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卡尔玛的决心
纳沃利平原上的战斗，让卡尔玛的脸上一直挂着疲倦。
她让历代天启者蒙羞，她玷污了艾欧尼亚之魂。
她用她的力量造就了杀孽，可是这股力量本应是拯救和守护他人的存在。
战舰之上如此多的性命，都被她抬手间送往了冥界！
卡尔玛的信仰发生了动摇。
凡间的争斗与杀孽在更高层的智慧看来不过是无意义的弯路与争斗，她理应在这片混沌之中起到引导，可她却也在这片沼泽中迷失了自己。
她只是不想再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漠视一切，目睹着诺克萨斯的刀剑与火药肆意夺去初生之土人民的生命。
如果连自己的土地和人民都无法保护，还要去高谈什么虚伪的守护。
一声短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卡尔玛的冥想，卡尔玛收拾了情绪，她已经感知到了来者是谁，她不应因个人情绪而去干扰未来的发展。
门在晨亿和卡莎的面前打开，依旧是那股熟悉的糜香，好像能迅速平定心中那烦杂的情绪。
晨亿自己先率先走了进去，卡莎倒是犹豫了一下，毕竟上一次卡尔玛选择和晨亿单独交流，以至卡莎至今对晨亿的能力一无所知。
晨亿一直没有向卡莎详说自己的能力，卡莎也心有灵犀地没有去过多的追问，但她同样也和其他人一样惊叹于晨亿的进步速度，就算在他还一无是处的时候，晨亿也总能义无反顾地守护在自己的面前。
这让卡莎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卡莎的脑海中对父亲的记忆已经渐渐变得模糊，零星的记忆也是父亲伟岸的背影，有他在身旁的时候，卡莎总会感觉很安心。
“凯莎，再试一次。”
每当卡莎遇到困难的时候，父亲总会这样鼓励着他，这也是她在虚空之中跋涉之时每天重复说给自己的话。
“没关系，我们一起面对。”
眼前的视野好像有些模糊，在这片朦胧之中，卡莎似乎看到了自己父亲那可靠的背影——可……自己还有机会再遇见自己的父亲吗？
拭去了那层朦胧，是晨亿站在自己的面前，对自己伸出了手。
卡莎抿着嘴，接过了晨亿伸来的手。
如果真是自己害了他的世界陷入毁灭，他会不会恨自己。
就像……自己家乡的那些无辜的村民一样。
卡莎感受着晨亿手心里的温度，她不知道如果他们刚刚看到的一切是真正发生的事实之后，晨亿会不会恨自己。
但卡莎确信一个事实。
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弥补。
卡尔玛似乎是料到了晨亿会来。
刚才天空之上的紫色眼睛她也看到了，那股强大的力量并非来自于这片世间，这大概就是晨亿与卡莎必须要去面对的宿命，亦或者是全瓦洛兰的人民需要团结起来去抵抗的敌人。
晨亿开门见山，问关于那个蓝皮肤法师的事情：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说的那个蓝皮肤的老法师，是不是一个叫瑞兹的人。”
卡尔玛很平静，她知道在来到艾欧尼亚后，晨亿并没有与瑞兹见上过一面，但她不意外晨亿会知道他的名字。
卡尔玛点了点头，确定了晨亿的猜想。
晨亿心中有愧，他对瑞兹了解不多，如果再有机会，他恨不得把整个背景故事都下载到自己的脑袋里。
但瑞兹的强大，晨亿还是丝毫不怀疑，毕竟瑞兹在收集着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东西——世界符文。
能够掌握世界符文力量的人屈指可数，但想要得到符文的人趋之若鹜。
瑞兹正是以防符文落入这些人之手。
至于他收集符文究竟作何打算，晨亿也不清楚，因为在现实世界中，他可是能掌控五块世界符文力量的召唤师，论实力，他理应要比瑞兹还要强大，没事去研究一个老头收集符文出于什么目的。
毕竟上一个漫游世间收集宝石的紫皮孤寡老人被人堵在家里围殴，当着自己女儿的面被人砍下手臂和脑袋。
