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不知道
“爷爷，您找我？”
晌午时分，刚醒来洗漱完的欧阳邢就找到了欧阳清风房里。
只是，欧阳邢的声音也不小，站得离欧阳清风也很近，欧阳清风却好像没有听到、看到一般，仍旧定定地望着窗外的树梢出神。
见状，欧阳邢也不打算打扰，而是静静地陪着欧阳清风望向窗外。
“邢儿来了，来，坐到爷爷旁边来。”
此刻，缓过神来的欧阳清风才发现旁边站着的欧阳邢。
一边说着此话，一边示意欧阳邢坐到自己旁边的椅子上。
“爷爷，窗边那棵树有些年头了吧？”
刚坐下，欧阳邢就如此问了起来。
“和你一样大，你出生那年，爷爷亲自种下的。如今我的邢儿已经成年，不要我这个老头子喽。”
说这话时，欧阳清风虽然脸上带笑，但眼里满是藏不住的落寞。
闻言，一旁的欧阳邢连忙从椅子上坐起，走到欧阳清风跟前，紧紧握住欧阳清风的手，轻声说道:“爷爷，邢儿会一直陪着爷爷，是爷爷把我养大，爷爷叫我识文断字，爷爷教我……”
说着说着，欧阳邢就哽咽了起来。
此刻，他儿时和欧阳清风的点滴都一一浮现在了脑海。
“爷爷还以为我的邢儿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不要爷爷了呢。”
说话间，欧阳清风的眼眶里泪水在不停地打转，嘴唇不停地抖动着。
望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亲孙子，欧阳清风却觉得怎么也看不懂、看不透了。瞬间，心里满是惆怅。
“爷爷，就算您不要邢儿了，邢儿都还是会赖在您身边的，赶都赶不走那种。”
近几年来，欧阳邢虽然经常忤逆欧阳清风，甚至之前还帮着阿忆、明哲他们做了一些伤害欧阳清风的事情，但是，他从未有一刻不把欧阳清风当作生命里最珍视的人。
听欧阳清风那样说，心里自然是说不出的难过。
当然，看着这一天天日渐消瘦的爷爷，他也满心自责。
可是，在亲情和道义面前，他终究只能二选一。
很显然，欧阳邢选择了后者。
“我的邢儿已经长成大小伙了，如今已是灼灼少年，爷爷自然不会像以前一样把你拴在身边。可是爷爷啊，想用爷爷的方式护你周全。”
说话间，欧阳清风轻轻地抚摸着欧阳邢的头，满脸的慈爱，满眼都是他捧在手里都怕化了的宝贝孙子。
半蹲着的欧阳邢早已哭成了泪人。
“爷爷，邢儿懂，邢儿都懂。”
“邢儿啊，要是爷爷哪天同阿忆、明哲，或者巫溪习，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成了敌人，你会站在爷爷这边吗？”
此刻，欧阳清风已经收回了刚刚的惆怅，一脸严肃地问着欧阳邢。
闻言，欧阳邢心头一惊，更是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回答。
半晌，欧阳邢才开口道:“爷爷是因为何事会与他们成为敌人？”
“不论何事，邢儿你会和爷爷站一起吗？”
问这话时，欧阳清风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狠绝。
“我……我不知道。”
说完，欧阳邢就巴巴地望着欧阳清风。
此刻，欧阳邢以为欧阳清风必定会像往日一样大发雷霆，他也准备好了迎接欧阳清风的训斥。
可是，这次欧阳清风不但没有发火动怒，还用无比温柔的语气对欧阳邢说道:“邢儿啊，你终究还是太小，心性未定。”
这种情况，欧阳邢是万万没想到的，愣了片刻，才开口道:“爷爷，您为何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以前就是爷爷太心急了，你自己的路终归得你自己去悟、去选，爷爷这个样子已经没办法护你护到你能独当一面了。”
“我的爷爷一定会长命百岁，没有爷爷教养的邢儿如何都学不会独当一面的爷爷。”
此刻，望着满脸憔悴的欧阳清风，欧阳邢的心情也越发沉重了起来。
“哈哈哈，爷爷乏了，你先去忙你的吧。”
说完，欧阳清风就站起了身，往床边走去。
见状，欧阳邢也不再言语，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后，缓缓地合上了欧阳清风的房门。
“少爷，老爷最近身体越发不好了，您还是在府上多陪陪他的好。”
见门已经关好，早就候在门外的张增便对刚刚出门的欧阳邢如此说道。
“我会的，我们这一家老小多亏有您。”
仔细打量下，欧阳邢才发现张增也双鬓添了白发。
一瞬间，一股深深的自责感涌上了欧阳邢的心头。
回想往日的种种，他才发现，他居然比欧阳航还不懂事，还要任性。
“少爷哪里的话，我张增早已把你们当作我的至亲。”
张增此言非虚，在欧阳府的这些年。
看着补能教从壮大到今日教徒散去的局面。看着欧阳邢、欧阳航从咿呀学语、蹒跚学步到今天的模样。
在欧阳府这一天天、一年年地过来，对欧阳家这爷孙几人，自然是早就当作了家人。
“以前是我不懂事，让您劳心了。”
“分内之事，少爷你面色还是不好，我送你回房休息吧，以后还是少喝些酒。”
“好的，我记性了。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您忙您的。”
说完，欧阳邢就转身自顾自往自己房间走去。
“我的小少爷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望着欧阳邢远去的背影，张增不由得如此感叹道。
回到房中，欧阳邢久久不能平静。
脑海里总是浮现欧阳清风刚刚和他说话的样子。
此刻，他比谁都害怕，害怕他的爷爷真的会在某一天不声不响地离开他。
越往下想，欧阳邢越觉得心揪着疼。
可是，一想到刚刚爷爷问他的话，他就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又该如何抉择。
一边是对自己千般疼爱的爷爷，一边是自己找这么大，第一次交到的朋友。
不论如何选，都会揪心。
更何况，巫溪习是那样明媚美好的姑娘，与他所见的任何姑娘都不一样。
她就像一束照进欧阳邢生命里的光，打破了他心底死海一般的寂静，指引他看见了这世间更多的美好和恬静。
这样的姑娘，欧阳邢又怎会与她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