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打眼
“宝林别担心,早晚咱们也能去慈宁宫。”吴嬷嬷道。
许攸宁进宫一年多,还未去过慈宁宫,只在过年,寿宴时见过两回太后。
这是因为位份低,没资格给太后请安。
许攸宁笑:“你以为我在想这个?”
“不是吗?”
“不是。”
“那是奴婢想岔了。”
许攸宁没说话,走在路上,许久后才问:“太后啊,永忠侯的女儿吧。”
“是呢,永忠侯长女,颇有手段的一个人,先皇后病重时,她时常被先皇后召见,先皇后逝世后,她作为继后被先帝迎娶进宫。”
“先皇后有儿子吧。”
“先帝嫡长子,不过没养住,先皇后去世那年,大皇子生病跟着去了。”
许攸宁看着她一笑。
吴嬷嬷跟着进宫,自是知道许多事,“宝林不急,咱们总会有机会的。”
“我不急。”
许家四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
她急什么。
齐淑妃得知皇后带着嫔妃往慈宁宫去,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
“太后昨日感染风寒,后宫主子都前往慈宁宫探望,就连失子的陈妃都从病床上爬起来去了,言嫔也去了,娘娘您还是赶紧动身吧。”李丛慌了神。
“我让你盯着后宫,你就是这么给本宫盯的!”
李丛磕头认错。
“娘娘重点不是责怪李公公,您得赶紧赶过去。”绿春提醒。
这事可大可小。
就算你借口身体抱恙,但能抱恙过太后去?
齐淑妃明白这个道理,冷声道:“给本宫更衣,梳妆,不,就这样去,你去备辇,再给本宫出错,我活剐了你!”
“娘娘放心!”李丛爬也是的起来。
慈宁宫太后靠在外室榻上,皇帝的嫡妻小妾们围了一圈,这个殷勤的端茶递水,那个揉肩捏腿。
“不过是些小毛病,哀家都说不要惊动后宫,怎的都来了。”
“太后身体不适,臣妾不放心。”皇后担忧不似作假,关切的问:“太后您哪里不适?”
“无事,小病小痛,不值当你们跑这一趟。”太后道。
“太后尊贵,大家怎能不来。”这话是楚昭仪说的。
她见陈妃神色怏怏,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自己又想在太后这讨好,就抢在她前头开口。
“难为你们有这个孝心。”太后见陈妃面色蜡黄,皱起眉头,“你这脸色也太难看,可叫太医看过?”
“多谢太后关心,臣妾无碍,只是吃不下饭。”陈妃起身。
失去儿子哪能吃得下。
她现在只要一睁眼满脑子都是二皇子的身影。
太后叹气:“你也莫过伤怀,二皇子最是懂事,若是让他知晓你熬坏身子,恐又哭鼻子说心疼母妃。”
一句话说的陈妃红了眼睛。
是啊。
二皇子还在时,每每她愁眉苦脸时,小小的人儿用手抚平,奶声奶气的说自己要快快长大。
长大才能保护母妃,让她不要伤心。
她那样好的二皇子,不过像往常一样出门游玩,回来时便浑身滚烫,高烧不退。
“陈妃年轻,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皇后道。
再有也不是这一个了。
皇后没有孩子,不懂失子之痛对于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
陈妃抿唇不语。
太后又问起林美人的胎。
林美人起身:“太医说臣妾养的不错,孩子没事,能平安到生产的时候。”
“那就好,这后宫孩子还是太少了些。”
太后看向楚昭仪,粱修仪,“你们也要注意,望都冬日里寒的早,炭火要舍得用,不要让孩子们受冻。”
“太后放心,内务府昨日就将三皇子过冬的炭火送过去了。”
“臣妾那也是呢。”
“那就好。”太后扫视一圈,皱起眉道:“怎的不见齐淑妃?”
“不知,早起请安,臣妾未见她。”皇后淡淡道。
众嫔妃装听不见。
自然也不会提起阳春去坤宁宫告假一事。
“皇上驾到!”门口突然唱和。
众人一惊。
没想到祁彦会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
“皇帝下朝了?”太后问道。
祁彦落座在榻上另一边,叫妃子们起身,答道:“儿子来看看母后,母后身子如何?可叫太医看过?”
“左院判刚走,说哀家受了点风寒,开几副药即可,皇帝你日理万机,不必跑这一趟。”
“母后身体有恙,儿子该来。”祁彦没甚情绪道。
太后露出欣慰的笑来:“哀家知你孝顺。”
好一幅母慈子孝的画面。
只是太后不是皇帝生母,这其中有几分是真,就不得而知。
众人跟着附和几声,陪着演母慈子孝。
此时齐淑妃才讪讪来迟。
祁彦挑眉,注意到殿中不见他这位宠妃。
齐淑妃见到皇帝,本着急的心,一下定了,请罪道:“给皇上,太后,皇后娘娘请安,臣妾来迟,臣妾有罪。”
“哀家本未叫你们过来。”太后慢悠悠道,话锋却是一转:“不过,齐淑妃你这也太迟了。”
“太后说的是,只是今早臣妾老毛病犯了,故而派阳春去皇后娘娘那告假,臣妾在宫中等的许久,不见阳春回来,这一打听才知太后身体不适,紧着赶过来。”
齐淑妃可怜兮兮的望一眼皇帝,道:“说再多,都是臣妾的不是,求太后责罚。”
皇帝见她白着脸,穿着素净,玩味一笑:“看朕作甚,这是在太后宫中,母后要打要罚,她说了算,朕不管。”
齐淑妃面色一僵。
真没想到祁彦会这么说。
齐淑妃的老毛病,是生大皇子没保住,月子里伤心没养好来的。
她以为这么说,皇帝会心生怜爱。
倒是太后想起大皇子,没为难她,“罢,坐下吧。”
“臣妾谢太后。”
皇帝同太后说了几句话,听着妃子们不知真假的关怀,觉得没意思。
“儿子那还有公务处理,就不陪母后了,左讳,将朕那刚得的好药材给母后送来。”
“奴才遵命。”左讳道。
“公务要紧,哀家这不碍事。”
“儿子告退。”
齐淑妃倒有心想跟着。
但这是在太后宫中,她又刚来,祁彦适才没理她,这会也不敢恃宠而骄叫住皇帝。
走出慈宁宫,皇帝未坐辇。
“无趣。”
左讳跟在后头:“奴才陪您逛逛御花园?”
