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药到病除
回去后,白染衣一头扎进了山林里,选材、拣药忙的不可开交。mbaiwenzai而陈岚则一头扎进了书房,推论、计算忙的没日没夜。两人还要抽空讨论下徐正海和徐敬年的事情。
最近就连饭桌上的话题都离不开这三样。
直到天上下起了绵密的小雨,风中已经带着凛冽的寒冬气味,白染衣这才从亭子里挪去书房。
到了温暖的环境里,人就开始犯懒。白染衣光是看陈岚写写算算都看了半个时辰。但怎么看也看不够。
“好像夏天一过,时间就像按了快进键。一转眼,都到十一月中旬了。”她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动静,那是雨中的雪粒子敲在窗上的声音。
“每天都好忙啊。”她无意识地抱怨道。
陈岚笑着:“前段时间棠月不还来了吗。”
那是五天前的事了,棠月带着多多和满满来神明庙串门,顺便给他俩带了些冬季必备的物品。
但山上气温比山下低,棠月和两个孩子身体受不住便只待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走了。
匆匆来匆匆走,并没有在日复一日的机械生活里翻起多大的浪花。
“听说王识最近也很忙。”陈岚道。
今年冬季格外冷,很多感染者畏寒,对冬衣的需求量直线上升。王识针对大家秋季买药开销太大,今年特地换了料子制了些成本低又厚实的袄子。为了找到这种料子以及与他们沟通,王识在王府出现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整日在外奔波。
好在最后一切敲定,生意还算不错。算是他接手生意以来最好的一次。
“你冷吗?”白染衣忽然问他,“山上气温低,你冷就和我说一声,我有很多驱寒的法子。”
“还好,不冷。”陈岚指了指刚喝完的空碗,笑道:“你这中药汤我都喝了半个多月了,哪里冷的起来。”
“半个多月不行,还要继续喝。”白染衣态度坚决。
“好,你做我就喝。”陈岚笑眯眯道。
这半个多月,白染衣在找药途中只要看到一味药可以驱寒暖身便采回来熬成汤给陈岚喝。硬是将他的御寒能力从一开始吹点风都手脚冰凉到现在开着窗子也能保持手掌温热。
更何况他还是在中毒和虫洞的双重侵蚀下保持这样的状态,由此可见,药性真的很猛。
“今日怎么偷了这么久的懒?”陈岚停下笔,专心陪她。
白染衣忽然神秘一笑:“我找全药草了。”
“这么快?”陈岚故作惊讶的配合她。
白染衣心里清楚但还是忍不住雀跃,“冬天一到,虫洞的影响就越明显,那些被干扰到的植物都能在低温下保持常青。我不仅在神灵山上寻找,还去了邻近的山,那里也被影响到了一些。但能找全关键的草药,真的很幸运了。”
“那也多亏了你的坚持。”陈岚笑的十分和煦,“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试药。”
说到这儿,白染衣显得有些苦恼。
“只能让感染者尝试,但是我不确定这些被干扰的药草到底会发挥出怎样的功效。”
“你有多少把握?”
“只有五成。”白染衣底气并不足。
“足够了。”陈岚揉了揉她的脑袋,“一半的概率,很高了。”
“但这一半的概率并不只是有效和无效的概率,也可能是生和死的概率。”白染衣试图和他说清楚利害。
尽管陈岚肯定知道。
但他只是笑着看着白染衣,什么话也没说。
“好吧。”白染衣轻轻扑过去抱住他的腰,只能妥协了。
最初的打算就是让陈岚也参与试药,他对于这种自愿牺牲的情况应该有心理准备。
“看来不止五成的把握。”陈岚像抚摸小动物一样抚摸着白染衣背上的发丝。
“对啊,否则死都不会让你试。”
白染衣在这之前做过动物实验了,效果都还不错,其实把握能有六七成。但是动物和人体毕竟有差别,她越想越觉得没底,只好说五五开的概率。
“需要多少人帮你试药?”
“至少三个。先不要告诉棠月了吧,她一定会帮我的,但我不想连累她。”
“好。”
白染衣煎好药等着它凉一会儿,水蒸气推推搡搡的冲向天花板,她出神地看着这些白茫茫的小家伙刚从药盅里飘出来眨眼就不见,根本看不到它们升的有多高。
白染衣时不时碰一碰温度,烫。
还是很烫。
啧,怎么凉的这么慢。
等到温度好不容易降下来可以试喝了,白染衣反而呆望着它一动不动。
她说不出到底是想让陈岚试还是不想。
要不自己先试试?至少看看有没有危害。
她觉得可行,伸手便捧起药盅。还没到嘴边,就从背后伸过来一只手,抢走了她手里的药碗利落喝下。
陈岚喉结滚动了几下,眉头微微蹙起。应该是药太苦了。
白染衣立刻将准备好的冰糖递给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反应。
此时白染衣坐着,陈岚站着。她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浑像长在了自己身上,用目光把陈岚全身上下细细扫视了一遍,像个安检仪。
陈岚被她逗笑:“对自己的医术有点信心,再说,哪里那么快起反应。”
白染衣开始胡思乱想:“要是真有不测,我这算不算杀人啊?”
