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蓝妹妹官若存隐遁的真相
星河在格龙河上的倒影被流水打散,天河变得不再稳定,星星被水波撕裂着,像要逃离亘古不变的天幕。水中和天空,谁才是真正的星星。站在老桥“新桥”上,且孤独多吉看着自己河中恍惚的倒影,觉得自己被抽离出了自己,既不虚无也不真实的感觉充满着所有的空间。
赫拉克利特所言非虚,事物即存在又不存在。
面对着水中不断被撕裂的倒影,且孤独多吉突然发现在塔克这个自己生长了一辈子的地方,在这个危机的时刻自己无处可去。天边已经泛白,山上的老城传来鸡鸣,在彷徨踌躇中,且孤独多吉不知不觉走到老县城边一栋老旧的小楼。
记忆深处总会有一个遗忘角落会在危机中自然地浮现,这个地方支配人无意识地选择,这是一口爬满藤蔓的木箱,深锁着自己曾经坚定不移相信的东西。老楼红砖头黄木门,不高,每层一个大走廊连接着七八个住家。墙上门上贴满了各种告示,水阀电表在廊道上,管子上刷了一道新的绿漆,新油漆的味道和灰尘的味道混在一起,像到了一个正在装修的工地。
且孤独多吉走到二楼尽头的一个房间,轻轻地敲门。门内窸窣的声响突然安静下来。过了一小会,门开了一条缝。大耳朵红鼻子的刘二狗从门缝里伸出半个头来,他看见满身是血的且孤独多吉,急忙把他让进屋子,关门前,他又伸出半个头将门外从上到下看个遍才缩回脖子,小心翼翼的把门轻轻关上,就像即将冬眠的乌龟缓缓的将头缩进龟壳里。刘二狗的屋子是一个10平米左右的单间,所有的家具就是一张破旧的床和一个破旧的衣柜。早上的阳光已经从窗户外洒进来,地上到处都是杂物和衣服。刘二狗热情地招呼多吉床边坐下,找出一个搪瓷杯,从一个红色保温瓶里倒出一杯热水递给且孤独多吉,随后扯了一张半小腿高的小凳坐在且孤独多吉面前。刘二狗轻轻将一只黑黑瘦瘦的手放在且孤独多吉膝盖上,关切地问:
“大哥,他们揍你啦。”
“这是德彪那王八蛋的血。”且孤独多吉在脸上摸了摸,揩出了一些血块,他将血块放在两个手指间搓了搓便成了粉末。且孤独多吉两手拍了拍,将手上的粉末抖落干净。
且孤独多吉接着说:“这两天,我在你这里躲躲。”
“大哥就放心的住,我不会出卖你的。”刘二狗拍着胸脯说,就像一条摇着尾巴的忠实的牧羊犬。
“等下我要去找孔之先。老大说他再不还利息,就割下他另一只耳朵。”刘二狗在门口,举起他黑瘦的手从上往下划出一道弧线。“办完事,我带些酒回来给大哥压压惊。”
躺在刘二狗吱嘎作响的小床上,且孤独多吉一直无法休息,今天发生的事让他无法迅速理解。从蓝妹妹官若存的杳无音讯到父亲说蓝妹妹官若存是自己的姐姐,再到蓝眼睛安德烈抢夺化石走私毒品、自己被曾经的同事追杀,这些事情到底有什么联系?
不知不觉,窗外充满了嘈杂声,一阵阵呛人的油烟味飘了进来。且孤独多吉在一阵咳嗽中醒来,隔着窗户也能感受到窗外刺眼的阳光。且孤独多吉从床上站起来,拉开了窗帘。窗外灰扑扑的,一辆辆装运木材的卡车激起的尘土像雾气一样在二楼久聚不散。不远处,工人们扛着水泥在烟雾中来回穿梭,整个工地都笼罩在金灿灿的尘烟里。正午的阳光抹去了大部分的阴影,失去了黑暗的陪伴让所有的物体都显得孤零零的。
且孤独多吉开机尝试再次拨打蓝妹妹官若存的电话,电话拨通后的嘟嘟声像锤子一样敲打着他的太阳穴。没过一会,电话被接起,那头温柔的声音让他感到一丝寒意。
“多吉啊,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电话里传出了蓝眼睛安德烈特有的平缓悦耳的绅士语调。
“为什么是你,官若存呢?”
“官若存小姐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你有话可以给我说。听说昨天你很厉害啊,那么多人都抓不住你?”
