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县城
“多亏了他们，你才能在最短的时间来到卫生院，等回到了屯里，我会专门登门去感谢他们的，你就安心的养病吧。”
父亲安慰着母亲，可是还和她说上几句话，就被门口的医生叫出了去。
母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见父亲和医生出去了，忙用眼神示意我跟在他们后面，做父亲的小尾巴。
我屁颠屁颠跟着父亲他们来到了院子里，医生仔细询问着父亲，弄清楚了母亲近期的情况后，就不再隐瞒，把他的初步诊断告诉了父亲。
他说根据母亲的临床特征和她近期的表现，他怀疑母亲是患上了癌症，但是是什么癌？是中期还是晚期他就无法确定了。所以他建议父亲带上母亲到县医院去做进一步的检查，好做下一步准备。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癌症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它的可怕。只是从医生的口气中听出了不好的预感。当然我也不会告诉母亲“癌症”着字眼，一切还要听从父亲的安排。
抢先一步回到诊室里的我，告诉母亲，医生说她并没什么病，只是太过劳累了，才导致昏迷的。不过她现在身体太差了，父亲可能要带她到县医院去做个全面检查。
母亲从我口中知道了她没犯什么病，稍微松了口气。可是对于父亲要带她去县医院检查，她一万个不同意，还直说父亲瞎胡闹，乱花钱。为此，母亲还跟后进来的父亲大“吵”了一顿。
但“吵”到了最后，母亲还是拗不过父亲的执着。只能听从父亲的安排，当晚就在卫生院里休养一晚上，等天明了再坐车去县城，“花钱买个平安”。
翌日早上，父亲结清了卫生院的医药费用后，就带着母亲和我，来到公社集上的汽车站，登上了去县城的班车……
……
宁明县离我们公社有两个多钟头的车程，我们坐着早班车，到县城时才早上十点多。
而我从来没有去过县城，就是到公社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还有，这也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乘坐班车这种先进的交通工具了。而这些都是我在屯里小伙伴吹嘘露脸的大好事呀。
可是我是陪着母亲去看病的，而且是去探索母亲“癌症”这个我未知的病情。我的心都沉到了深渊。哪里还有心情去享受那些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的新鲜……
那时的宁明县城，很小很小。整个县城就只有一条主干道从火车站旁边一通到底，主干道两旁穿插着几条小巷子，这就是整个县城的所有街道了。
而所有的政府机关都设在主干道的两旁，包括我们坐班车来到的汽车站。县城的居民就都居住在那些小巷子里面。汽车站对面的百货大楼则是全县城人气最旺的地方了。
县城虽然不大，但对我这样一个山里娃来说，足以亮瞎我的双眼了。
又宽又亮的柏油大马路，路上车来人往，一座座砖瓦小高楼。都在不断推翻我的认知。
还以为公社够大了，可比起县城来，公社只能算是个巴掌大的地方。而比起父亲口中所说一眼望不到边的省城，公社就一个屁也不是了。
父亲可没有闲心理会我的好奇，出了汽车站后，他就一路打听着，领着我们直奔县医院而去。
在途中，父亲买了四个大馒头，父亲和母亲各吃一个，把剩下的两个都给了我，满足了我的食欲。长这么大，我第一次吃上了白面大馒头……
我们南方这里种的都是稻谷等亚热带农作物，不种小麦，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馒头、包子之类的面食了。有的都是大米粥，玉米粥，大米饭。最好吃的就是公社集上用大米来做成的米粉了。而那些用糯米做的年糕、糍粑。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尝一尝它们的美味了。
吃着又软又甜的大馒头，我心想着，回去又有和小伙伴们吹嘘的素材了。还有，一定留一个拿回去给蕉虎，让他也尝尝用白面做得大馒头的味道。
对了，还有赵三妹，她对我这么好，帮了我这么多，按道理我也应该留一个给她呀。不过……
我望着手中已经被我咬了几大口的馒头，沉默了……
“龙娃，怎么啦？”
身旁牵着我手的母亲见我刚才还一副兴奋地这看那瞅的，一下子又没了动静，不由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阿妈。刚才我吃着馒头，就想着蕉虎，想留一个给蕉虎尝尝。可是又想着屯里的小伙伴，他们对我也很好，我也想带些回去跟他们一起分享。可是我没有这么多的馒头。”
母亲一听，“噗嗤”的笑了……
“那两个馒头是买给你吃的，你大可放心的吃。蕉虎和你屯里的小伙伴，等咱们回去了，再买一些带回去就是咯。”走在前面的父亲回头对我说道。
“可是要用钱的，那些钱可是给阿妈医病的。”
我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并没有多少钱，现在父亲身上的钱还是年前赵老五帮卖的那一半猪肉得的钱了。
而过年时母亲帮我们买衣服，和过年置办的年货，用掉了几十块，我和蕉虎开学又交了十几块学费，手里已经没剩多少了。
现在母亲治病要紧，虽然蕉二叔等乡亲也帮筹了一些。但那些可都是叔伯婶母的血汗钱呀，我怎能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把他们筹给母亲救命的血汗钱给白白糟蹋了呢？这事我做不到。所以我婉拒了父亲的提议。
“龙娃，你就别担心了。那馒头才五分钱一个，不贵。再说，咱们就买它十来个，也用不到一元钱，咱们还买得起。”父亲的回话打消了我的顾虑。
我们一路打听，终于在下午医院上班前赶到了县医院。
在医院里，父亲让我带着母亲在挂着内科牌子的诊室门口排队等候，他则到收费窗口排队挂号缴费。
等了大概一个钟头左右，我听到在门口护士喊着母亲的名字，我知道轮到母亲进去检查了，我忙过去推开诊室的门，让给父母亲进去后，紧跟在他们身后也进去了。
父亲扶着母亲进去后，让母亲坐在隔着医生办公桌对面的凳子上，然后把手中缴费的单据和卫生院开的病历递到坐诊的医生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