陈岚笑的肩膀都在颤动,伸手轻轻敲了下她的脑门:“不算,算我自杀。”
白染衣垂下眼:“如果……的话,那我就按照律法以死谢罪。”
“不会的。”陈岚双手揽过她的肩,“我相信你的能力。”
白染衣想反驳他,但还是算了。
他一直都比她自己更相信她。
“盲目崇拜。”她腹诽了一句。
陈岚似乎一直没什么反应,好的坏的都没有,一天都快要过完了还是平平淡淡。
白染衣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他工作,她就坐在旁边看着他;他吃饭,她就时不时从吃饭间隙里瞄他两眼;他洗浴,她就站在屏风外仔细听着动静。
陈岚换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看到白染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你就这么一直在这里待着?”
白染衣点点头,又用目光将他探测了一遍。
陈岚转过头扶额叹息:“你真是……”
白染衣没太懂这是什么意思,等到眼神转到他微微泛红的耳尖时,脑子“咻”地反应过来,故作淡定道:“抱歉,医患关系里暂时忘了这个。”
其实你也可以不用解释的。
陈岚笑着摇了摇头。
白染衣一路跟着他,忽然发现他的耳朵越来越红,脖子也开始红了。
外面风这么大,白染衣皱了皱眉。
“陈岚。”她忽地叫住他。
“?”
陈岚转过身,白染衣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烫。
白染衣目光一凛,开启检测仪量了下温度。“你发烧了。”
陈岚看着检测仪上的数值,挑了下眉。高烧的程度,他怎么没有多大感觉?
白染衣脸色差到了极点,一言不发地牵着他进了房间。
“你去床上躺好,我给你拿药。”
白染衣直接从药箱里拿了一盒退烧药。这是她之前穿过虫洞时特地带的急救药箱,里面有些药剂早已用的差不多了,都是在刚到神明庙时为山下人治病花光的。但必备的药还留了一些。
进房时,陈岚正在为自己物理降温。白染衣拆了颗胶囊递给他,又倒了一杯温度适中的水。
陈岚全部服下,柔声道:“睡一觉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我睡不着,我陪着你。”白染衣面上只是三分的担心,但心里却是十分的焦虑不安。
“你陪着我,我就睡不着了。”陈岚轻声安抚她,“我并没有感觉到多么不适,一定是你这些天的补药起了作用。别担心,快回去睡吧。”
白染衣丝毫不退步,盯着他和他静静对峙。
陈岚试图摆道理说服她:“夜里凉,你在这里坐着着了凉,发烧的就不止我一个了。你是这里唯一的医生,医生生了病,要患者怎么办。”
“我可以穿厚点,不过和以前通宵做研究一样。”白染衣向前推着他,把他推到床边。
“我不看着你,我怕我早上就见不到你了。”白染衣垂眸抿了抿唇,“那我会后悔一辈子。”
烛火侧照在她的脸上,眼里的光异常坚决。
陈岚静了片刻,终究是妥协了。
“撑不住就别硬撑着,自己的身体也要上点心。”
白染衣点了点头,准备去拿件衣服披着。
刚走两步,就听到陈岚说了句“等等。”
“你和我睡一起吧。”他自然地建议道。
白染衣身形一僵,大脑宕机了三秒,也只有三秒。
她点了点头。
陈岚朝里让了让,白染衣和衣而卧。
“注意平躺,否则呼吸不畅。”她一板一眼的科普着。
陈岚乖乖照做,等到白染衣把两人的被子都揶好躺下来后,陈岚在被窝里牵住了她的手。
白染衣的眼睛猝然睁大。
“这样我若有什么不适反应,你能及时感受到。”陈岚解释道。
白染衣再次机械的点了点头。
夜里精神脆弱,陈岚后半夜烧的更加厉害,明明体温很高但浑身冒冷汗。
白染衣倒了一杯又一杯水喂给他喝下,紧紧抱着他不让一丝冷风灌进来。
几乎照顾了他一整夜,根本没有合过眼。但她没有表露出一点疲色,神经始终紧绷着,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让他遭遇了不测。
陈岚意志很清醒,静静看着拥紧自己的白染衣,眼底都是红血丝。
他声音有些沙哑:“耽误你休息了。”
白染衣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没有,我经常熬夜通宵。”
陈岚没说话,拇指摩挲着她额角的发丝,安静的看着她。忽然轻声一笑,像是在自嘲。
“没能保护你还要你日日为我担心。”
“你会感觉很挫败吗?”白染衣认真道:“那等你好了,要你天天保护我行吗?”