祁彦啧一声:“要你有什么意思,去,将许宝林给朕叫来。”
左讳使个眼色。
立刻就有太监往听雨楼方向跑。
许攸宁用过膳坐了会,正觉得困倦,想回去睡一觉,外衫刚脱,听见太监来报。
有些不太情愿,挑着眉道:“这天气逛御花园,脑子有病?”
这话要给旁人听到怕是要糟。
谁敢这样骂皇帝?
吴嬷嬷心知这是个机会,但她向着主子:“就是,左讳他们也不劝着点。”
许攸宁将外衫穿回去,懒得再更衣:“算了,给我拿件披风。”
今日有风,还不小。
许攸宁带人到的时候,见祁彦让人围了亭子,这才没有那么大的怨气。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
祁彦见她包裹严实,好笑道:“爱妃这般,往后倒是如何是好。”
“皇上见谅,臣妾自小怕冷。”
祁彦拉她起来,摸到一手冰凉,这话倒是不假:“左讳,回头叫内务府给许宝林那送筐银霜炭,手炉也送几个。”
许攸宁挑眉。
银霜炭宝林位份里是没有的,有也是普通的黑炭,这炭烟大,还不禁烧。
这银霜炭就是皇帝赏赐了。
“臣妾谢皇上。”
意外归意外,许攸宁受的心安理得。
“今日爱妃陪朕受冻,朕不好叫爱妃白陪。”
“那是自然,皇上叫臣妾来赏花,臣妾陪了皇上,自是要向皇上讨些东西回去的。”许攸宁一笑。
“行,还想要什么,今日朕都应你。”
许攸宁当真思考起来,“一时半会想不起什么,臣妾那人少,倒是没什么紧要的。不过冬天嘛,炭火自是越多越好。”
祁彦拉她坐下:“贪心。”
“皇上……”许攸宁拖长声线喊道。
“左讳。”
“奴才在。”左讳应道。
“可听到了?叫内务府多送两筐,瞧许宝林这脸色,朕要不给她,怕是扭头就走。”
许攸宁心下呵呵。
面上作娇羞:“皇上又笑话我。”
皇帝只笑。
有太监搬来菊花摆在亭子外,皇帝拉起小嫔妃的手,“爱妃陪朕下去看看。”
一路从慈宁宫走来,祁彦懒得再走,得知花房菊花开的好,叫人搬过来赏,顺便等等许宝林。
花房管事太监小心伺候着。
“皇上您瞧这是墨菊,黑里透红,花心呈筒状,上面还有绒光呢。”这管事懂得看眼色,见皇帝扫了一眼,忙不迭的介绍。
祁彦自是见过墨菊。
这些菊花他年年见,哪会惊奇。
只是每回见,都觉得墨菊颜色特别,像污过的鲜血。
太监见皇帝表情淡淡的,有些不甘心,恰好看见许宝林盯着盆绿菊瞧。
“宝林好眼光这是绿牡丹,最是珍贵。”
齐淑妃娘娘最爱绿牡丹,除了皇后,太后那的,这绿牡丹基本全在永粹宫。
不过,这话可不能在此时说。
“喜欢这菊花?”祁彦见她盯了许久。
许攸宁不喜欢。
但她喜欢给人添堵,扬起笑脸看皇帝道:“好看呢。”
“皇上说话可算话?”
“朕金口玉言。”
“皇上说臣妾今日要什么都应,刚才臣妾没有想要的,现下嘛,臣妾看这绿牡丹就不错,臣妾想要。”许攸宁巴巴看着祁彦,眼神里透露着欢喜。
祁彦似笑非笑的。
他岂会不知齐淑妃爱这花,每年这个时候她都提上一回。
他也不拆穿许攸宁。
看向那管事,道:“听到了?”
太监点头哈腰:“奴才听着呢。”
“那还不快把许宝林要的都送过去。”皇帝道。
“奴才这就领着人去。”
得,这盆绿牡丹还没待多久,又被抱走。
太监甚至派人去花房里搬剩下的,皇上说都送过去,这个‘都’可就有意思。
身为奴才他只能听从不是。
至于齐淑妃那儿回头怪罪下来,你去找皇上啊。
天子的命令谁敢违抗。
许攸宁陪皇帝在亭子里用的午膳,饭后祁彦要回乾清殿处理公务。
临走前祁彦盯着小嫔妃瞧:“爱妃今日要什么朕都答应了,可该轮到朕提要求了?”
“皇上哪里的话,您有话,臣妾还敢不依?”许攸宁小声咕哝。
祁彦一笑:“爱妃听旨,朕今日在乾清殿等着你。”
“臣妾领旨。”
祁彦起身:“朕走了。”
许攸宁跟着起身相送:“臣妾恭送皇上。”
祁彦将人拉起来,“爱妃可要早点来,朕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