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唐门之人
然后蓝烝又问了金冠玉对聂芳他俩的事儿有何见解。
金冠玉只答二字:“合理。”
蓝烝一知半解,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到底明白多些,还是不明白多些,他自个儿也没搞清楚。
金冠玉问了他真正的想法,蓝烝迟迟没说话。不是不说,只是答不出来。金冠玉也没追问,只是了然一笑,说自己方才寻过双仙,告辞了。
蓝烝愣愣看着两身金袍堪堪远去,呆站了一会儿才离开。他来到帅帐中,桌案上已不见怀幽琴,剩下笔墨纸砚。他俩兄长并肩而坐,蓝逸尘提笔不知看着什么,好似批改公文那般,而蓝逸情于他左侧,端坐闭目,在蓝烝入内后,一如既往睁目抬面,道:“浩清,坐,今儿休息吧,不必守了。”
蓝烝满心困惑,索性不招呼了,依言于案旁坐下,道:“二哥,为何不必守了?”
蓝逸尘始终没抬头,笔墨纵横,手法轻快,在已有字句的纸上不知又书下了什么。
蓝逸情看向么子,神情柔和不少,道:“敢情浩清这么想在外头吹冷风。”
蓝烝急道:“不是那样!我就问问……”
蓝逸情失笑道:“等你大哥忙完,随我们去门内吧,差不多该将风氏亲眷下葬了,一直放着也不是办法,若非天冷,早就腐臭了。”
蓝烝登时蹙起眉头,从自家兄长嘴里听到“天冷”这词儿,感觉真怪!
他除了道是,也没啥好说了。
蓝逸情瞥了眼胞兄的进度,又看向么子,道:“浩清,算算时日,阿芳他们应是早到了在水一方。可惜探子一来一往太耗功夫了,如今尚未归来。不过我有个预感,今天有人会回来。”
蓝烝讶然:“有人会回来?难道是云飞?”
蓝逸情点头笑道:“或许吧。浩清,之后有个任务,不知你愿不愿意做。”
蓝烝道:“二哥请说。”
蓝逸情瞥见胞兄止了振笔疾书的动作,道:“等昆仑山处理个大概后,护送云杨先生回云门。”
蓝烝神色堪堪震惊,静默片刻,毅然道:“我要去!”
蓝逸尘置笔,终于抬头看去,道:“那便有劳你替云飞行此一桩了。”
蓝烝心内特别激动,难掩欣喜,抱拳道:“是!”
兄长二人交视一眼,唇角纷纷勾起一抹无奈。
蓝烝还以为这就要去门内了,结果俩兄长迟迟未动,不过一会儿,自家门生送来书札与茶水,蓝逸尘又继续忙活了。
*
在灯火阑珊处那儿,唐言轩一大清早就逃离了自己房间,真的是用逃的,他这辈子没跑这么快过。
不过他不认得路,幸亏在转角见到了正打算来喊他的唐蒙,唐言轩问他白陌桑的寝室是哪间,唐蒙见自家少爷神色慌张,不明所以地跟着瞎紧张起来,急急带了路,冲着白陌桑的房门猛敲。
白陌桑还躺在床上睡眼惺忪的,迷迷糊糊起身去开门,结果闩子才拉开,门板便由外内推,还有一娇小的身影突窜进来,吓得他大叫,睡意登时烟消云散。
当白陌桑异常清醒、房内又多一个一脸不好意思的唐蒙、房门被阖上、屋内点上了灯,白陌桑才不明不白地问了什么情况。
唐言轩低着头鼓着脸,闷闷道:“啰嗦,反正借我躲着,你们谁也不许出去。”
白陌桑煞是不解,道:“唐公子,云飞哥哥不是在你房里吗?发生什么事了?”
唐言轩双肩一紧,不觉讪讪起来,忸怩道:“没发生什么,睡醒之后,他让我吹曲子给他听,反正我就吹了。之后、之后我……我实在忍受不住他泪眼巴巴的可怜样子,所以跑出来了。”
他省略了很多,白云飞会摆着一副可怜的样子,全是在曲子吹完后,白云飞说“曲子跟人都很美”,唐言轩吓到了,白云飞伸手过去不知要作什,他情急之下说的那句“你不要再碰我了”导致的。
白陌桑天真地道:“什么曲子呀?”
唐言轩瞪了他一眼,道:“离情依依!之前我去蓝家,离开那天早上我也吹过的,是他指名要听的。”
白陌桑欣然:“啊!我也喜欢那首曲子呢!听蝶语哥哥说是玄机大哥教你的,还夸你吹得特别好!”
说毕,他见唐言轩双眉紧蹙,恍然大悟、大吃一惊,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又道:“啊,那个,呃,那云飞哥哥是还在唐公子房里吗?如果我们都不出去的话,如何知道他没有没离开啊?”
唐言轩哼了哼声,道:“我不管,唐蒙出去可以,但你不许出去!”
白陌桑胆战心惊,满脸错愕,瞅向唐蒙似想求助,却遭无情忽视了。
他孤立无援,欲哭无泪,垮着肩膀梳理去了。
之后唐蒙好不容易被自家少爷放出去,是因为不只白陌桑饿得哀号,连唐言轩都觉得饿了。
唐蒙身负重任,取早膳与打听白家宗主的动向!
幸亏灯火阑珊处饮食清淡简单,一个承盘就能取三人份了。他急匆匆回到白陌桑房外,没手开门,只好喊。等进了房内,早膳都还未放下,他便急急道:“听说白宗主前脚正走,回昆仑山了!”
于席位二人,白陌桑惊道:“这么突然!我也好想去昆仑山看看啊!”
唐言轩原有些惊讶,听白陌桑最后那句,便转为怨怒瞪了过去,骂道:“就一堆尸体有什么好看?那你早膳别吃了,赶紧跟上去,免得去了之后看得吐了,浪费食物!”
白陌桑肩头一颤,又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缩起肩膀懦懦道:“唔,多谢唐公子提醒,我还是不去了吧。”
之后,唐言轩嘴里吃着早膳,心里想的却已经飞到昆仑山那儿了。他想自家兄长了,想万丈深渊了,想满堆的蛊虫了,想自己细心饲养的毒蛇了。当初答应来这灯火阑珊处,果真是错,他就该好生贯彻唐门不落俗流、不干涉中原之事的理念。
这西狩之中,又死了多少人,其中又有多少是他唐门之人?
唐言轩止了手上的动作,额上那条戴了太久的服丧抹额,紧得他喘不过气──那还是白云飞亲手替他系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