“德彪说是你叫他们干的,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警告你,不要搞我的家人!”小屋中,且孤独多吉的愤怒无处宣泄,他一拳打在房间仅有的一张旧木桌上。一阵灰尘腾空而起,然后再缓缓铺满桌面,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多吉,我劝你早点把石头交出来,不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继续照顾好你的小女朋友了。”
在蓝眼睛安德烈的旁边,玉面屠夫彼得慵懒地躺在沙发上。他一只手拿着雪茄,另一只手搭在蓝眼睛安德烈女朋友麦琪的腿上,麦琪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紧张得瑟瑟发抖。玉面屠夫彼得一直用他那双突出的眼睛盯着在和且孤独多吉通话的蓝眼睛安德烈,他突然觉得蓝眼睛安德烈也算是个人物,在这种情形下,竟然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和且孤独多吉周旋。
“你们把官若存怎么样了?”电话中传出的且孤独多吉地怒吼,连几米外的玉面屠夫彼得都能听得见。
“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一个贼。你把石头交出来,我会按照以前的约定把钱给你,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蓝眼睛安德烈忽然发飙了,他用威胁的语调对电话那头的且孤独多吉咆哮起来,随后电话里传来了对方已经挂断的“嘟嘟”声。
挂了电话,且孤独多吉从怀中摸出了这块有着挣扎的三叶虫图案的黑色化石,化石中一些晶体闪耀着,就像他大脑柳絮翻飞的念头。蓝妹妹官若存并没有告诉过且孤独多吉这块有着挣扎的三叶虫图案的黑色化石和她继承遗产之间的关系。因此在他心中便充满了各种疑问,为什么蓝眼睛安德烈想要这块石头,这块石头背后有什么秘密?蓝妹妹官若存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电话在蓝眼睛安德烈那里?蓝眼睛安德烈到底有什么阴谋?现在只有蓝妹妹官若存能给我解释这一切。但是怎样才能见到蓝妹妹官若存呢?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在玉面屠夫彼得的旁边,失去女儿不久的麦琪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脸色惨白,双眼呆滞。从麦琪被玉面屠夫彼得控制起,他便不允许蓝眼睛安德烈和麦琪见面,但是每次和蓝眼睛安德烈见面,玉面屠夫彼得却会让麦琪在旁面坐着,而且不允许两人有任何语言交流,这无疑对蓝眼睛安德烈来说是一种无声的酷刑。蓝眼睛安德烈挂断电话后,走到玉面屠夫彼得面前跪了下去,将两只纤细洁白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对他说:
“这次一定能行,姨妈死了,遗嘱已经无法更改了。还有一个月,还有一个月,托木尔峰的登山季就过去了。官若存如今得了欧比塔,她根本无法完成遗嘱。只要今年一过,我还是莎拉遗产的第一继承人。我会还钱,我什么都给你,求你不要再伤害麦琪了,你让我带她回去吧。”蓝眼睛安德烈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现在像豪猪一样蓬乱的竖起,扭曲的五官将那鹰钩鼻凸显得分外大。
“我很好奇,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花那么大的价钱去拿那块破石头。”玉面屠夫彼得将一口烟吐在麦琪的脸上,麦琪似乎已经习惯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怕夜长梦多,毁了那块石头,即便蓝妹妹官若存突然好了,她也完不成遗嘱,这不是让您更放心嘛。”
“那你为什么不以前就做?”玉面屠夫彼得好奇地问。
“官若存一回来,马特就一直守在她身边,无法下手啊。我也是才知道官若存把化石给了多吉。还有,如果姨妈没死,万一清醒时知道了化石丢失,会不会取消这个遗愿呢。现在她死了一切都是定局了,只要我们毁掉化石那一切便更加简单了。”
在蓝眼睛安德烈心里,这块有着挣扎三叶虫的黑色化石不仅是官若存能否得到遗产的关键因素,也是莎拉臣服于异教的标志。做为一个虔诚的大锁教徒,蓝眼睛安德烈早已将其看成莎拉亵渎神圣的铁证。正是这样的想法,减轻了他谋害莎拉的罪孽感。当他向莎拉和蓝妹妹官若存下毒手时,这条想法便成为了他的附身符。毁掉它不仅能实现自己的欲望,也是自己向大锁大锁上神完成救赎的一条光明大道。
