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行动
敦元坊，张家。
张良的计划已经基本布置妥当，家人都在焦急地等待天黑，他倒是躺在门口边的大树底下呼呼大睡。
一觉醒来，太阳终于下山，夜幕就要降临。
张良站起身来，抬头看着昏黄的天空，微微笑了笑，声音很轻：“老子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就看今晚老天爷给不给面子了。”
正在练刀的张英，瞥见张良醒起，立即放下刀走过来：“我跟你去？”
张良摇头：“你不能去，装孙子这活，你不行。”
张英很是疑惑：“你什么时候学会那种嘴脸的？昨天你在霍纮面前的神情我就完全信了，这两天我都怀疑你不是我的二弟。”接着又问：“你现在就去？”
“不急，这么隆重的事情，我不得先洗洗，收拾干净再去？否则，如何进得了高门大院？”张良哈哈一笑，回到已经坍塌的房间，找出一身有些老旧但洗干净的衣裳，打水到淋浴间洗刷干净，然后才提溜着一坛新酒，揣着两个酒杯出门。
霍家在城里的别院并不在敦元坊，而是在北城第一横街的崇安坊，霍纮这等重要霍家子弟，原本都是常住在城外的霍家大庄园里，不过，霍纮当上敦元坊监税使后，就常住在城内的霍家别院。
张良避开人群，七拐八弯到达霍家别院大门口时，天色终于黑了下来。
这里虽然只是霍家别院，但依然是高门大院，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照得门口亮堂堂的，灯笼上斗大的霍字下面，站着两个笔直的门卫。
张良缓缓地走过去，距离还有五六步远，门卫见他孤身一人，无马无车，衣着寒酸，马上就大声驱赶：“哪来的贱民，赶紧离开，别弄污了我们霍家的门口！”
他赶紧举起酒坛，大声叫着：“小人从敦元坊来的，是监税使霍大人的朋友，和霍大人约好了今晚到小人家里吃酒，这不，小人连酒都带来了，还请门卫大人去通知霍大人。”
“门卫大人？”其中一个门卫笑了，“真是土包子。”
另一个门卫也笑了：“咱俩在贵人眼中，虽然是低贱的下人，但在那些贱民眼中，不也是高高在上的贵人吗？喊一声大人又有何不可，哈哈？”
张良趁机走进三步之内，拿出酒杯倒了一杯酒，咕噜一口吞了，强忍着辛辣，大声说道：“这可是小人曾祖爷爷埋下的好酒，专门为霍大人准备的，就怕霍大人不喜欢，就先拿一坛过来，请霍大人试了，觉得喜欢，才去小人家里吃酒。”
浓烈的酒香马上飘到门卫的鼻子里，那两人顿时一愣，对望一眼：“好香！好酒！”
张良再进一步，倒了一杯酒递过去，其中一个门卫眼疾手快，一把夺过，一饮而尽，大赞：“真是好酒！也不知道埋了多少年！”
另一个门卫眼红了，恶狠狠地望着张良。
张良赶紧又倒了一杯递过，此人喝了也是大赞。
两门卫意犹未尽，递过杯子，叫道：“再来一杯。”张良却是死死地抱着酒坛，大声拒绝：“就这一坛了，要留给霍大人的，喝光了霍大人会打死小人。”
两门卫这才无奈地将酒杯还给张良。
张良接过杯子之时，分别夹上了二两银票：“两位大人，可否为小人通禀霍大人？”
两门卫不着痕迹地接过银票，说出的话却让张良想捏死他们，他们说道：“不能。”
张良迅速压下怒火，沉声问道：“为何？”
一个门卫露出无奈的神色，声音低了下来：“二少爷惹怒了老爷，被老爷禁足了。”
霍纮被禁足了？张良心中大喊不妙，赶紧问：“那霍大人什么时候可以出门？”
门卫的表情很无奈：“这个我们哪里能知道？”
张良顿时愣住了，这可怎么办？霍纮不知道何时能够出门，那他的计划岂不是完全落空了？
千算万算，终究不如天算。
怎么办？
难道今晚之后，全家人每天都得在家里候着，什么都不干，他每天晚上都来这里等着，等到霍纮出门为止？如果一定要如此，坚持一个月应该都可以。
但问题是这一个月里的变数太多。
如果霍纮不知道他在门外候着呢？如果霍纮突然某天被解除禁足，白天就出门到他家了呢？如果这一个月里，孔达对他张家又发动其它阴谋了呢？
这些都是他最害怕的变数，因为这些变数他完全左右不了。
无论如何，今天晚上都必须请到霍纮，事情越拖延，他的计划的成功率就越低。
怎么办？
张良思索片刻，狠狠一咬牙，鼓起最大的音量，突然叫喊：“霍大人！小人张良来请您赴宴了！”
话音刚落，大门里忽然闪出一道黑影，嚯的一下子就到了张良的面前，大声喝止：“霍家门前，禁止喧哗！有事通禀，无事速离，再敢喧哗，必定严惩！”
张良对此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被此人的速度和气息吓了一大跳，因为他完全捕捉不到对方的行动！这可是最要命的。
拼了！张良狠狠一咬牙，抬起左手护住腹部，右手护在胸前，再次大叫：“霍大人！小人张良……！”
这一次，他的话还没喊完，黑衣人就飞起一脚，踹向他的腹部。
这一脚的速度，在张良的眼中极快，快到他就算有心里准备，却仍然没有办法做出足够的反应，只有右手堪堪地挡了挡，就被踹飞了。
张良足足飞到三丈之外才重重砸落地上，左手小臂和腹腔处马上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上半身几乎都麻了，躺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他才聚起足够的力气，缓缓地站了起来。