她表现的很殷切,好像陈岚说句“行。”,白染衣就放了心。陈岚就能真的好起来。
“行啊。”陈岚的语气带着些许哭笑不得的叹息,他又补了一句:“我没有感觉很挫败,这说明你很厉害,我得赶紧好起来,追上你。”
他说的恳切,似乎一定要把白染衣动不动就贬低自己的行为纠正过来。
白染衣模糊的“哼”了一声:“我若是皇帝,你就是佞臣。”
“为什么?”
“因为你从来只说我的好。”
陈岚一愣,低低地笑起来:“你若真像个昏君能听进去就好了。”
他紧了紧手臂,两人的闲聊并没有打扰到夜晚的宁静,也没有让白染衣悬着的心落下来。
直到第二天一早确认陈岚的烧退了,她才松了口气。
“我感觉好了很多。”他道。
“烧退了就不难受了。”
“不是,我是说我感觉我中毒的情况好了很多。”陈岚伸出手腕,示意白染衣检查。
果然,身体数值有了一些回升。
“你的药很有用。”陈岚肯定道,“若是其他人那样普通的中毒情况应该已经好了。”
白染衣简直不敢相信,她一瞬间甚至都有了“回光返照”的猜测。
不过好在她的专业素养把她的逻辑拉了回来。
陈岚为了证明她的药真的有用,连续要求喝了三天。最后一次高烧过后,他体内的毒素已经近乎于零了。
白染衣立即根据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将药方进行了调整,加了一些调理的药辅助吸收。
第五天,陈岚的毒彻底清了。
“看来今晚不能抱着你睡了。”他开玩笑道。
白染衣看着检测仪上的结果静了很久,又亲自为他把了脉。
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从阎王手里抢回了你几年的寿命。”她终于笑道。
“剩下的就要靠我自己抢了。”陈岚吻了吻她的眼睛,“还要两人试药,你想好了吗?”
白染衣点了点头,“就定在山脚下的那些人家吧。我谦虚点儿,这次有八成的把握。”
“但他们不一定会同意。”白染衣有些担心,毕竟是新药。
“试试吧。”
大家对于新事物总是有些抵触,上次华仁的新药方是和徐家的做对比。现在华仁的新药方不算贵也不算无用,人们对于白染衣这个还有点风险的药方的接受度不是那么高。
虽然山脚下的人家大多接受过白染衣之前的恩惠,但对于这种没有把握的事还是犹豫了。
“这药真的能彻底治好我们的病吗?”
类似的问题白染衣已经听了几十遍了,每到这时,陈岚就会现身说法,耐心的解释。
她不擅长做这些,陈岚便替她沟通。最后演变成她只在门口远远的露个面,剩下的事全由他来代做。
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陈岚终于说服了两个人同意尝试这药。
白染衣问他怎么说服的,他只摇了摇头。
“没有说服。虽然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为了自己考虑,但也有一些人是为了大家在考虑。”
他们愿意为了彻底消灭这次疫病,让所有人都脱离苦海而做出牺牲。
“或许这就是我们热爱和不惜一切代价去拯救他们的理由。”
两天过后,白染衣的八成把握终于变成了十成。他们的病真的都好了。
根本不需要白染衣来推广,可谓“酒香不怕巷子深”,一传十十传百的,新药的药效就传开了。
但这药的关键药材都集中在虫洞影响范围内的山上,十分有限,并不足以治疗这么多的病人。
白染衣又琢磨了几天,想出了一个办法。她将山上常见的滋补类药草都采下来,这些药草也受到了虫洞的影响,功效大大提升。白染衣通过打基底的方式为人们制定服用的药方,配合这些药使用,清除毒素易如反掌。就像陈岚那样。
这样便省下了不少药材,再寻找可替代的,制药试药再推广。虽然不能治疗全部的病人,但给了药草生长的时间。白染衣写信告诉了华仁,他会帮助白染衣将普通药材补够。
“这次是病毒入侵形成的疫病,传染后造成了中毒症状。病毒是新型状态,解药也是新品种。”白染衣边组织语言边输入记录。
“幸好我们在病毒变异相对稳定后找到了药方缓解,又在病毒变异催生的毒素变化后迅速找到了根治的药方。”
她叹了口气:“得赶紧救下李大鹏,否则我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