“你他妈的还真是个人精。”玉面屠夫彼得笑起来,他将脸凑到蓝眼睛安德烈身前,指着身后那个强壮的保镖说:“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这些天,如果你想探望麦琪就到我这里来。但是我这个手下一直不听话,总想尝尝鲜。如果你能如期实现你的计划,我就告诉他,不要再有下次了。”
一天前,也就是王八蛋德彪闯入且孤独多吉家抢夺化石之前不久。没毛的戴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炸着他那几根残余的毛发走进了蓝眼睛安德烈的公寓。一进门,他便毫不客气地倒在沙发上上。
“他妈的,这个莎拉还留了一手。”
钢琴传出一声闷响,蓝眼睛安德烈双手狠狠地压在钢琴琴键上,转过头问:“什么意思”
没毛的戴维打开随身的电脑,选择了一段视频点开。这是一段莎拉去世前不久的影像。视频中,手风琴斯诺对莎拉说:“莎拉女士,你可以读你的补充遗嘱了。”说完,他旁边的一位律师将一份文件举到莎拉面前。
镜头中莎拉还算清醒,像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她用婴儿般的语气对着镜头中说:
“如果官若存出现危险或其它不可抗的意外,斯诺可以代我委托一人将化石送还上山,只要完成任务,官若存依然可以继承先前遗嘱的遗产部分。如果不能,说明塔吉妮娜依然在怪罪于我,我的财富将全部捐献给我指定的利卡湖生态保护基金。”
“斯诺这只老狐狸,在这里留了一手。”没毛的戴维重重合下了电脑。
蓝眼睛安德烈呆呆地盯着电脑,这两天的回忆浮上眼前。
蓝妹妹官若存赶回北国参加莎拉葬礼之后,便迅速感染了欧比塔肺炎。官若存永远不会怀疑,她亲爱的堂哥葬礼上亲手递给她的口罩里面封装了高浓度的欧比塔病毒。在这个疫情严重的岁月里,谁也不会怀疑蓝眼睛安德烈会来这一手。加上蓝妹妹官若存刚刚过经历一场灾难,身体虚弱的原因,她的病情急剧恶化,迅速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被送进了icu接受治疗。
做为集团临时负责人,蓝眼睛安德烈随即接手了蓝妹妹官若存的一切治疗工作。姨妈的死亡,蓝妹妹官若存的重病让蓝眼睛安德烈觉得一切唾手可得,只要过了圣诞节,自己就将成为亿万富翁,和麦琪一起重新过上大锁上神为他的子民送上的神仙般的日子。离今年登山季结束还有不到半个月,蓝妹妹官若存即使康复痊愈也不可能完成登顶托木尔峰的任务了,这让蓝眼睛安德烈反而决心尽心尽力治疗起蓝妹妹官若存来。他甚至开始关心起蓝妹妹官若存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他幻想着,如果继承了遗产,他会给蓝妹妹官若存在春暖花开的地方买上一栋别墅,然后给她一笔足以过好一生的钱,甚至自己还会成为蓝妹妹官若存孩子的教父。
这些天,蓝眼睛安德烈如梦幻泡影般快乐的日子在这一刻终结了。
“按现在的遗嘱,只要在今年格龙节前,也就是12月25日前,把化石送上山,官若存就可以继承遗产,也就是说,行动主体也可以是别人。如果斯诺把化石交给马特或者多吉送上山,遗嘱同样有效。”
“那么我只有将化石毁掉,遗嘱才确定不会生效?”蓝眼睛安德烈得知此事表现得出奇地冷静,他缓缓地说。
“化石在哪里?”没毛的戴维问。
“化石现在在且孤独多吉手里,这该死的婊子。”蓝眼睛安德烈开始变得激动起来,一股戾气在笼罩着他。
“斯诺他们知道吗?”没毛的戴维问。
“他们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官若存只告诉了我。在将化石交给多吉之前,她曾经征求过我的意见,我叫她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蓝眼睛安德烈懊恼地回答,早知道当时就应该阻止蓝妹妹官若存。
“幸亏官若存病情恶化得快,如果不是她突然昏迷,斯诺不会在这个时候来这一出,这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b方案,我们一只蒙在鼓里。你一定要赶在官若存醒来告诉斯诺化石下落之前毁掉化石,不然你什么都得不到。”没毛的戴维说。
“我能得到什么,按照现在得遗嘱,就算毁掉化石,我也不再是继承人了。”
“相信我,这么多年来,我可不只会做律师。只要你毁了化石,只要我得到我应得的那一份,那个接受莎拉财富的利卡湖生态保护基金,还是你说了算。”
“利卡湖生态保护基金?你能做什么?”
