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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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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玉梅拔腿就往家里冲,屋里一片火海,堆在屋檐底下的木头正在燃烧,熊熊的火焰,有些吓人,一旦靠近,就热得浑身冒汗。

    “钱,钱……”陈玉梅脑子里一片空白,抬脚闯进去,她房间里面还有九十块钱。风吹过来,门口的火焰分成两边,刚好够她进去。

    艰难地走到卧室,原来是窗帘被点燃,连带着桌椅和床一起燃烧,四周变得滚烫,她试图打开桌子的抽屉。

    乡亲们急得冒汗,大声喊她出来。

    “玉梅,你不要命啦,快出来!”

    “傻姑娘诶,别管那些身外之物,保命要紧哟!”

    “孩子,再不出来,你会被烧死啊!”

    外头那些声音传不到陈玉梅的耳朵,她打开锁,从抽屉里找出钱,拽紧,慌慌张张转身。窗帘像火蛇一样在空中飘荡,陈玉梅要跑,可她房内的火势太大。

    门后挂着一条万事如意结,被火焰带动一起点燃,掉了下来,绳子缠在她的头顶,着火的如意结贴在了她的面皮上。

    “啊啊啊啊——”

    房间传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痛吼。

    生产队总共三口井。

    其中一口就在陈家,大家七手八脚的把水从井里提出来灭火,听到屋里头响起的嘶吼声,乡亲们一阵阵心疼。

    “这死丫头,要钱不要命,明明知道着火,还冲进去!”

    “有人救她出来了没有?”

    “哪个敢去救,她屋里头的门,烧得只剩下框,进去就是死!”

    “主要是她家今天没人,又住在村尾,烧了好一会儿,我们才知道着火!”

    十多个人齐心协力,不停地倒水进去,总算把火熄灭,而被火呛晕的陈玉梅,躺地上一动不动,手里还抓着钱,无论谁都扳不开。

    陈玉梅的三哥陈学工下班回来,瞧见自家屋子被烧得黑漆漆,到处都是水,屋顶冒黑烟,他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铁柱,我的儿子你在哪里!”

    “铁柱在这儿。”乡亲们招手,“学工,你还是关心一下你家的妹子吧,她被火呛晕过去了!”

    陈学工瞧见儿子小脸惨白地躲在葡萄树旁边,他松了口气。

    这才抱起自家妹子,给她放到通风口的地方,让赶过来的赤脚医生给她进行急救。

    四周乱糟糟,一直隐身在暗处的刘秋娟有些害怕,这个场景在前世并没有发生过。

    她感觉一切都脱轨了,趁着人员混乱,她悄悄地骑着单车离开。

    陈玉梅清醒后,吐出了很多黑色的污渍。

    她痛,全身都难受,特别是脸。

    赤脚医生阻止她摸脸,“丫头,别碰!”

    “可我的脸痛,好痛好痛,痛得我受不了!”

    “玉梅!”赤脚医生迟疑地告诉她,“你的左脸被烫伤,咱们暂时不要去摸它,我带了烫伤药,现在就配好给你敷在脸上。”

    药箱里,全是瓶瓶罐罐,赤脚医生小心翼翼地给她敷药,一圈圈的纱布,绕过她的头顶绑在脸上。

    陈玉梅突然崩溃,不肯配合,疯狂地挣扎起来,推开他,急切地想要镜子。

    想起昨天花了五毛钱,在供销社买的镜子,陈玉梅从口袋里掏出来看到半张脸被烧黑,一个个泡几乎占据了左脸。

    她又哭又笑!

    陈学工努力控制着妹妹,眼中也含了泪水,“玉梅,听三哥一句劝,你先治脸!”

    “呜呜呜三哥啊……我的脸毁了……我现在是个丑八怪啊……”疼痛让陈玉梅身子扭成了一团。

    陈学工不停地安抚她,“你相信三哥,一定没事的哈,你冷静下来,让吴医生给你上药!”

    “我不要,三哥,我好痛,我好痛啊!”

    疯狂之后,慢慢变成极致的虚弱,陈玉梅晕倒在了陈学工的怀里。

    乡亲们看到这一幕,半是感伤,半是唏嘘,这丫头有正经的工作,不愁找个好对象,就因为这场火灾,一辈子都给毁了。

    刚才他们看到那张脸,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大家瞟一眼小铁柱,那小小的身体躲在树后瑟瑟发抖,手里还拿着一盒火柴。

    也不知道陈家怎么教孩子的,小娃儿咋能玩火呢?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他们清河大队,闫家的小娃晚上拿着火柴玩,把屋子点烧,闫奶奶就被烧死了。

    不吸取教训,不教导孩子,这下可好,又酿成了一场悲剧。

    乡亲们满脸同情,纷纷叹气。

    ……

    山下起火,把房子给烧了。叶小曼对于这事没在意,她拿着笔和纸,认真规划自己的时间。

    她要储存冬天的物资,还要看书,平时也要做头饰攒钱。

    叶国华跑回来,叶小曼从他口中得知陈玉梅毁容,被送到了县医院,一天过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叶小曼大脑反应迟钝。

    毁容?

