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忆
在北森林的入口，一个四岁左右的短发女孩子用着两条小短腿从森林深处沿着狭小的泻洪道一路狂跑下来。
“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
要追上了，要追上了，谁来救救我！救命呀！
小孩子大眼睛里闪动着泪花，可她知道，绝对不能随便停下脚步。
轻碎的沙沙声在前方不远处的树丛中响起，“你打扰到我睡觉了。”
“啊……救命呀——”
忽然传来的声音让小小女孩子更加惊慌失措。
她飞快的转向右侧，也不管那儿是不是有路，是不是会离大路越来越远，只想着快点儿离开森林。
穿着蓝t恤衣，黑色白边休闲裤，手里一顶白色棒球帽的男孩子出现在一旁的草丛，另一只小手还搓揉着眼睛。
“喂，那个，大老远就听到你在……”
“啊……”
“碰！”
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影让小女孩子来不及止住奔跑的脚步，就这么面对面的迎面撞上，还很有自救意识的伸手抱着对方，一起扑倒在地，恰好有坡度，两人一同咕咚咚地滚下斜坡……
（糟了！掉下去。）
（掉下去，掉下去。）
（小主人会受伤的！）
（会受伤，会受伤。）
（快，过去！）
（过去，过去！）
（等下，有人来了！）
交谈声戛然停止。
“喂，你们两个没事吧？”
一个穿着某校运动服正在做晚间跑的大男孩站在排水渠边上，盯着沟里两个浑身脏乎乎的小孩子问道，“要不要拉你们上来？”
从斜坡下来，就是一条宽半米，深半米的排水沟渠，两个小孩子就这样团团抱着躺在里面，还好现在不是雨季，里头没有水，反而积了一层不算薄的干草烂叶。
“真是的。”
大男孩把小女孩从渠中扯起来，抱到渠边上，查看她的伤势。
还好，只是摔晕过去，除了四肢上各种树枝划伤，额头上的冒着血珠的擦伤，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大男孩让小女孩平躺在地上，转头看向还在渠里的另一个孩子。
看来，这个严重。
后脑应该磕破了。
大男孩跳到渠里，半蹲到小男孩身旁，手轻轻摸向他的后脑勺，不出所料，入手是温热和湿绸。
流血了。
沟渠上的女孩子已经慢慢地醒转过来。
她张开大大的眼睛看着大男孩，一脸的迷茫，脸上还挂着白条子的泪痕。
“对不起！我撞到你了。”
“不是我，你撞到的是这一家伙。”
他手指指了指脚下的小男孩。
大男孩把小男孩横抱到手里，“他受伤了。”说着人从渠里跳了上来，“喂，你能走吗？”
“可以！”
“走。”带着小女孩，三步两步的向着远处的小山村走去。
（小主人好像没事。）
（没事，没事。）
（另一个有事。）
（有事！有事！）
★★★★★★★★★★★★★★
因为这次的意外受伤事件，女孩算是邂逅了男孩。
在小男孩住院时，她便常常去看望。
这家伙是男的吗？怎么这么瘦弱呀。
小女孩心里咕喃着，不是说男孩子都是很强壮的吗？像那天救了他们的大哥哥一样。
躺在床上，打着点滴的他，已经昏迷两天了，他有着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窗户玻璃的折射光线下，像一只欲展翅的黑蝴蝶。
他的眼睛是什么样的？
大家都说有这样长长的、翘翘的睫毛，眼睛一定会是大大的、闪闪发亮，配着他这张小小的可爱的娃娃脸，一笑起来一定会是可可爱爱。
他性格是活泼的吗？开朗吗？爱笑吗？喜欢做游戏吗？
小女孩手肘撑在床沿，双手托着下巴，他会不会害怕妖怪？
她从小就看得到一些很奇怪的东西，问妈妈，妈妈说那是妖怪，是世界上的生物通过修炼变化成人形的，它们和人类一样，有好人，有坏蛋，与人类的区别在于它们的生命会很长，生命力会更好，比如同样受了伤会好的快。
妈妈说，看见它们，只要马上跑就行，不要搭理它们，更不要和它们说话。
如果他不害怕妖怪，能帮自己打跑他们吗？
他有一头很黑很黑的及肩的秀发。
“喂，你是妖怪吗？”
他长得这么好看，是妖怪吧？