可在符文之地，瑞兹灭他应该就像碾死一只虫子一样简单。
而且符文的力量，不能小觑。
晨亿目前还不知道自己的左手能否吸收符文的力量，他只知道一件事——他现在所吸收的能量，必须要能让他的肉体和精神能够应付的来，否则就会像卡尔玛说的那样——自己沉沦于力量之中，被自己左手吞噬。
但眼下，晨亿无论如何也要面对这个强大的老法师了，毕竟卡尔玛都相信他有能力将自己送回自己的世界。
无论如何，晨亿都有必要去试一下。
“他现在还在艾欧尼亚吗？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见他。”
晨亿朝着卡尔玛的方向走近了两步，语气有些焦急；卡尔玛沉思了一会儿，还是说道：
“瑞兹是一名在符文之地游荡了很久的一名老法师，甚至有些国度的年岁都没有他久远。”
卡尔玛呼出一口气。
“他可能会出现在符文之地的任何一处，之前他的确是在艾欧尼亚待过一段时间，就在希拉娜修道院；不过现在他是否还在，我也不清楚，毕竟他是一个为了自己所肩负的使命不停流浪的老法师。”
“你可以动身前往希拉娜，如果老法师不在那里，我想那里的僧人大概会知道他的去向，只是……”
转折是最让人窒息的语气，这让晨亿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只是现在处于战争时代，艾欧尼亚各处都不会安生，我想希拉娜修道院也是如此。”
卡莎注意到卡尔玛每次在提到修道院的时候，都会有一些微妙的情绪变化。
“有什么困扰吗？”
卡莎忽然冷不丁问道，让晨亿和卡尔玛都没能料到，有些惊讶。
卡莎也向前走了几步，让自己与卡尔玛的距离能够近一些。
“你提到修道院的时候，好像有些为难。”
卡尔玛惊讶于卡莎的敏锐，更惊奇卡莎一个独自一人在无人的虚无中漫步多年的女孩竟然还未能丢掉自己的情感。
“……我和修道院的僧人之间大概是有些误会，我本能感知艾欧尼亚的一切事物，但是最近，他们好像是切断了我们之间的联系。”
卡尔玛顿了顿，继续如实说道。
“这也是为什么我也不清楚瑞兹是否还在希拉娜修道院，但我至少可以确定他不在艾欧尼亚的其他地方。”
卡尔玛只是历代艾欧尼亚古老灵魂化身的代名词，是远古艾欧尼亚梵语对修道院赋予她们特别的名字——天启者的一种发声词，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了艾欧尼亚人称呼他们的名字。
而这一代的卡尔玛，曾只是一个叫达尔哈的女孩。她从十二岁开始，就能看到很多不属于她记忆中的幻象。
这些幻象就好像她曾经经历过一般真实，也为她赋予了很多她从未学到过的法术。
直到一群修道院的僧侣来到她生活的村子后，达尔哈的生活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上一代卡尔玛仙逝神陨，而僧侣们确定下一任接班人就在达尔哈所生活的这片村落之中。
可是僧侣几乎观察了村子中的每一个人，都没有找到卡尔玛的迹象；直到他们即将离开的时候，一个小女孩哭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个女孩就是达尔哈。
因为她看的幻象之中，总有僧侣的声音在她耳边喃喃细语，而僧侣也认出了这个被惊慌和恐惧所缠绕的女孩，就是新的艾欧尼亚之魂的化身，是下一代的卡尔玛。
僧侣们教导了她如何引导自己体内的力量，教导了她如何和远古灵魂交流……她来到了长存之殿，学会架构体内的力量。
每一代的卡尔玛都倡导和平、倡导和谐，拒绝以暴制暴，但卡尔玛却对这上千年的传统与准则产生了怀疑。
如果只是为了守护，为何要掌握如此强大的力量。
既然掌握了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还要纵容恶人伤害自己的土地与子民。
