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小鸟依人的那只天帝
“羲和娘娘救子，亦陨落。”
祈雨的嘴唇干裂，以真实的故事编造虚假的神话。
他的身后站着一群人，如果他在火焰烧尽之前都没有召唤出天帝，祝捷将再没有理由说服其他人不出去送死。
祝捷自己都不想苟延残喘，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在弑神者手下，早就让他的理智来到悬崖峭壁之上，唯有祝小妹拉着他。
“唯一日尚在，若再陨落，世间将无光明…日与月相映，日落，月亦落，世界不复存在……”
祈雨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他不断祈求天帝的怜悯，祈求天帝可以看一眼扶风城，看那些陨落的金乌。
金乌不是，天帝和羲和娘娘的孩子吗？
为何连金乌的陨落都无法唤出天帝？
意识模糊间，他看到了一个身影向他走来，然后将他拥入怀里，他见到了山河的广阔无垠，也看见了孩童在嬉戏，见到了那一个温柔的太阳女神，也看见了打闹的十个小金乌……
“喂，姓祈的……”
祝捷看见祈雨身子一颤倒下去，第一反应不是担忧他的身体，而是生气，三天时间，为何什么都没有做到！
付曲试图拉住他，可在伸手的那一刻，他竟是想被祝捷拉走，然后一起上前迁怒祈雨。
好在‘祈雨’起来了，并且转身看向他们。
普通的黑衣已经成了天地山河加持的帝王衣裳，用着祈雨身子的帝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然后凝出一个帝印。
踏在空中那无形的台阶之上，帝俊视若无物的一步步穿过山体，走到战场上方，一边熟悉着手里陌生的帝印，一边关注着弑神者的动态。
他并不知道帝印为何是帝印，这东西的存在太过超前于他的时代，但他已经弄明白些许帝印之中存在的权柄。
站立在敌人的上方执起帝印，忽视那些攻击，帝印被盖下，给这些进入他领土的不轨之徒判下死刑，立刻执行。
围攻了扶风城三天的敌人，就这样风轻云淡的被消灭了，有人喜极而泣，也有人眼神麻木，好像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帝俊放开了对这一具身体的控制，欲离去，却被祈雨揪住了衣领。
“你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赶过来查看的众人停下脚步，祝捷一把拉住还要继续上前的祝小妹，严阵以待的看着空地上僵持着的那一个半人。
说是一个半，是因为那个帝王服的男子只有上半身让众人看见，很可能是已经变回原样的祈雨揪着他衣领的原因。
愚蠢！
不知道谁暗骂了一句，天帝能来帮忙已经是好的结果了，惹怒了天帝，要是把扶风城灭了怎么办？
要是个不紧急的时刻，要是没有经历过这三天，付曲此时一定会调侃祈雨果然是个软乎乎小美人儿，还会用委屈巴巴的声音无理取闹，祝小妹都不会和他一样。
但此刻他舔了舔后槽牙，什么话也没说。
“若是死的皆是普通人，是不是整个扶风城死了你都不会来？！”
其实问出口的时候，祈雨已经知道答案了，他知道帝俊不是那样的人，他在刚刚那短暂的交融时间里，已经初步知晓了解帝俊，所以他才越发不能理解，越发不能保持理智。
并非是在闹，祈雨实实在在的想要个答案，好让他知道帝俊是无奈的，并非是刻意忽略扶风城，好让他不去怨帝俊。
可他的念头一错，又想帝俊是刻意的，那样一来过错就都是帝俊的，他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肆无忌惮埋怨帝俊，不是他没有联系上天帝，是天帝不仁。