女孩伸出手指，轻轻搓了搓男孩的手背。
“很多妖怪都可以化成人形，还是很漂亮很漂亮的那一种。”
就跟他一样。
她坐在他床边上，把妈妈告诉自己的有关于妖怪的故事，一点一滴的跟躺在床板上静静不动的男孩子讲着。
四岁的女孩会知道这么多的东西吗？
★★★★★★★★★★★★★★
“嗨！哥哥，我又来了。”
女孩站在男孩的床前，一脸笑意的打招呼。
“今天是妈妈做的鱼汤哦，鱼是林二叔送的，说这鱼吃了对伤口有很好的恢复作用。”
她踩着小登子，努力地踮着脚，把小小个的保温瓶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
“现在要喝吗？妈妈说要趁热。”
也不管男孩是不是有回应，小女孩小心翼翼的把瓶子里的汤水倒在盖杯里，放好瓶子后，才又小心谨慎地捧着盖杯，从小登子上跨下来。
她很吵，每次来都叽叽喳喳的一个人在那儿说个不停，她就不能安静点，不知道这是医院呀。
虽然心里这么抱怨着，但男孩每次都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反正，他就是说什么，她也一定有话反驳。
“你的眼睛为什么不是大大圆圆的？”
又是这个话题……
男孩伸手接过女孩捧着的小水杯，里面盛有七分满的鱼汤，触手的温度刚刚可以入口。
“很好喝。谢谢！”
只是大人们都放心让一个才四岁的娃这么来照顾一个五岁的吗？
“为什么呀？”她再n次指着他的眼睛问。
他自从醒来，在张开眼睛那一刻，她看到了他的眼睛时，就哭了，边哭还边大叫为什么他的眼睛那么小，还是单眼皮。
当场，他是又慌又惊又怒又好笑，他小眼睛怎么就让她会很难过？
“父母生的。”
男孩放下水杯，无奈又无辜地说着第n遍答案。
一个星期前醒来，这女孩就更是天天过来，从早上呆到傍晚，和他说着一堆无着边际的话，变着法子就为了他能笑一下。
因为，她说，他不笑很吓人。
因为，她说，他笑起来非常好看。
因为，她说，她喜欢看他的笑。
从小这样长来，都没有人说过和她一样的话。
她是第一个，唯一的一个。
★★★★★★★★★★★★★★
——两个人去森林里采蘑菇，偶逢一场小阵雨，两人都被淋成落汤鸡，回来后，他感冒了。
——两个人去森林里烧烤，好吧，森林不着火，他着火了，还好当时离着溪水不远，他才只是烧伤手臂。
——两个人去小溪边捉虾，回来，他生病发烧了。
——两个人去河里划船采莲子，他一个不小心掉水里，于是，某只旱鸭子被她救上来，回家后，他高烧。
——两个人去钓鱼，他中暑，她抻着他的手臂，半背半扯着一同回家。
——两个人爬树摸鸟蛋，他摔下树，伤了脚。
——两个人去逛庙会，走散了，她满哪的找不他，终于才发现，他居然是路痴。
——结着伴上幼儿园，她给中班的孩子头欺负，他就为她出头，结果，两个人被打得满身伤痕累累，还因为打架被各自的家人领回家教育一番。然后，他因伤口感染，上医院挂吊针。
——为了有好身体，更为了在这乱世中有自保能力，他们一起上空手道学习班，一年多过去了，他还是连连体力不支晕倒，连初学者……都不如，倒是在受伤医治方面居然小有所成，而她成空手道四段。
那一年，她七岁，他八岁……相识三周年……
……
打打闹闹的小日子，过得如同光年。
本来快乐应该伴随着两个人的生长，而一直美好地下去，最后是青梅竹马的两个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这只是……应该……发生在童话故事里……情节。
在这个妖魔横行、人鬼不分的时期，没有哪个地方可以永远宁静祥和。
那一天，北森林下的小村庄因为妖魔的到来，变成了修罗之地。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没有发生。
只见小村庄里狼烟四起，烧焦糊味、血腥味混合着，如同晚霞般布满整座山沆，令人闻之频频作呕。
挫骨扬灰，死无全尸。
从此……
焦黑色的土地上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