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年夜饭
“大恩嫂，如果不是我，大恩就不会被抓走咯，你也不会病倒，你们家就不会到今天这样的境地咯，这些都是因为我才造成的。你就把鸡收下吧，就当是我对你们的一点补偿，这样我的心才能够好过些。”蕉二叔含着泪哀求母亲。
“二叔，我们都没有怪你，大恩的事是他犯了错误，他就要去承担后果的。我的病是我的身体不好，累着的，跟你没关系。大家都不容易，你这样做，我们可承受不起呀！”母亲还是婉拒着蕉二叔。
可是蕉二叔硬拗着跟母亲喋喋不休，甚至声泪俱下。大有母亲不收下鸡，他们家就也跟着不过年的意思。
没办法，母亲只能再三的感激收下了，让我到厨房拿挂熏肉硬塞给蕉二叔作为谢礼……
“大恩嫂，好久不见你咯，听说你前不久病咯，现在好些没有？”
中午，我搀扶着母亲下了楼，让她坐在我们旁边晒太阳，我和蕉虎烧水杀鸡。这时，我听见了外面路过的赵四婶跟母亲打招呼的声音。
自从蕉虎下药药死了赵四婶家的鸡后，虽说赵四叔和父亲也喝过了和解酒，我们也拿我们家的鸡和两百斤谷子赔给她了。但赵四婶对我们依然不理不睬，就好像我们家还欠她一万八千似的。没想到她今天竟然转了性，主动跟母亲打起了招呼。
可在我和蕉虎的心里，都不相信赵四婶会转性，一定是她知道父亲被抓判刑了，特地过来奚落我们，落井下石罢了。顺便也想从母亲的嘴里，套出一些父亲的消息，以便她出去跟别人吹嘘时，增加吹牛的谈资而已。
我和蕉虎都停下手中的活，静静看着赵四婶，眼中露出一股仇人相见的目光。
看到我和蕉虎眼中不善的目光，母亲瞪了我们哥俩一眼，又叹了口气，才平静地对赵四婶说道：“托四婶的福，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咯。这不，在楼上躺久咯，下楼来晒晒太阳，顺便教龙娃他们杀鸡呢？”
“你们家还留有这么大的肥鸡来过年？”赵四婶看着我手中抓着的鸡，疑惑问道。
“我们家的鸡都赔给你咯，当然不应该还有鸡过年咯。不过别人看我们家可怜，送给我们家的，这个你也要管吗？”
我不能再让大病初愈的母亲再受到刺激了，所以强压下心里的不忿，皮笑肉不笑的反问道。
“这个我当然管不着，你们家一年到头也不容易，杀只鸡来补补也是应该的，只是我听说大恩刚回来不久让给公社派出所来人带走咯，还被判咯刑，到底大恩犯咯什么罪呀？你们家可真够可怜的。对喽，你们知道吗？大恩回来的消息我听说可是蕉二叔去公社开会时散播出去的。别看蕉二叔这人在咱们屯里挺有威望的，没想到他的心竟然还这么坏。呵呵……”赵四婶说着，还故意冷笑了一下刺激着我们。
我们当然知道父亲被抓是蕉二叔在公社无意说出去的。蕉二叔也在父亲被抓的当晚就来我们家认错了，今天还送来了一只鸡。只是我们都没有在屯里提过这事，大家也都还蒙在鼓里。
赵四婶果然是个毒长舌妇，挑拨离间好手，今天她到我们家果然没安什么好心。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到这消息，现在她故意把蕉二叔散播父亲回来的消息透露给我们，就是让我们听后去找蕉二叔闹，跟蕉二叔结仇，让我们家跟屯里的村民彻底都结了仇，这样，她可能才会甘心。
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我们家的事就不劳烦四婶操心咯。”母亲仍然一脸平静的说道。
“我只不过说了你几句，龙娃就对我们家的鸡下咯药，他蕉二叔透露消息给公社的人，让派出所来抓大恩去做牢，你们难道就不想为大恩报仇。还是你们怕蕉二叔他们家，不敢到他家去闹？你们就是欺软怕硬。”
赵四婶见我们对他提供的消息竟然无动于衷，就连脾气最暴的蕉虎都没有露出一丝对蕉二叔的憎恨，心里感到很奇怪。于是又火上加油地煽动着我们。
我和蕉虎开始有些愤怒了，不过不是针对蕉二叔，而是恼恨赵四婶的不要脸。
“四婶，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就请回吧。今天是除夕，我们不想多事，也不想闹不愉快。”
听到赵四婶还在颠三倒四地挑拨离间，母亲脸上也开始露出了不悦。
见到母亲的不悦，赵四婶不敢再放肆了，悻悻地转身走了，嘴里还不停的骂骂咧咧着什么……
赵四婶的无理挑唆我们都不放在心上，都把她说的话当作个屁。她走后，我们依然忙活着，准备着我们今年的年夜饭……
除夕夜，是一年中极为隆重的夜晚，在我国北方，家家户户都会在除夕那天包上饺子，然后围在一块吃着饺子，守候新的一年到来；而我们南方，大家则集聚在一块，都把平时不舍得吃的好东西都摆上了餐桌，还特意做些有意义的菜肴，一盘糖醋鲤鱼，表示年年有“鱼”；一碟玉米炒碎肉，就是“金玉满堂”了；炒一盘自家种的生菜，则表示着第二年一定会“发财”。而菜里放着葱蒜，就意味着家中的娃们都聪明伶俐，能说会算；当然鸡是一定少不了的，因为吃了除夕夜用鸡肉来做的菜后，来年就能一鸣冲天了。
大家做好了饭菜，祭拜过祖先，然后围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吃个团圆饭，共享一年的最后一餐盛宴，迎接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我们家，虽没有什么奢华的饭菜，但比起平时来，今年我们的年夜饭，已经算是一顿极其丰盛的晚餐了。
蕉二叔送给我们的那只大阉鸡让我炒了装到大瓷盆端上了我们家的餐桌，虽然那只鸡我只是用铁锅把它整只煮熟后，捞上来冷却后，砍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再回锅炒热了，淋上些酱油。做法很简单，也很原始。但对我们一年到头都闻不到鸡肉味的农村娃来说，黄澄澄的鸡肉块就已经是我们梦寐以求的美味佳肴了。
我又把我和蕉虎提前在公母山上挖到的冬笋，切片过水，拿来炒年前熏好的熏肉，脆甜的淡黄色的冬笋片里面夹着香喷喷的深紫色熏肉片，又是一道让人难以忘怀的农家美食。
还有一盘自家种的绿油油的炒生菜，再加上一个鸡杂粉丝汤。妥妥一个“三菜一汤”的国家标准晚宴。这也是我们家分田到户后的第一个年夜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