帝俊皱眉，他察觉到祈雨的理智正在被自己侵蚀，如果再不离开，将不可挽回，所以，他伸手准备掰开祈雨的手。
他没有开口解释，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凡人是听不得神祇的声音的，听了，理智就会立刻崩溃，成为一切为了神主的狂信徒。
已经许久不理俗世的帝俊做出了一个错误的举动，他彻底撕碎了祈雨的理智。
自幼得宠的祈小爷从来没在非触及善恶底线的事上被要求过顺从，也向来都是吃不得苦受不了委屈。
得不到回答，那他就自己去找。
上前一步箍住帝俊，祈雨这次非是让帝俊上身，而是将帝俊拘于体内。
一般来说这是很困难的事，但不巧，帝俊是沉睡不知多久的人。
形象一点说明，就用游戏来比喻吧。
大概就是在帝俊六十级满级之后，他退游了，然后游戏更新了，变成了一百八十级满级，每一级升级的经验还变多了，导致帝俊总经验都不够六十级了，他还掉级了。
掉级不算完事，这些年无数次更新换代还有了很多新功能，别的玩家都会一堆新技能，有无数新装备。
当然，游戏官方一视同仁，把这些新装备给回游的帝俊也装上了，就是没教他怎么用，也没告诉他那些技能是怎么回事。
所以帝俊现在虽然身居高位，但实际上可以说一个废物，三天时间的摸索就勉勉强强把帝印弄懂的七七八八。
不过再怎么说也不应该被一个凡人拘进身体里吧？
这就又不巧了，帝俊刚刚登入游戏，血条满的，但是攻击耗体力，这体力初始是零，嘚重新蓄力，金乌们氪命给他快速蓄完了，他是一点都没省啊，把新接收的力量全都用在消灭敌人身上了。
这才变成现在这样。
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之中，祈雨的衣服长出一根根羽毛，在太阳的照射下，这纯黑的羽毛折射出不一样的光，彼此勾连，成了日月山河，万里疆域。
他被不远处一个小土包吸引，振臂一挥，翻出个弑神者来，瞬间震怒，混沌的能量杂乱无章的攻击向那个弑神者，顷刻间让其灰飞烟灭。
攻击主要向着弑神者而去，却仍然有一些落到别的地方，祝捷一掀衣服把变成小燕子的祝小妹护在衣袖之中，与其他人一起抵挡那些攻击。
这些，祈雨都没有关心，他顺应着刚刚编造的那个故事，走向祝家主母陨落的地方，又或者说羲和陨落之地。
行走间，四散的能量挥开尘土，众人惊讶的发现，祝家主母…不，或者应该说羲和娘娘，她并没有灰飞烟灭。
她的身躯从金乌褪回人型，外表的金色衣裳被烧毁，里面那白衣如月光一般。
祈雨伸出手，唤道，“羲…”
太阳熄灭却仍旧可以化身月亮的羲和娘娘啊，让他们都复生吧，让所有在这一场人祸中丧命的人。
日落月出，昼夜轮转。
还未熄灭的火墙变成月华，围出一座新的扶风城，只是与现有的扶风城相反，倒立在现有的扶风城之下。
城中，死去的人一个个‘活’了过来，而活着的人也惊恐的发现自己一点点陷入地里，即将被拖到那一座城里。
“啾！”
祝捷扑了出去，却没有成功阻止祝小妹的举动。
雏燕落在羲和的身上，向祈雨发出悲鸣。
不要继续了，祈雨。
让母亲安息吧。
让扶风城的这一场灾难就此结束吧。
天帝垂眸，遮住祈雨一半视野，让他略过羲和，看向城里那些明明活过大难，却仍旧被推向死亡的人。
羽毛一根根消散，帝俊也叹息着离开，祈雨跌倒下去，被不知为何矮了一厘米的祝小妹接住。
覆水难收，那些人仍旧向下沉去，祝捷等人努力去挖，也仅仅拯救了几百人。
大雨倾盆，掩去痕迹，当外面的人终于收到求救信号赶过来时，看到得只有这一城的断壁残垣，和不愿意多说什么的几百个人。
昔日繁华的城市，一下子就没了声响，静的祈雨失了神。
“我屠的城。”他说。
天帝已经重新出现，已经不需要他活着了，就看在他召唤天帝的份子上，让他用死亡来逃避这个罪吧。