“听说过z国的币归元公司吗?他们就是在破产之前将大量资产以捐赠的名义转移到了他们旗下公司控股的利卡湖生态保护公益基金。我们也可以用这个办法,通过你那个空壳的x公司提前控股基金会。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交给我来办,谁也不会发现的。你只要确保公司和钱别落在官若存手里,你继承了x公司,那利卡湖生态保护基金还是我们说了算。”
听到没毛的戴维说“我们”,蓝眼睛安德烈恨恨地咬着后牙槽用毕生所学在钢琴上敲出了贝多芬第五交响曲《命运》那扣人心魄的开头。
“你不能直接继承遗产的事,你得对所有人保密,包括你的债主彼得。莎拉的遗嘱是保密遗嘱,只有在把那块破石头送回托木尔峰让这件事了结后才会对外公布。不能让彼得知道莎拉选定的基金公司,否则他现在就会逼你交出x公司,然后踢我们出局。”没毛的戴维说到这里将手一扬,做了一个投掷的姿势。
“我会在这段时间搞定一切,如果走漏了风声,我们会很被动。”没毛的戴维从沙发起身走到蓝眼睛安德烈前制止了他激烈地演奏。
“我不会让化石上山的。我不仅要毁了化石,我还要毁了多吉,毁了官若存,这对狗娘养的异教徒。”蓝眼睛安德烈挣开没毛的戴维的手,钢琴再次发出了压抑的重音。
一天后,也就是且孤独多吉被追杀躲到刘二狗家的下午。在蓝妹妹官若存昏迷清醒的间隙,巨石马特终于得知了化石的下落。他记得,在登山大本营时,且孤独多吉曾告诉自己,刘二狗是自己在塔克唯一的朋友。循着这条线索,巨石马特通过刘二狗联系上了更换了电话号码的且孤独多吉。电话中,且孤独多吉第一次得知了蓝妹妹官若存现在的状况以及那块有着挣扎的三叶虫的黑色化石和蓝妹妹官若存是否得到巨额遗产之间的关系。
“官若存在魅人谷的意外,我觉得是安德烈蓄谋的。”且孤独多吉对巨石马特说。
“我注安德烈很久了,最近,他的行为一直很反常。莎拉在珠穆朗玛峰出事后,我看了当时断裂的安全绳,上面有切割痕迹,但蓝眼睛安德烈一口咬定说是因为安全绳是被锋利的刀片岩石割断的。我曾是个军人,从来不相信巧合,如果有人出现了无缘无故的意外,那最大受益人一定是最大的嫌疑犯。我刚刚从莎拉律师戴维那里知道,官若存之后,安德烈竟然是遗产第一顺位继承人,这也就能够解释蓝眼睛安德烈为什么要害莎拉了。”
“安德烈怎么会是继承人?”
“在攀登珠穆朗玛峰之前,安德烈成为了莎拉的教子。但是做为莎拉律师的戴维并没告诉莎拉,在北国的法律下,通过正式仪式收养的教子就等于是养子,会享有遗产继承权。这个仪式,是在珠穆朗玛峰脚下秘密举行的,只有莎拉的律师戴维和一个大锁教的牧师在场。他们把消息封锁得很严,撬开戴维的嘴花了我很大的功夫,这也说明他们做这些事情是早有预谋的。”
“官若存出现不就应该自然成为第一继承人吗?”且孤独多吉问。
“这就是事情蹊跷的地方,我分析应该是蓝眼睛安德烈发现了官若存的威胁,乘着莎拉不太清醒的时候,以考验官若存为名诱导莎拉立下了这个遗嘱,延缓蓝妹妹官若存得到遗产,让他有时间在官若存攀登托木尔峰的时候故伎重演。官若存如果发生意外,那么遗产继承权自然会再次回到他身上。”巨石马特说。
“为什么安德烈不在北国对官若存动手呢?”
