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西峰客栈剿匪记
次日，按照计划，恶狼帮帮众押着柳得娃三人，跟在上官净身后，入住了西峰客栈。
一切都如往常一样，一只久居此地的麻雀不过打了一会儿盹，再起来时，发现熟悉的客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客栈四周密密麻麻都是人，他们手持兵器严阵以待，热浪一阵接一阵，谁都不敢上前。
刘公公站在西峰客栈前的空地上，火光照亮了他的脸。
朱老四藏身在一堆乱石间，看着被烧透的西峰客栈，拳头已经攥出血来，但四周都是官兵，他只能咬着牙默默流泪。
客栈里有他的洪帮主，有他的名义帮主上官净，有他的兄弟牛老二杨老三，有他新认识的朋友柳得娃，还有王云飞和顾佳佳。
但是现在他们都葬身于火海之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时间拨回到两个时辰之前。
一行人来到西峰客栈的“天字号”客房，牛老二和杨老三在客栈大堂分开坐下，方掌柜和朱老四被洪帮主派去四周警戒，并约定：一声“布谷鸟”叫，代表有可疑的人来；两声鸟叫，代表有危险，注意防范；三声鸟叫，代表最高级别的危险，所有人立即停止行动，准备撤退。
“林场帮”派来接头的人告诉洪帮主：今天客栈不接客，“林场帮”帮众就在客栈四周埋伏，只要他一声令下，就会倾巢而出。
一切安排妥当，洪帮主满意地回到客房。
客房里，上官净躺在床上翘着脚哼着小调，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柳得娃、王云飞两人坐在桌前狼吞虎咽。
顾佳佳只是冷眼看着。
洪帮主坐下笑道：“慢慢吃，不够还有。”
就在这时，一声鸟叫传来。
上官净和洪帮主先后起身走到窗前，看向窗外。
来得人是谁呢？两位帮主紧张又激动。
但紧接着，第二声鸟叫就传来了，而且距离更近了一些。洪帮主一惊，握住袖中的剑柄。
这是危险的信号，可是刘公公一切都安排妥当，会有什么危险呢？
客栈门口，一个人影朝着他们跑来。
接头的人来了？上官净刚想出去迎接，就被洪帮主一把拉住，力道之强，让上官净都不觉一怔，重新走回窗前。顾佳佳也意识到事情不对，走到了窗前。
来人越跑越近，大家看清楚了，是方掌柜。
老方不在岗位上好好盯着，跑这来干什么？
洪帮主刚想开口呵斥，就听见方掌柜发出了第三声鸟叫。
三声鸟叫，最高级别的危险。
洪帮主当机立断：“走。”
晚了，一支箭从方掌柜背后穿心而过。
数不清的官兵跨过方掌柜的尸体，奔客栈而来。
洪帮主看着倒下的方掌柜，强忍内心的悲痛，大喊：“后窗。”
上官净一推窗就发现，后山上，漫山遍野的都是官兵。
众人都慌了神。
顾佳佳却出奇地镇定，他握住剑柄。刘公公的指令是趁乱要两人性命，而现在，正乱。
客栈前头，官兵中为首的一人着飞鱼服，握绣春刀。是正经的飞鱼服，正经的绣春刀。
这个人柳得娃认得，是外号“屠夫”的锦衣卫第一高手。行走江湖，名字不重要，外号很重要。因为一个人的外号绝不会错。这个叫“屠夫”的人，每次执行任务，手下不留一个活口。无论你是不是人犯，只要你出现在“屠夫”眼前，你绝对不可能逃出生天。
他是个屠人的屠夫。
“屠夫”走到客栈门口，大声下令：“包围客栈，所有人格杀勿论。”
很好，是刘公公的作风。杀光所有人，只有这样才能不泄露任何秘密。顾佳佳的手已握紧了剑柄。
洪帮主沉不住气，翻出窗子朝着“屠夫”跑去，边跑边喊：“大人手下留情，我是刘公公的……”
话未说完，几支劲弩同时射出，穿透了洪帮主的身躯。
顾佳佳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好歹洪帮主也是替刘公公办事的，怎么也一起杀了呢？
上官净一看形势不对，不管不顾地从后窗翻出去，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柳得娃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叫一声：“不好，快去大堂。”
