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七夕夜游
“你这是？”苏藜不解。
“绑在寝殿里干熬呗，不然我会痛得想杀人。”他语气平淡，可表情却流露出难掩的苦涩。
苏藜心尖像是被刺疼了一下，她不禁蹙眉，“对不起，若我不走，你便不用再承受那种非人的折磨。说不定，我还能慢慢参透出医治你的方法……”
“何不谢宫柳，归去到人间。呵，这皇宫……我就当你替我走了。”
不等苏藜内疚完，荀钺就打断了她。
今日的他一扫往日的顽劣，一些骨子里原原本本的东西正不经意地展露出来，迷蒙了苏藜的双眼。
不知为何，她竟流下了泪来。
趁荀钺尚未察觉，苏藜迅速将脸上的泪痕抹去，声色如常地说道：“那个，石菖蒲的熏香对止疼有些许作用，岑岐……”
她本想说岑岐拿的牛膝籽虽也可用来止痛，但药性较强，长期使用或会引起脏腑受损、阴阳失调，但想到那是她不小心看到他偷拿的，便闭口不提了，改口道：“让岑岐用艾绒替你熏烤，也能适当减轻些痛苦。若陛下解了针禁，请御医替你施针才是最好的法子。”
“好，谢谢。”荀钺也难得一见地柔声道谢，他攒出一个舒朗的笑容，用眸间的温柔来抚平她不安的内心。
“对不起。”“谢谢你。”……
今夜的星河幽幽然然、温柔缱绻，河汉清浅，牛郎织女亦正遥对相望。
七夕之日，嫔妃贵女们以七字为巧的象征，向织女星乞巧时，需陈列瓜果七盘，茶杯七口，焚香七柱，备针七根，丝线七色，向织女行七拜大礼，然后借着星光月色，赛针线功夫，谁穿引得又快又多，谁就得巧最多。
宁馨公主早早地就开始为当天晚上的宴会张罗各项事宜了，可临到头了还是觉得手忙脚乱，缺兵少将。
好在苏藜贴心地遣了临安等月夕苑的几个侍女过来帮衬，这才刚好周转得过来。
乞巧节当天一早，苏藜又将临安等人送了过来，临走前还特意跟临安交代了几句。
“临安，你要好好跟着公主。”
“啊？”苏藜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临安有些摸不着头脑，茫然地看向她。
苏藜叹了口气，换了个语气道：“好好帮衬着公主，可别给她添了乱子。”
“是，临安定当尽心竭力为公主殿下分忧，办好这场乞巧宴。”她年纪虽不大，但乖巧懂事，办事也向来妥帖。
“临安她们挺能干的。阿藜，真多亏你能想到让她们来帮忙了。”宁馨客气地谢过她。
“也，不是那么能干，如果真犯了什么过失，公主，还请你多担待，帮我护着一下她们。”
苏藜始终担心自己的出走会连累临安她们，也只能潜移默化地跟公主交代。
临安隐约觉得苏藜有些异常，本想开口询问，可碍于乞巧楼里事务还多，不得不先跟公主走了。
只留下苏藜一人盯着众人的背影，默默有些伤怀。
这皇宫里也不尽是规矩、桎梏，还有这么多鲜活、可爱的人儿。比如公主、临安、裴竹珺，甚至萧依依。
对了，还有一直对她照顾有加的萧即墨和仗义相挺的荀钺……
她思忖着要不要去跟萧即墨道个别，可又想到荀钺嘱咐出逃之事切勿让第三个人知道，她怕自己掩饰不过，还是作罢。
这么想着，心中不免又开始难过，倘若皇帝不执意让她嫁给太子，纵使自己怀念西蜀，这皇城也不是不可以多待些时日。
就这么忐忐忑忑地挨到了夜幕降临，乞巧楼附近已是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一楼的主祭台上摆放着一张硕大的供案，供案上则设有牛郎与织女的神位，七七四十九种祭品渐次排开。
只见酆帝头戴玉质冕冠，身着玄色冕服，率先跪拜行礼，之后皇后、端妃等也按照位份依次而来，恪守礼法，郑重其事，以此祈求国家“桑织繁荣。”
祭祀仪式过后，皇帝与后妃们一般不是参与乞巧活动的。
宫中女子们就开始无所顾忌地列队登楼，依次在瞻星台前祭拜织女星，祈求智慧巧艺或是求赐美满姻缘。
自觉有手艺的女子便会去参与穿针乞巧的比赛。只见获胜者们得巧去拙，仿若已得到星神庇佑，一个个笑靥如花；而失败了的则略有不干，或是愁眉锁眼、闷闷不乐，或是拿着针线摆弄再三。
萧依依与裴竹珺自是陪在宁馨公主左右，祭祀典礼顺利结束，已然到了众人同乐的时候。她们三人便也畅快地加入到了祭拜祈福的队列。
萧依依自是要祈求姻缘的，宁馨与裴竹珺也心照不宣。三张剔透玲珑、俏丽多姿的面容齐齐迎着织女星，闭眼含羞、默默祷告。
萧依依结束得最快，睁眼的瞬间，她竟一眼在人群里发现了荀钺。
参见乞巧节的本就女多男少，再加上荀钺高挑挺拔、相貌出众，确实荣誉被人一眼看见。
“哈，织女星显灵啦，我一睁眼便见到了正缘！”萧依依喜不自胜，兴奋地指着荀钺，拉着宁馨和裴竹珺要她们一起看。
裴竹珺见状，也赶忙在人群中搜寻心仪之人，一无所获后，怅然若失暗忖道：想什么呢，颍王怎么会凑这种热闹。
宁馨也同样有些枉然。
不过二人立马就默契地打趣起萧依依来。
“还等什么，快去找他呀。今日七夕，牛郎织女不得相见啊。”
“是呀，是呀，七哥行踪无常的，你还不赶紧。”
乞巧夜游，宫中贵胄、宫外贵女以及他们各自的侍从皆可参加，且可暂别贵贱，不行群臣、主仆之礼。
众人皆聚集在乞巧楼附近华灯铺设的这一块区域，自然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荀钺身着寻常深衣，少了华服加身以及侍从围绕，并不见得能被大多数人认出来。只是因为容颜太过俊美，不时引得年轻女子们驻足、侧目。
他在人海中寻觅一人，可始终不见其踪影。玉质令牌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挂在腰间，只需轻轻一扯便可轻易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