    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

    “大哥,谁点的火,这房子怎么燃起来的?”

    “铁柱发现家里的饭桌上,有一盒火柴,他拿着玩,点燃家里的柴堆,又点燃了他姑姑房间的窗帘,火就是这么燃起来的。”叶国华说到这里,扭头看向大门口。

    瞧见自家的两个娃儿在追狸花猫,他招手把他们喊回来。

    “青青,家宝,不可以玩火柴,你们知道不?”叶国华表情很凶。

    “知道!“两个小娃儿乖乖站好,伸出小爪子,”玩火,痛痛!”

    昨天姑姑用火烧他们的手,直到现在,他们还记得那种痛感。

    叶国华揉揉两个孩子的头,“嗯,记得就好。”

    “窝们乖,不玩火。”青青抬起长肉的脸。小脑瓜里想起昨天把火柴还给山下的玉梅阿姨,不过阿姨没在家,她就很乖地把火柴放在了饭桌子上。

    她是乖宝宝呢!

    青青想炫耀这事,但要说的话太多,她吐词不清楚,只能挠挠头作罢,迈着小短腿,转身出去追狸花猫。

    叶小曼并没有想太多,认为那场火灾,只是小铁柱不懂事制造的意外。

    ……

    省城。

    赵谷阳和马队长以及王会计坐火车来到这里,在拖拉机厂的工作人员介绍下,看中了一台新机器,交钱开票。

    提货时,却被告知拖车斗还在生产中,要过几天才能出货,为了表示歉意,到时候他们可以送货到县城。

    没有后面的拖车斗,其实可以开,就是不能载人。

    马队长满脸凝重,把这个艰巨地任务交给赵谷阳,他和王会计两人一起坐火车回去。

    路不好走,维护马路的工人每天拿着铲子修路,尽量把路铺平,但碎石太多,赵谷阳开着可以把五脏六腑颠出来的拖拉机,闻着刺鼻的柴油味儿,脸上带着笑,心里亲切地“问候”了马队长和王会计三天!

    途中,赵谷阳经过了音水县、孟知县、汩河、西河,颠得太厉害,钢轴断了。

    赵谷阳蹙眉研究,瞧见一个年轻社员牵着牛走过来,他递烟询问,“老乡,你的牛要去哪?”

    “同志,俺给咱们队里的牛,拉到公社配种站配了种,现在要回村呐!”年轻人道。

    赵谷阳偷奸耍滑第一名,悄悄塞给他两块钱。

    然后,众人远远看见一头牛的绳子系着拖拉机的一头。他们找到附近的农用机修厂,修理旋耕器轴。

    久久没看到牛回来的老人,一路询问,总算找过来,得知队里的牛被这样使唤,老人追着那个年轻人狠捶一顿,心疼地把牛牵回生产队。

    赵谷阳一直摸着鼻子,低头不吭声。

    修好拖拉机,还有五十多里的路。

    开了两小时,临近中午,赵谷阳没有干粮了,他又忘记买,只能喝水充饥。附近田埂上,有栋垮了半边的土房子,从里面跑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老人直呼活不下去,要去跳河。

    赵谷阳不想管这事,他一向没有多余的同情心。

    可是,那老人对着他的拖拉机撞过来。

    他只能懒洋洋地出声,“大妈,这是公家的拖拉机,您可不能碰瓷!”

    “呜呜呜……小同志……俺儿子偷钱,全部拿去给村尾的那个寡妇花,俺家却连一床棉被都没有!”

    老人满头银发,死死抓住了赵谷阳的手,不肯放他走。

    赵谷阳心中烦躁,面上却笑脸相迎,“大妈,这事我管不了哈,您去找队长,再不济,就去找公社!”

    老人见没人可以倾诉,突然朝河边跑去,速度之快,让人措手不及,赵谷阳几个箭步上前抓住了老人的胳膊。

    “大妈,您死在我面前,如果我不救,那不是折我寿么?您看,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饭也没吃,饿得没力气。您行行好,等我走了后,找个好日子再决定自己的寿命行不行?”

    老人正在伤心,听到赵谷阳的这话,气得拿眼刮他,“你这小同志,咋说话的?”

    她火冒三丈,对着赵谷阳就是一顿骂,“你没有一点同情心,你这个丧良心的孩子……”

    老人的儿子从家里冲出来,又是道歉,又是把她母亲往回拖。

    赵谷阳的衣领被扯开,露出了半边厚实的肩膀,老人不停地哭叫,就是不肯回去,赵谷阳被殃及,衣服扣子都蹦掉了一颗。

    唉……

    这哪像是要自杀的人,这大妈的战斗力扛头猪都不成问题!

