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母亲的教诲
年前刚分田到户,每一家都没有什么口粮,新的稻谷还在田里,为了渡过粮荒,家里只能用去年晒干了的木薯片,磨成粉,兑水和好,揉成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小木薯粉团,然后放到烧着小火的铁锅里用铲子把木薯粉团慢慢外四周碾挤,来回翻煎,等煎熟了就成一张张圆圆的大大的木薯煎饼了。不要看我年龄小,做这样的木薯煎饼我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而玉米粥,则是等锅里的水烧开后,一只手抓着一把玉米粉,缓慢的向锅中撒去,同时另一只手拿着两根特制的长筷条在锅中不停地搅动,防止玉米粉结成团。一把玉米粉一般都可以做成一锅稀稀的玉米粥,足够我们娘仨的晚餐了。
那时桂省农村家家户户都是这样来渡过粮荒的,而用木薯粉来做木薯煎饼,和纯玉米粉的玉米粥。相信那些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一般都经历过。在这就不多细表了。
“龙娃,你还是个娃,不能这样对待长辈。”母亲坐下来喝了一口玉米粥。对我说道。
“可是四婶她这样拿话说你,还侮辱咯阿爸。我就是气不忿。”我不服气的说道。
“怎么说四婶也是你长辈,你就不能这样对她。”母亲亲切的对我说,“阿妈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尊老爱幼的品性咱们可不能丢。一个人虽有他的可恨之处,可也有他可敬之处。一味的争强好胜不仅不能帮助你什么,反而会让你越陷越深,最终会让你变成人人憎恨的人。只有你先敬重别人,别人才会敬重你,这样你以后走的路才能越走越宽。”
“可是阿妈,看到赵四婶这样对你,你都急得掉眼泪咯。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我还在强辩地说道。
“四婶这样说你阿妈,虽然有些不对,但公道自在人心,况且你阿妈身上又不会掉一块肉,难过是有些难过,但挺一挺就过去咯,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你们的阿爸……”说到这,又勾起了母亲对父亲的思念。不由地,她停止了说话,眼睛又泛红了。
“阿妈,我们相信阿爸会回来的,我和阿哥都会听你的话,陪着你,你别难过咯。”蕉虎看到母亲又要掉眼泪,忙放下手中的木薯烙饼,爬到母亲身边,依偎在她身旁,安慰着母亲。
母亲喘了口气,把心情平复下来,抚摸着蕉虎的头说道:“阿妈没哭,阿妈是高兴,阿妈有你们哥俩陪伴就很满足咯。”
母亲就是这样,她总把什么委屈都憋在心里,受到赵四婶对她如此大的侮辱,她却还能这样轻描淡写,把赵四婶对她的侮辱轻轻淡化,然后让它随风消逝。传给我们的都是暖暖的春风,包括那些做人的道理。她的善良,她的慈爱,我觉得,我一辈子都做不到母亲的这样伟大。
而母亲对父亲的感情依然那么的执着,从不会因为旁人的挑唆而有所松动,她相信,只要父亲还活在这个世上,终有一天他都会回到她身边,回到丈鸡屯的这个家里。
“阿妈,我错咯,我不该让你伤心。”我真诚的对母亲说道。
“你已经十岁咯,你阿爸不在家,你就是咱们家的顶梁柱,你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虎娃,你走对咯路,虎娃才能跟着你的脚印走下去。阿妈希望虎娃有个让他引以为荣的哥哥。”母亲意味深长的对我说道。
“阿妈,请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一定做个好哥哥的。”
“阿妈,我饿咯。”蕉虎有些撒娇的对母亲说道。
“嗯,虎娃,阿妈喂你吃。”母亲笑着,同时把她手中的玉米粥碗伸到蕉虎的嘴边。
“虎娃八岁了,已经长大咯,我自己能吃,才不要阿妈喂哩。”蕉虎爬回自己的座位,拿起卷起的木薯煎饼,狠狠咬了一大口。然后鼓着满满是木薯煎饼的腮帮,模糊不清的说道。
“哈哈……”
屋内响起了久违的欢笑声……
赵四婶的事情过去了,大家表面都不再说什么了,屯里的生活该怎样还是怎样,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轨迹。母亲依然忙完地里的活后,每天傍晚,便爬到屯口的小山坡上面去守望着父亲……
而我却怎么也忘不了这事,它在我心中始终是一个怎么也迈不过去的梗,我做不到母亲那样的豁达。虽说母亲教诲的话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来回转悠,可赵四婶侮辱母亲的这个画面每天都在刺着我的心,让我很难受。所以这个仇我还是要报的,不然我就不能心安。心里面总想找个机会也让赵四婶难堪一回,帮母亲扳回颜面。
蕉虎在和我闲聊中有意无意的旁听侧敲,也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但他没有说什么,我也没把它当一回事,以为蕉虎年龄还小,应该不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的。
没想到因为我的疏忽,最终酿成了大祸……
这天,母亲又去小山坡守望父亲去了,我们哥俩放学回到家,一转眼,蕉虎就不见了踪影,这样的事以前也时有发生,孩子嘛,贪玩是天性,我以为他又躲到哪里和我藏猫猫了。
以前,我还是会跟他玩一会,可今天学校放学有点晚,再不加紧忙乎,就完不成今天的家务活了。我可不想让母亲为我们操心,所以也就不理会蕉虎,背起背篓就上了公母山。
过了好大一阵子,我才见蕉虎背着背篓追了上来。
“阿虎,不要贪玩咯,太阳快要下山咯,快点干活,不然阿妈回来会责怪我们的。”一见蕉虎,我扳着脸,有些没好气的对他嚷道。
蕉虎笑嘻嘻的来到我的身边,全然不理会我的表情。他先看看四周,确定没人了,才低声神秘地对我说道:“阿哥,我帮阿妈和你出气咯。”
“什么?”
我不明白蕉虎说话的意思。
“我已经替阿妈和你出气咯。今晚,赵四婶家一定会鸡犬不宁的。”
蕉虎得意洋洋的又重复了一遍。
“你对赵四婶家做咯什么?”
听了蕉虎的话,我感到事情有些严重,于是停下了手中的活,双手抓住蕉虎的肩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