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苍山雪,白衣血染
仙月历一万零二百三十七年,冬。
大陆的东方,云州境内。
绵延万里的苍山,再次下起了大雪。
苍山负雪,明朗的而美好,本是修仙界的一大美好绝景,却因灵气稀薄而少有修仙者来此。
有道是仙逍遥世外,不食人间烟火。
此地连修仙者都少见,至于凡俗之人,则更是无缘这份美好,因为苍山山脉外还有一片漫长的原始森林。
再往外才是合适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这里有众多的俗世王朝林立,自然便少不了战乱纷争。
若一个王朝走向强大的过程,是由对外征战而来,那么此后这个王朝无论是兴盛还是衰亡,受苦的始终都只是百姓。
苍山外,距离原始森林最近的这片区域,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王朝存在。
起初,它们之间小的摩擦不断,经常为一块封地而发生战争,偶尔也会有一个国家吞并另一个国家的情况发生。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们,时常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十五年前,一个名虞的中等王朝,太子启继位,此后五年间,他开始集权于一身,同时在国内实施一系列的变法。
十年前,启主动发起了对邻国陶的战争,这场预谋已久的战争,仅历时一年,便在陶的灭亡中结束。
此时虞国的综合国力在这块区域里,已然能够排进前五。
接下来的三年里,虞在休养生息的同时,通过武力威胁,将自己周边几个可以背刺自己的小国吞并。
自此,虞国再无后顾之忧,后面的三年里,启在合纵连横的过程中,通过以战养战的策略,先后再次攻克吞并数国。
发展到了这一步,剩下的几大王朝也不是傻子,因而这三年间,这片大地上战火不断。
无数的黎民百姓,无国无家,居无定所,只能避着战火四处流浪。
又是两年,这片土地上便只剩下一位王朝霸主,虞。
以及最后一个飘摇欲坠景国。
启于少年时期的这份野心,在预谋三十年后,又经过九年无休止的征战,终将成宏图霸业。
景国皇帝自知无力回天,但亦不愿沦为阶下囚。
戎马一生的他,在虞国大军兵临城下之际,遣散了皇城的所有百姓,同时秘密地让命心腹亲信随着散去的百姓,带走一个刚满月的婴儿。
最后一战前夕。
景国皇帝看着城下数十倍于己方的兵力,他没有选择退却,而是看向身后,曾经的大好河山,喃喃一句。
“不破不立,愿此战过后,唯余盛世。”
这毫无悬念的一战,对启而言,是最为轻松,亦是最为神圣的一战。
此战过后,国破山河碎,战火纷飞的岁月,在景国皇帝落幕后,也跟着落下了帷幕。
……
两个月后。
千里冰封,大雪万里的苍山山脉,飞鸟尽绝,只有雪上偶尔出现几只雪兔蹦跳的身影。
却偏偏出现了不合时宜一点红。
这是一个衣着单薄的中年男人,白衣染血,一手拄着一杆长枪,于雪中缓缓前行。
他的另一只手,死死的护着胸前,每当走上一小段路,就会掀开胸前的领口看一眼,然后想要露出一抹微笑。
可是在这冰天雪地里,仅一件单衣的他,面部早已冻的麻木,这笑似哭。
……
三日后,
苍山的风雪停了,露出了久违的阳光。
望仙宗的风雪也停了,这是万里苍山内,唯一的一个修仙宗门,同时也是云州北部唯一的修仙宗门。
宗门内全部的人加起来,也勉强不过一百来号人,但是在灵气稀薄的云州境内,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正儿八经的修仙门派。
不大不小是因为相对整个大陆来说,云州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灵气贫瘠区,其境内开宗立派的本就不多。
至于正儿八经,那是因为望仙宗虽然人数少,宗门所在地更是灵气贫瘠,没有多少求仙者愿意来此。
但是在云州境内,望仙宗也是唯一一个属于仙盟成员的门派。
它将来就算是落魄到只剩下一个人,那也不是其余修仙门派可以随意欺负的存在。
只因为它是仙盟成员之一,它的宗门祖上为仙月大陆流过血。当然,这些对于如今的修仙时代来说,啥也不是。
好吧!其实这些都是浅层次的原因,至于更多的,暂时先不透露了。
望仙宗的山门前。
长长的石梯上方,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小道童,正拿着与他一般高的扫帚,无精打采地扫着石梯上的积雪。
一边扫着,一边小声嘀咕,
“师父啊师父,这石梯子都看不到尽头,你这不是欺负小孩子嘛!”
看不到尽头的长长石梯,大概有一千多阶的样子,它沿着山势蜿蜒向下。
小道童一边吐槽着,一边不情愿的扫着雪。
就在他看不见的,石梯下方的尽头处。
此刻正半跪着一道人影。
一杆长枪插在地上,支撑着他的身体没有倒下。
其赤裸的身上覆盖有一层厚厚的白雪,想必风雪未停之时,他就已经在此处了。
只见他用双手紧抱着的胸前,一件染血的白衣裹着什么,其一身的余热也都集中在了此处。
可男人身上温度却是越来越冰冷。
这时,一滴不知道是最后的眼泪,还是融化的雪水,其中掺杂着一丝血色,顺着男人面庞掉入怀中衣袍里面。
冰冷的温度,让男人的怀中响起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这一声啼哭,让山门前石梯上方,正在扫雪的小道童听见了。
小道童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寻声而去探个究竟。
只见他惊慌失措的丢掉了手中的扫帚,然后转身一溜烟向着宗门内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着。
“师父啊,师兄啊!闹鬼啦~闹鬼啦……”
呃,还真是一个胆小可爱的小道童。
片刻后。
两个老道士,带着一开始的那个小道童,三个人一起出现在了半跪着的身影面前。
其中一位老道,也就是那个小道童的师父率先开口。
“掌门师兄,此人大概在昨日晚间就已死,生机全无,不过他怀中的婴儿倒是无甚大碍,看样子只是饿着了而已。”
此刻说话的这位老道士,道号名:无患子。
被他称作师兄的那一位,道号名:无漏子。
无漏子正欲开口,无患继续开口道。
“我如今已有三个弟子,师妹也正好有三个弟子。
倒是掌门师兄你,还一个弟子都没有,相遇即是缘,不如就由你来收下他吧!”
无漏子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修仙,散漫习惯了,还想着开口拒绝。
另一边,小道童听到两人的谈话,知道了这个死去的男人怀中还有一个婴儿,便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扒开了外面包裹着的衣袍。
扒开的一瞬间,婴儿再次开始啼哭,小道童手忙脚乱的看向自家师父求助。
无患子走了过去抱起婴儿,可是啼哭声不止,老道士也犯了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当无漏子也走到近前的时候,婴儿止住了啼哭,然后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
这时的无漏子瞬间大笑起来,
“师弟说的没错,既然如此,那我便勉为其难的收下了这个弟子。”
无患子这时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