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借一步说话
白陌桑整张脸皱了起来,高高仰着下颚,他感觉煞是难过,也不是特别想哭,就是莫名的心头发紧,他也说不出那是什么情况,只知与听闻白帝城出事那会儿,似同,又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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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过后,昆仑山,蓝烝、金冠玉、白云飞聚于第二营寨大门,白云飞右手持剑,左掌按着额角,神情略显狰狞。
蓝烝一脸愁容,道:“云飞,你还好吧?”
白云飞轻轻面门轻摆,眉头又紧了一紧,道:“还好吧……陆家所携多为伤药,吃了一粒定神散,有缓了一些。”
蓝烝心内大叹,这哪里像有缓过了?那没缓过之前不是更惨?
白云飞撤下左手,勉强一笑,道:“金兄,我白家门生,有劳代管了。”
金冠玉点点头道:“白兄放心,注意身子。”
白云飞持剑抱拳,道:“多谢二位,改日再见。”
蓝、金三人回以拱手,目送白云飞御剑离去。
此次,白云飞孤身一人暂回灯火阑珊处,晚间到达,只为见一人。隔日,只为送一人。再留宿一晚,第三日返回昆仑山,处理余事,待大小事毕了,则归白帝城。
而他,始终思一人。
另一方面,蓝氏双仙偕同陆玄机与百名陆家修士齐至颛烈那儿──早在两天前就禁止“游览”了。
不算上俩营寨,颛烈这儿便是离山门最远的却尸体最多的地方了,清理花上了不少时间,如今地上仍是一片猩红,好似嵌进了土壤内,上回那场雨也未能完全涤除。
不过,最为血红的,仍是山门那儿,以及颛烈路过的那一条径直,没入土中的除了各方碧血,还有糜皮烂肉。
他们决定将颛烈移回麒麟岗那山洞,虽说祭坛已毁,亦不会修复,但至少归为原位。那山洞也不知何名,既有颛烈便为颛烈洞吧,虽说三君心照不宣,想了黑泽洞。
这可是极大的工程。
众人齐齐御剑,驱使灵力移动颛烈。除三君外,陆家修士一次十人,一旦有人力竭便替补而上。这是计算过的,正好能与三君灵力制衡,是让他仨最为轻松的人数,尤其是蓝逸情。
一边御剑一边移物,十分考验灵力把控,孰多孰少,不是害自己摔了,就是害整体灵力不稳,因此择出百名修士,尽是出类拔萃。
起头最为艰难,众人灵力须互相制衡,以双仙为基准,其余人堪堪补上,任谁都能感受到双仙的灵力有多强大又稳固。
过程倒是还好,就是苦了陆家修士,移动缓慢,好不容易到了麒麟岗,好不容易到了山洞口,陆家修士轮了两回,通通于外等候。
蓝氏双仙与陆玄机大施灵力,一举将颛烈移进深处,这祭坛稍稍清理过,至少能让颛烈好生趴在一边。
当颛烈庞躯置地,三人总算能够落剑,花了近两个时辰。蓝逸情一阵晕眩,按着额角踉跄一步,蓝逸尘立即搀扶,道:“逸情,坐下休息,辛苦了。”
蓝逸情面色苍白,由胞兄搀着至壁边坐下。蓝逸尘取了一符箓贴至石壁上,看向碧绿白裳,道:“玄机,你也辛苦了,休息会儿吧。”
陆玄机虽不若蓝逸情那般,却也满面疲倦,他点点头依言坐下。
蓝逸尘先让胞弟吞下一粒丹药,二人并肩席地。蓝逸尘左臂揽着胞弟,让他枕着肩膀,右掌握着他的手,不为别的,就是慢慢输送灵力。
蓝逸尘眉目间满是深意,又有些空乏,俛面瞅着胞弟因背光而显得更加灰暗与死白的面容,语音幽沉,道:“逸情,睡会儿吧。”
蓝逸情仅只轻应一声,后堪堪阖目,不过一会儿,神志不存。
陆玄机静静看着他俩,心里想着自家弟弟,也想着别人家的弟弟。怎么弟弟们总让兄长们放不下心呢?
他知道,是作为兄长的自己,如何也不可能放得下心。
一炷香时间过去,蓝逸情醒了,期间他咕哝了一声“阿芳”。
蓝逸尘见他醒了,将他扶正,浅笑道:“逸情,想阿芳了?”
蓝逸情怔了怔,失笑一声,表情却有些怪异,道:“是啊,作了个梦。”
蓝逸尘道:“梦见阿芳什么了?”
蓝逸情抿了抿唇,霎时愁容,道:“梦见……阿芳走向一片漆黑……”
究竟是“走向”还是“回到”,他也说不明白了。
腊月初九近酉时,日头向西,黄昏已近,唐蝶语好几日没好生休息,唐言轩拖着白陌桑离开了。
二人寻到待在不远处的唐蒙,唐言轩道:“唐蒙,你去找春夏,去跟大伙儿聚聚,今儿不必跟着我了。”
唐蒙心中有疑,也不敢多问,直是作揖称诺,急急离去。
白陌桑想说过会儿就得吃晚膳了,也不知自家堂兄何时回来,近几日也没怎么睡好,打算回房小憩,脚都还没抬起来,衣袖便先被拉着了,他愕然看向另一人,道:“唐公子,何事啊?我能回房吗?”
唐言轩鼓着双颊,一副憋屈的样,骂道:“白陌桑,你不许离开我身边!”
“啊?”
白陌桑吓得大惊失色,一脸铁青,没反应过来,待神志归,却也不知说什么好,除了应声,还能怎么办?
他能拒绝吗?不能!
不过,那句话如果不是对他说的,那该多好……
之后,唐言轩打算四处走走透透气,等会儿就回房间,怎料他运气极差,偏生撞见了最不想撞见的人,还是在前几日那个位置!
不过,既然那人都传话说“晚点儿见”了,那么见面不可避免,但至少等唐言轩回了房能做些心理准备的吧?
……
那个转角,那个岔口,唐言轩躲在白陌桑背后,纤纤素指紧紧掐着白裳,眼尾却被另一身白裳占据,却如何也不敢直面看去。
白陌桑垮着一脸,煞是委屈。
他俩这个样子,已经让刚回到灯火阑珊处不过一刻钟的白云飞够伤怀了,更别说他的头还疼着。
白云飞距那二人约五大步,他抿了抿唇,抑住心中对自家堂弟莫名的怨怼,道:“唐公子,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