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牛老二杨老三看见帮主中箭，拿着刀就冲向了官兵。可惜他们的速度还是比不上弩箭，刚出客栈，就倒在了弩箭之下。
另一排弓箭手装上火箭，蓄势待发。
顾佳佳眼看自己就要被错杀，也翻出窗外，拿出腰牌喝道：“且慢，我是东厂刘公公手下，伤了我，刘公公拿你们是问。”
弓箭手收弦，看向“屠夫”。
顾佳佳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毕竟我还是刘公公的亲信。
只听“屠夫”冷笑一声，拔刀指着顾佳佳道：“刘公公亲自下令，所有客栈匪徒，格杀勿论。”
“我知道，你们现在杀去吧。”顾佳佳懒洋洋地回道。
“格杀勿论的意思是，不能留一个活口，包括你。”话音刚落，“屠夫”已经冲到了顾佳佳身前，刀尖刺进顾佳佳的皮肤，离心脏就差二寸。
顾佳佳抛下腰牌本能地向后一跃，退到廊下，愣在了原地。像一桶凉水灌遍全身，他不停地发抖，厂公怎么会杀我呢？一定是弄错了，我要找厂公问个清楚。
见顾佳佳还要朝前走，柳得娃也顾不得许多，跳出窗户一把拉住顾佳佳进了客栈。
顾佳佳挣扎着嘶吼道：“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找厂公，厂公不会杀我的。”
然而事实上，“屠夫”一个手势，一排火箭射来，客栈顿时陷入一片火海。
顾佳佳瘫坐在地上，睁大双眼，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我对厂公忠心耿耿，为何厂公连我也杀？
客房里烟雾滚滚，柳得娃和王云飞不得不伏下身子。
两人找遍了客房，都没有发现一处能逃出去的地方。
王云飞大喊：“冲出去和他们拼了。”
柳得娃一把拉住道：“出去必定死在他们箭下，还有时间，再找找。”
没时间了，火势已经蔓延开来，客房四周的立柱都燃起熊熊烈火，烧断的横梁重重砸下，阻断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客栈里还活着的人妄想逃出客栈，但迎接他们的只有弩箭破空的声音。
听着一声声惨叫，“屠夫”的脸上露出了享受的笑容。
一声巨响，西峰客栈在大火中倒塌。
一阵禀告声打断了刘公公的思绪：“报，厂公，找到一块腰牌。”
刘公公一接过腰牌，眼泪瞬间落下。这是顾佳佳刚进东厂时，他亲手赐予的腰牌。顾佳佳的声音从记忆里传来：“这是厂公赐我的第一件东西，我顾佳佳保证，人在腰牌在。”
顾佳佳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两人朝夕相处，情同父子。孩子葬身火海，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心痛谁能懂？
马刚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跪倒在刘公公身下，“二舅，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刘公公把腰牌收进怀里，掏出来一张纸丢给马刚。
那是皇上的手谕：朕听说你要和土匪做交易。甚怒。如此一来，朝廷的脸面将置于何处？朕命你不惜一切代价剿灭这帮匪徒，那三名官员若死于刀剑之下，也是为国尽忠，死得其所。不要让朕失望。
马刚看着这手谕，禁不住颤抖起来。“不要让朕失望”，这句话说得很重，这对于荣宠加身的刘公公来说，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刘公公摇摇晃晃，似乎站不稳了。
马刚一把扶，“二舅，你别生气，当心身体啊。”
刘公公苦笑道：“伴君如伴虎，皇上恩宠不再，你我的脑袋都快保不住了，还谈什么身体。”
“报。”一名锦衣卫过来禀告道：“现场已清理完毕，火场中没有发现尸体。”
刘公公挣扎着站起身，问道：“没有尸体？”
“没有。”
刘公公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小顾子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