左手轻轻一动，立即痛得直呲牙，小臂骨肯定是断了，他赶紧轻轻试探性按压，发现骨刺刺痛肌肉的痛处不多，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幸好不是粉碎性骨折。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腹腔立即痛得他眼冒金星，显然，内腑已经受到了不轻的震伤。
接着，右手又在肋骨部位轻轻地按了按，又痛得他差点叫出来，这肯定是肋骨出现问题了，就不知道是断了还是裂了。
他赶紧忍住疼痛，在痛源四处换着力度按压试探，一会后才放下心来，应该只是两条肋骨裂了，并没有断开，断开会有骨刺，骨刺会刺痛内腹，稍微一碰就有不同处的刺痛感。
还好，肋骨只是骨裂，不会导致刺破内脏大出血，否则他就得躺在这里等死。
张良心中暗火，那护卫竟然如此歹毒，他就只是喊了两句，竟然就对他下如此狠手！在高门大阀的眼里，在强者的眼里，他们这些底层平民的命根本就不是命，随手可杀。
同时，他心中也不由得暗自惊叹，凝灵修士的实力，对于他们这等底层修士而言，当真是可怕！
看似随意的一脚，竟然就踢断了他小臂和肋骨，而且，如果不是他提前做好准备，站了一个借力卸力的姿势，又提前用手护住腹腔，他恐怕会伤得更重，说不定现在都已经挂了。
看来必须要尽快晋级凝灵才行，否则在这个世界里绝对寸步难行，步步凶危。
张良转头四处寻找，想找到那坛酒来止痛，就发现那坛酒已经碎落在地，颓然一叹，看向霍家大门，却发现那个黑衣人已经不见，大门还是开着的，亮堂堂的灯火之下，黑乎乎的门洞，似乎像巨兽的大口一般，随时要吞噬一切。
怎么办？
张良心中迅速闪过很多念头，但每一个念头都是徒劳。
那黑衣人必然是凝灵修士，而且还可能是同阶中比较强的凝灵修士，在如此强者面前，他实在是没什么好的办法可想。
如果他胆敢再喊一声，那黑衣人必定会立即让他命送黄泉。
但如果他不喊，根本就无法联系到霍纮。当然了，就算那黑衣人让他大喊，也未必能够联系到霍纮，因为这霍家别院实在不小，谁知道霍纮是住在前院还是后院？能不能听到？
他也是迫于无奈的在赌而已。
却不料现在他连赌的机会都没有。
万般无奈之下，张良只好站立了一会，待到自己已经适应了小臂和腹腔的剧烈痛楚，才咬着牙，慢慢地向城中有名的医馆走去。
转身再次路过霍家大门之时，那两门卫看着他狼狈的模样，都哈哈大笑：“区区贱民，也想攀附我们霍家！”“这下好了吧，好处没捞着，却伤得不轻吧？哈哈！回去治好了再来哦。”
张良对此听而不闻，缓缓而过。
就在这时，忽然又有一道身影出现在大门口，嘴里嚷嚷着：“刚才是谁在叫老子？”
张良闻言，定睛一看，心中大喜，连忙叫了起来：“霍大人，霍大人，是小人啊！”
那人赫然就是霍纮！
“哦豁，是你小子。”霍纮看见张良也是一喜，抬脚欲走，刚才那个黑衣人又忽然闪现，拦住霍纮，拱手低首：“二少爷，还请遵从老爷的吩咐，请勿外出。”
霍纮立即就冷下了脸，骤然踏前两步，几乎顶着黑衣人的头：“你如果要拦老子，老子就全力出手，你只有两个选择，被老子打死，或者打死老子。”
黑衣人头垂得更低了：“属下不敢。”
“不敢就滚开！”霍纮喝道。
黑衣人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侧身后退，消失在门洞之中。
霍纮快步走到张良身边，笑嘻嘻的：“你小子，不错，言而有信啊，有前途。”
张良此刻似乎已经忘记了伤痛，微微躬身，满脸的谄笑：“小人岂敢对大人言而无信？”
霍纮咦的一声，盯着张良看了看：“看你咬着牙满头大汗的，怎么？受伤了？”
“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只是可惜小人家传的好酒也摔碎了。小人家传的酒埋了好多年，可香了，大人不信，可以去问问那两位门卫大人，他们刚才都喝过小人的酒。”张良一边说着，一边将怀里未碎的酒杯拿出来递给霍纮。
霍纮闻着酒杯里残存的酒香，忽然闪身来到门口，盯着那两门卫：“呦呵，两位门卫‘大人’！连老子的酒你也敢喝？”言罢啪啪两声，就将那两门卫的半边脸都打肿了。
两门卫吓得脸色唰一下子就白了，慌忙跪下磕头，连连求饶：“二少爷饶命！二少爷饶命！小人不知道是您的酒，真不知道啊……”
霍纮冷哼一声，右脚接连踹出，两门卫就倒飞出去，砰砰两声，重重地砸在门边的石狮子上，软到在地，抽搐了几下就没有了动静，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霍纮对此似乎毫不在意，转身就走，再次来到张良的身边，问道：“家中可还有好酒？”
张良立即回应：“当然还有，还请大人大驾光临。”
“那就好。”霍纮伸手抓住张良的肩膀，腾空而起，大步流星地向敦元坊飞奔而去。
一路上左右摇晃，上下顿挫，痛得张良只想原地投胎重新做人，但他愣是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