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1
叶小曼确定了赵谷阳闭上眼睛睡着后，走到门口那里准备离开，安静的房间里传来了他沉稳的声音，“同学。”
“嗯？”叶小曼停下脚步。
赵谷阳：“乡亲们太热情，我盛情难却，但那些东西我不需要，你把它带回去给龙凤胎吃吧。”
叶小曼：“好……”
鸡蛋可以给龙凤胎吃，红枣可以做发糕，泡椒可以炒鸡杂，等他身体好些，也把这些都做给他尝尝。
弯腰把几个竹篮子里的食物放在一起，提着最大的那个篮子出去，轻轻带关上了门，叶小曼又盯着木门发了一会儿呆，他到底梦到了多少前世的事呢？
摇摇头，想不明白，叶小曼大步离开了知青宿舍。
而屋内的赵谷阳闭上的眼睛，再次睁开，眼底一片清明，脸上的笑容褪去。
……他不着急，他可以慢慢来。
这世他不会回去，那边盘根错节的势力太复杂，稍有踏错就万劫不复，他不愿再陷入各个家族的斗争中去。虽然后来通过两个哥哥的调查，家族又恢复了名誉，但整整半年时间赵谷阳都被监控，连封信都不能寄，让他一辈子都错失了她。
“想起了一些事，还有一些事想不起来，我这梦境也太不配合了，如果像放电影一样从头播到尾该多好——”
赵谷阳喃喃自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如军人般的睡姿时刻警惕着四周环境，慢慢的他又陷入了另一个梦境。
……
这边的山上，升起缕缕炊烟，柴火做饭的味道飘散出来。叶小曼发现天气还是不太好，屋外的小颗粒冰雹砸在瓦片上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给家人炒了两道菜，她又替赵谷阳准备了瘦肉粥，浓浓的大米香弥漫在整个厨房，龙凤胎流着口水，端着自己的小木碗眼巴巴地站在灶台下面瞅着，他们不喜欢吃黑面馍馍，即使用水泡过不那么硌嗓子眼，他们也不爱吃。
叶小曼笑了，“来，把碗给姑姑。”
叶青青叶家宝小手举得高高的，叶小曼给他们一人盛一碗粥，“我给你们端过去，不然会烫伤你们的小手。”
龙凤胎咧嘴傻乐，像两只小鸭子似的跟在叶小曼的腿边晃悠。叶奶奶瞧见开饭，没再编篮子，笑呵呵地捶了捶老寒腿走过去坐好。
饭桌上，聊到了叶春霞的婚事，三天前叶小曼不在家的时候，叶大伯来了一趟，笼统地讲了一下退婚的事，叶奶奶气愤到大骂儿子，指责他钻进了钱眼里，识人不清，害得女儿丢了名声被街坊邻居议论。
直到现在老人家都还没消气。
叶国华：“奶，别气坏了身体，我听说赔了不少钱。”
叶奶奶：“那些钱不过是堵春霞的口罢了！他们怎么不想想，被退了婚的事传出去，春霞都不好找婆家。”
叶国华：“奶，时代不一样了，现在城里离婚的女人都能找到好对象，春霞又不差，一定也能找到。”
叶小曼老神在在的吃饭，偶尔给龙凤胎舀一勺蛋花汤，于小菊一般不聊城里面的亲戚，等这个话题结束，姑嫂提到了建房子的事。虽然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叶奶奶得知赚到了足够的钱时，还是忍不住惊讶，“丫头，真的能建新房？”
叶小曼笑了起来，“奶奶，你明年就等着住新房吧。”
于小菊也变得大气不少，不再畏手畏脚，“奶奶，我们建八间房，咱们的家人都有地方睡，以后来客，他们也不用连夜就走了。”
以前那些年，叶大伯妈每次过年的时候总要嫌弃侄子侄女不争气，连修房子的钱都没有，害他们回乡都没房间过夜。虽然知道这不过是推托之词，但叶小曼心中的酸楚却一直在积累着，如今家里总算要盖新房，她突然感觉无所畏惧了。
这人呐，有钱才有底气！
在农村，五百块钱能盖一栋惹人羡慕的砖头房子，其中包括了请工人的费用，还有工人的伙食费。
叶奶奶：“我十几岁流浪到龙雨县，又嫁进叶家几十年，还没住过新房，没想到老了后，却能享到孙辈的福，我开心呐！”
叶小曼满脸歉意，“奶奶，是我不争气，一直没让您过上好日子。”
叶奶奶轻轻拍她的手背，“丫头，你认识那么多字，从书上学到了那么多知识，还改善了家里的条件，你一直都是奶奶最争气的孙女。”
说着又看向了于小菊，“孩子，你也是奶奶最好的孙媳妇儿，这些年委屈你了。”
叶小曼和于小菊相视一笑，一起朝老人摇了摇头。
叶国华挠挠脑袋在旁边也憨憨地笑着，去年他想都不敢想房子的事，如今妹妹和媳妇儿一起挣钱，她们变得那么厉害，他也得加油才行。以后的日子，他们会越过越红火，越过越好的！
