么多日子以来的陪伴……说记得常来看望它……
它，又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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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类要做什么？
某一天，在它度过无数个一个的日子里的某一天，来了一个人类。
她穿着一袭米色的厚重的破旧衣服，梳着两条长长的辨子，背着一个打理得看起来挺新的、与她破旧、邋遢的样子不太相符的竹编筐子，攀着树根爬上了岩石，坐倒在它的身边。
她看着筐子里的东西，和边上一个……
对，有一只小鸟躺在她的衣兜里。
它看着那小鸟有着妖气，却很弱，似乎还受着不小的伤，病怏怏的。
她仰躺到地上，透过已成枯枝的树枝的间隙望着白云朵朵的蓝色天空。
好久，没有人陪着了。
它看着她的脸，傻傻的出神。
老果树化成人形时，是比她还大的样子，衣饰简易轻灵。
是现在流行这样的装扮么？
以前，老果树每隔一段时间就跑出去或是回来时，衣物都会不一样。
“咝咝！”
有蛇！
快起来，快起来，有蛇来了！
它急得直跳脚。
那个人类还是睡得很熟很熟，她根本听不到它的声音。
为什么？
为什么它还是无法跟其它生物一样发出声音？
眼看着花里胡里俏的蛇吞吐着信子，越来越接近，它用尽全部的力气大喊，身子拼命的挣扎着……
快住手！
走开！
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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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那个人类的剪影在山间小道上越来越小，越行越远……最终消失在林木里面。
它只记得那个人类平安无事。
它一直一直在等，或许那个人喜欢了这里的景色，会再来，或许她要的羽毛还没有集齐，或许她又路过……会来看它。
虽然，她似乎没有发现到有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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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一个电闪雷鸣的日子里，几次三番的雷直直的劈向它的所在，险险的数次擦身而过。
这是怎么了？
它惊恐的看着上方天空云朵里的大仙，怎么要劈它呀，不是说人作恶才会被雷劈吗？
“咝！”
边上的枯树被雷劈着，着了火。
唉唉！会烧着它的。
又一个是闪电划过，一道雷直直地劈向它。
救命呀！
它挣扎着跳跃而起，在空中躲过雷击后轻巧地落地。
没有它想象中的痛，是……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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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果树曾经说过的雷劫里，它突然间变身成人类的形态落到地面上，裸着身子，双手紧紧地抱着一小节树根。
原来，那一小节树根是老果树在某一次历劫中被劈落的树枝，而这树枝恰恰落在它弦丝上，经历了无数岁月后，成为了它的新的身体。
原来，这就是“天地灵气，会因机缘而汇聚”的后半句“汇聚之时，再遇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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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离开了深山，走入繁华的市集，可过不久，它又觉得不适合人类的生活，便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依旧抱着树枝，躺在深山老林中，和着日月星辰修炼。
在那一次下山入世的时间虽然很短，却让它感受到了世间的爱——亲情、爱情、友情。
看着一个弱小的人类女孩为了所爱的人丢掉性命，看着一群热血沸腾的人为了世间的和平而舍生忘死……
其实真正弱小的是它吧，看着血雨腥风，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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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下山，它为了世人说的“情”，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化出真身，只求天下和谐，再无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