“他不敢。莎拉只要活着,以她在北国的地位,黑白两道哪怕掘地三尺都会把他挖出来。”巨石马特说。
“现在官若存已经躺在医院了,今年内肯定无法完成莎拉的任务,那么蓝眼睛安德烈不是已经赢了吗?”且孤独多吉问。
“官若存出意外的事我父亲觉得很蹊跷,幸运的事,事情发生后,莎拉醒过来了一次,我父亲便将这件事告诉了莎拉。她当时很虚弱,并没有做出回应。在她去世前一天,她再次醒来,精神状态很好,可能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吧。她叫去了家父和另外一名律师,重新立了一份遗嘱。她说,只要是家父委托的人将化石在格龙节前送上山,官若存同样可以继承遗产。我们早就知道莎拉是塔吉妮娜虔诚的信徒,她认为如果不能完成他对塔吉妮娜的许诺,那么这些财产就不属于她,她会把她的财产全部捐献出去。莎拉临死前拉着家父的手说他一定知道谁才是将化石送上山的最佳人选。而家父第一时间就告诉我是你,而化石又恰恰在你手上,这一切看来都是天意。所以现在只要你能把化石送上山,就能帮蓝妹妹官若存得到属于自己的东西,我相信莎拉和官若存都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巨石马特说。
“他为什么不早点毁掉化石?”且孤独多吉说。
“如果在莎拉死前毁掉化石,他怕莎拉万一醒来会提前改变遗嘱。他千算万算却漏算了官若存会爱上你,然后把化石给了你。”
“请你告诉官若存,就算死,我也会把化石送上山去。”挂断电话,且孤独多吉将手中摩挲的化石举到斜阳余晖的光线中,这时他想起父亲曾在医院说过的一句话:
“官若存是你的姐姐,你一定要保护好她,帮助她完成莎拉的心愿,那也是我的心愿。”
太阳坠下,留下闪耀的虚空,乌云掠过的明月,像一块晶莹的宝石。
且孤独多吉终于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攀登托木尔峰是蓝眼睛安德烈争夺遗产的阴谋,而现在,自己成了这场阻止这场阴谋的关键。现在已经是登山季的尾声,对于普通登山者来说登山窗口期已经基本过去,接下来的一周将是攀登托木尔峰最后的极限日期。在这个时间成功登顶,即使是对经验最丰富的登山者来说也是极大的挑战。
对且孤独多吉来说这次登山不仅是为了自己,还为了蓝妹妹官若存,为了正义,更是为自己这不堪的两年赎罪。
今年的格龙节和北国的圣诞节是同一天,每隔81年才会出现一次。这一天,神的意旨将在z国和北国交接的山峰相汇。
且孤独多吉躲到刘二狗家的第三天,《你好,塔克》的官方账号上,一条悬赏抓捕的信息被置顶。信息内容简单明确,悬赏抓捕毒犯且孤独多吉,提供线索者奖金10000元。知道这个消息时,且孤独多吉正趴在刘二狗家在那张老旧的书桌上做明天攀登托木尔峰的行动计划。刘二狗在电话里用显得急迫又鬼鬼祟祟的语调通知且孤独多吉:
“多吉大哥,你可千万别出门啊,现在人人都在找你。”
“发生了什么事?”且孤独多吉问。
“你还不知道啊,警察在通缉你,你被定位为具有黑社会团伙性质的黑老大了,还说你贩毒。财旺、德彪他们也都在找你,估计很快就会找到我家了,你还是出去躲躲吧。”刘二狗说。
“贩毒?我什么时候碰过毒品。”且孤独多吉说。
“我现在才知道,财旺和德彪他们一直都和北国那边有毒品贸易的往来。你以前不是常常帮他们做边境走私吗,那里面经常都藏着毒品。昨天,阿发去派出所自首,把所有的事都栽到你头上了。”刘二狗说。
“他妈的,怪不得德彪说什么安德烈会给他们走私代理权,原来是干贩毒的勾当,这群王八蛋。”且孤独多吉骂到。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老楼特有的带着吱吱响的脚步声,带有克制情绪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突然消失在门口。且孤独多吉看到门缝下有一个影子,接着,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请问有人吗?有您的快递。”
门外,假装快递员的年轻人旁边埋伏好了一队全副武装的警察。年轻人敲了两声没有反应后,警察迅速破门而入。一进门,警察就看到一张大开的窗户,窗帘在窗口不断地摇晃。警察从窗户往下探出身去,只见一个背着黑色背包的矫健身影正顺着楼下一条巷子向城外方向跑去,他矫捷地身姿翻过一道高墙,很快淹没在卡车激起的层层烟雾之中。
“梯云纵!”塔克县禁毒大队长洪七新望着窗外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