天色不早了，叶国华拎着一个大竹篮出去，里面放了八个松软香甜的南瓜发糕，一大碗浓稠烫嘴的瘦肉粥，瞧见叶国华要走，叶小曼又叫住他，“大哥，你等一等。”
她转身去厨房，从蒸笼里抓出了四个又白又宣软的大包子，这本来是给龙凤胎吃的，但她担心赵谷阳感冒后，早上没法去公社那边买早点，所以提前给他准备好，预防万一。
……
第二天早上，叶小曼还是很担心，走下去看看，却发现赵谷阳生龙活虎，坐拖拉机上面拉土。
今天几个大队联合在一起修路，他拉了一车土，自己也跑下来，跟着大伙把一铲又一铲的土倒进拖拉机的车斗里，热得大汗淋漓还脱掉了大衣，只穿着毛线背心在那里干活，可今天气温只有零上两度。
四周人声鼎沸，上千人在这条泥路上干活，比较富裕的生产队开来了两台拖拉机压路面。
叶小曼穿过人潮走到赵谷阳身边，抬头问，“你还咳嗽吗？”
赵谷阳微愣。
扭头看向右侧，在闹哄哄的人声中他笑了，“同学，昨天你那碗姜汤很顶用，我睡一觉，早上就不咳嗽了！”
叶小曼皱眉，“那你把大衣穿上吧，别冻感冒了！”她看了看四周，到处尘土飞扬，大家在铲小石子和黄土，来来回回把路压平。
龙雨县没钱，乡下通往县城甚至没有一条正规大马路，全是泥巴路，几个大队只能每年冬天修整一下。所以到了下雨天，从县城走回来，鞋子上永远都是泥巴。
“小心！”
赵谷阳突然抱住了她的一边肩膀将她带开。
他太过贴近，传来了男性热烘烘的体温，他身上的味道不难闻，却让叶小曼微微不自在，刚想发火，“你——”
不经意扭头看到了刚才所站的地方已经被后退的拖拉机占据，也就是说，她不及时躲开会被撞到身体。
她心悸地拍了拍胸口。
赵谷阳抬高自己的手，笑着劝道：“同学，这里太乱，你回去吧，我今天只上半天工，下午大哥会来接我的班。”
如今叶国华已经在赵谷阳的指导下学会了开拖拉机，马队长都松了一口气，就怕赵谷阳考上大学后没有接班人。
叶小曼还有些后怕，“行，你忙，我去磨面。”
赵谷阳笑问，“咱们生产队上的石头磨有两百多斤重，你推得动吗？”
叶小曼：“推不动，我挑着担子去邓家湾生产大队，他们那里有柴油机，磨面速度快，就是人多要排队。”
赵谷阳还想说话，发现叶小曼已经转身离开，他扬声喊道：“同学，我下午和你一起过去，这几天路不好走，你一个人挑那么重的担子，我担心你摔跤！”
旁边的老老少少们暧昧地看过去。
一些婶子不停打趣，都在夸赵谷阳这个精神小伙是个不错的好同志，得知这两人还没处对象，就在那里起哄。
“小曼呐，赵知青这么体贴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哟！”
“叶丫头，你还是听他的吧，赵知青有单车，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挑着上百斤的担子走四五里路，看着都让人瘆得慌。”
“对对对，那机器上午用的人多，下午去比较好。”
婶子们纷纷揶揄起来，叶小曼朝众人笑了笑，“赵知青一向热心助人，对谁都好，那个古婶子你说是吧？我记得上个月你家的狗蛋吃错了东西食物中毒，还是赵知青载着你家的娃儿去的卫生院！”
哼！
想胡乱凑一堆，她也有办法解围。
赵谷阳笑着不说话，收回视线继续干活。
旁边的婶子们点点头，又有人觉得不对劲，她们记得赵知青对村里的那些未婚姑娘避嫌的很，从来不凑过去帮忙。说实话就算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叶小曼，她们都认为高攀不上这个城里来的赵知青，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就像那戏里说的啥……剑眉星目。
叶小曼没在意后头的议论，走到家，发现堂姐骑着一辆28大杠的单车回来了。
在奶奶那里得到安慰的叶春霞，得知堂妹要去磨面，马上贡献出了自己的单车，两人一起去干活。
当赵谷阳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上山，叶小曼却已经提前出发，他只能耸了耸肩，低头和地上的狸花猫对视。
“正好有空，咱们去森林里冒险怎么样？”
“喵喵！”
“不过你要小点声，不要声张，万一被同学逮到了，她会很生气。”
“喵喵喵！”
“喂，我不是怕她，只不过是担心她会恐慌而已！”
狸花猫满脸嫌弃，“喵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