    赵谷阳惹不起躲得起,骑上拖拉机,像抽羊癫疯一样突突突地走了。

    老人和儿子对视了一眼,满意地笑起来。

    今天可算让他们逮到了一只肥羊,他们拿着赵谷阳的钱包,刚要打开看,赵谷阳像是被电触了一样,停下来,摸摸口袋,扭头朝他们假笑。

    “大妈,那是我的钱包。”

    “谁说是你的,这是俺的。”老人咬死不承认。

    那个男子在帮腔,“对,这是我娘的钱包。”自家穷得揭不开锅,没有饭吃,恶从胆边生,逮着一只肥羊使劲地薅毛。

    “行。”赵谷阳窝了一肚子的火,笑眯眯地撸起袖子上前。

    还没走过去,就因为浑身散发的磅礴气势吓退了老人的儿子,“你,你想干嘛。”

    两人完全就不是一个重量级。

    赵谷阳一米八五,才二十岁,身强体壮,撸起袖子就能发现他一点都不瘦,胳膊全是肌肉;而老人的儿子堪堪一米六,瘦胳膊瘦腿像只小菜鸡。

    “我再说一遍,把钱包给我。”赵谷阳伸手抓他。

    四周没人,被揍也只能认栽,老人见儿子被提起来,吓得发抖,“给你……小同志真是的……俺们跟你开个玩笑……干啥生气……”

    赵谷阳丢开男子,把钱包放进衣服的内衬里,扣上扣子,“大妈,省道不好偷钱,我建议你们去国道路口那里。旁边有公安,你们还能去蹭十年以上的免费牢饭吃。”

    老人干笑,“这也是没办法,俺孙子想吃饭啊……”

    赵谷阳冷笑了一声,“谁家不想吃饭。”他指着自己全是补丁的军衣,“你看我这打扮,像有钱人吗?”

    “不像,比俺家还穷。”老人和她儿子嫌弃地摇头,一件衣服二十多个补丁,他们都不会穿出来。

    赵谷阳没工夫和这些人瞎扯,开着拖拉机继续往回赶。

    ……

    叶小曼在黑市上买了一只小猪回来,打算偷偷养几个月,等雪灾来临的时候,她家的食物才不会短缺。也用不担心别人发现,批、斗她家,房子太破,乡亲们不愿上来,唯恐她家歪了半边的房梁垮了压死他们。

    估算了一下时间,确定赵谷阳马上要到生产队。

    他的粮还在杂物房里。

    一旦这个无赖回来,只会要吃的。叶小曼打算提前给他准备吃食。拿着在黑市上买的肉票,称两斤五花肉回来,做生煎包。

    肉剁细,放入鸡蛋清,加葱碎、生姜泥、生抽、蚝油、盐、十三香、白胡椒粉、油,顺一个方向搅拌几分钟,确定馅料拉丝即可。

    龙凤胎看到叶小曼在忙,乖乖地坐在灶边上。

    “姑姑,吃肉肉啊?”

    “对啊,你们不要靠近火,小心烫伤。”

    叶小曼笑着把面团揉光滑,切成等分大小,擀成细薄片,包好肉馅,包子收口,朝下放进锅里。

    慢煎一会儿定型,再倒入淀粉水和油,盖上盖子,小火焖煮二十分钟,直到锅里只剩下油,撒上葱花和芝麻就可以出锅。

    底部金灿灿的生煎包,叶小曼做了一百个。

    轻轻地提起来,里面的肉汁还在沸腾,必须放凉一点再吃,否则舌头会起泡。

    此时另外一头,村里的正中央。

    有人在欢呼。

    赵谷阳像唐僧取经一样,历经九九八十一难,饱经风霜地回来交差,迎来了乡亲们的鼓掌声,马队长不肯放过他,在他的身后各种问话。

    “我没空!”赵谷阳一身尘土地走进小小的土房里,第一件事就是要吃饭,“同学,你在哪里,我饿——”

    “吃吧,有点烫,慢点吃!”叶小曼赶快出来,把盘子递过去堵嘴。

    赵谷阳咬一大口生煎包,烫得他张大嘴巴不停抽气,却又不舍得吐出来。

    薄薄的皮,轻咬一口碰到了油脂润滑的肉馅儿,再咬一口肉汁喷出来,绵绵软软的在口腔里碰撞,鲜美的汁水涌入食道,在这寒冷的天吃起来熨贴极了。

    “烫烫烫!”

    赵谷阳张大嘴巴,又吃第二个,嘴里不停地发出呼呼地声音。表皮酥脆,越嚼越香,芝麻和葱香以及底皮油脂的丰润口感,混合着肉的鲜嫩甜美,吃得他不愿意说话。

    马队长抿了抿干涩的嘴巴,现在农闲,他中午在家只吃了两碗稀饭和一点咸菜。

    那肉馅儿好香啊,他不断地舔唇。

    “小曼——”

    “没有!”赵谷阳把盘子护得紧紧的,一个人独享吃食。

    叶小曼不吝啬,走进厨房,盛了四个生煎包出来,马队长不客气地接过去狼吞虎咽,一边喊烫,一边眼睛睁得大大的,“皮又香又脆,肉又嫩又鲜,汁水也多,好吃!”

    吃到最后,只剩芝麻,把手中的芝麻舔干净,发出了久久的喟叹。今天终于吃到了生煎肉包子,马队长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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