长年以来，她的声音总会在历代卡尔玛的教导声中淹没，达尔哈也在努力了多年去维持这种平衡，但这种平衡终被打破——随着诺克萨斯大军第一次杀入艾欧尼亚的领土，她的信念就被动摇。
尤其是在见识到了诺克萨斯人最为残酷的杀戮。
他们贯彻人的野性一面，用残忍浇灌自己的灵魂。
达尔哈无法忍受这一切，她趁着僧侣们不注意，逃离了供奉自己的长存之殿，她已能熟练掌握体内的能量和与远古灵魂交流，她认为她更该走近艾欧尼亚，去见见真正的世界，而并非理想中的伊甸园。
从此，她走进了艾欧尼亚普通人的生活之中，许多艾欧尼亚的普通人也亲眼见到了她们所信奉的卡尔玛，而卡尔玛也见证了被战争洗礼的人们，生活的并不幸福。
可是她却一直在与世隔绝的神殿中一直去塑造什么平衡与和谐，可这些词语离无辜的普通人是如此之遥远！
面对无数人向其伸来祈福的手，卡尔玛第一次流下了凡泪。
虽见证了这一切，卡尔玛也一直在尽力维持着所谓的平衡，但这一切都随着诺克萨斯人卷土重来被打破，卡尔玛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杀戮。
尽管，杀害的是侵犯自己土地杀害自己子民的敌人。
而见到晨亿和卡莎以后，卡尔玛笃定了自己的信心——她没有错，世界的确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艾欧尼亚在改变，传统与变革，必须做个了断。
尤其是在今天，在见识到卡莎一直在荒芜的黑暗中却还未能泯灭自己的人性，她身为卡尔玛更是感到愧疚——
自己沉沦在那美好而神圣的领域，为何却要接纳那所谓的神性，而牺牲自己的人性！
卡尔玛身上的绿色魔法能量似乎明媚了一些。
她嘴里念叨着古老的咒语，两道法术光球进入晨亿和卡莎的体内。
“希拉娜修道院的僧侣们会认出这股能量，他们会放行的。”
晨亿和卡莎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向卡尔玛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管世界在经历怎样的改变，团结都应该是不变的命题。”
卡尔玛将双手分别搭在了晨亿和卡莎的身上。
“如果，你们有朝一日必须要去面对那可怕的黑暗，请相信一件事——”
“艾欧尼亚，将永远站在你们这边！”
“我们共同去对抗那永不知满足的虚空。”
卡尔玛郑重地说道。
她轻轻抚着卡莎的脸庞，由衷地说道：
“我坚信有朝一日，你会不再需要这第二层皮肤，回过你平静安稳的日子。”
卡莎微微一笑，赞同了卡尔玛的说法：
“我也相信，因为我不再是孤身一人。”
晨亿也如释重负，堵在心口的东西好像轻松了一些。
晨亿打算先和卡莎回剑道场去和大家告个别，在回去的路上，晨亿不禁贱兮兮地笑着问卡莎：
“你说你不再孤身一人了，是不是证明你不会再丢下我了？”
卡莎白了晨亿一眼：
“我是说我交到了很多新朋友，而且卡尔玛不是说等到必须面对虚空的那一天，艾欧尼亚会站在我们这边嘛，你得意什么！”
晨亿不服气地跑到卡莎面前，倒退着行走，看着卡莎勾勒着笑容的脸，晨亿也知道卡莎是在故意拆自己的台：
“你可真坏，我怎么遇见你之前把你什么都往好地方想，没想到你也嘴不饶人！是不是和那笨狐狸学的！”
“少来了你，阿狸嘴可比你甜多了。”
卡莎斜愣晨亿一眼，随后抱着肩膀，挑衅似的问着晨亿：
“不知道我坏的一面就敢房间里全贴满我的照片，你不怕我哪天从里面钻出来把你大卸八块。”
“我巴不得你早点出来，我每天晚上孤独失眠我就躺在床上看着你的照片，想着你要是能出来陪陪我就好了。”
晨亿搓了搓鼻子。
“想让陪你？你想干嘛？”
“就……陪陪我嘛！”
晨亿正没皮没脸地笑着，却忽然发现卡莎收起来了笑容，以为是自己惹她不快，可是晨亿却发现卡莎好像看着自己的身后，脸色变得严肃，这不禁让晨亿也回过头去，却忽然心头一凉。
剑道场的外面，正围着一众气宗弟子。
而为首的人正是亚索的哥哥——
永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