祝小妹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没有说，倒是付曲阻止了。
一把折扇打开，挡在执法人员面前，付曲轻轻笑了一下，像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先生，别就地处决啊，他能召唤天帝，应当做更大的贡献。”
“经过判断，他的理智不足以支撑他完整的结束下一次的召唤。”执法人员很理性的回答。
“那不，正好吗？”
水镜缓缓消散，这就是祈雨归于神主——帝俊之前的故事。
大殿之内，曹玉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眼眶有点干。
“曹玉同学。”
帝俊把钳制的力气卸了，伏下身子，将头搁置在曹玉头上，双手顺势圈住曹玉。
既像是保护的姿势，又像是依赖。
就像神祇和凡人的关系。
“编一个故事吧，改变召唤我的仪式。”
曹玉微微抬了一点头，伸手想摸摸帝俊的头，却半途而废，搭在帝俊圈在自己的手臂上。
怎么说呢，这早早超过正常社交距离了，应该说非常亲密，但曹玉没感觉到一点不适。
非是曹玉大神经，她确实在很多地方不拘小节，但在保护自己的方面，还是很注意的。
主要是当年老程——她穿越前那一个，在放假前夕拖堂，拉着全班女生上的安全教育实在是太印象深刻了。
曹玉看着又变回热热闹闹样子的扶风城，搭在帝俊手臂上的手松开，硬是要形容的话，她觉得帝俊太纯了。
一个已婚人士，一个有很多孩子的天帝，用纯来形容似乎不太行，但曹玉想不到别的形容词。
“你们神祇都这么好吗？”她不合时宜的问出问题，心里竟隐隐有些担心，要是所有的神祇都这样纯，可要让别人欺负了。
帝俊嗯了一声，然后解释，“我们神祇依托你们人而生，会跟随你们的道德去改变自己，没有改变的都是被淘汰的，不再是正神。”
“那也太依赖了吧？”
曹玉皱着眉，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个故事，“祈雨一人就可以编造神话，替换掉山海经中的部分，你这样不是人人可欺。”
“非也。”帝俊眼角笑弯弯的。
“当年记得孤，或者说和孤还有一丝联系的只有祈雨一人，这种唯一性使得他可以随意编造神话，也可以轻松控制孤，但如今，孤的名字被送上教科书广为流传，早就不用血祭了，只待一个人去修改故事。”
“补充一点，”白泽觉得话要说明白，不能让小崽子白白浪费时间，“这个故事也要被广为流传，传播度与祈雨的故事持平才能生效。”
此言一出，曹玉就感觉帝俊蔫了，整个人都颓废的瘫自己身上了。
“咯”骨头脆响。
好重。
让压着的曹玉平淡的想着，原来不是错觉，这个所谓的天帝真的如此容易受打击。
“要死了要死了，”她挣扎，“快挪开。”
禽类生物都这样吗？
她上一个觉得离谱的还是祈风。
“不用做到那个程度，”帝俊的声音有点闷闷的，“你只需要解放扶风城。”虽然他真的不想再看到血祭了。
此时的扶风城。
“啊秋！”祈风摸了摸鼻子，他感冒了？不应该啊，他竟然还能感冒？
算了算了不想了，去看看小鹿他们。
黑色人形大鸟从天而降，拉开窗户，坐到窗户那细细的框架上，然后不紧不慢的掀开窗帘。
只见三班正在拆快递，原来是胡月的乾坤袋版小袋妖改造成功了。
“啪叽”一个果冻让小袋妖从袋口里喷了出来，就好像打喷嚏一样。
“诶？果冻也不行吗？”胡月一脸惆怅，为什么，为什么小袋妖会如此挑食。
张妍妍拿着糖果兴致勃勃，“来来来，试试这一个。”
“不——”胡月惊恐的拎着小袋妖就跑。
定睛一看，那糖果有手有脚，还有小尾巴，活脱脱一个刚出生的小老鼠。
“妍妍你变异了吗？！”
“真是糖。”张妍妍看到了祈风，把一掐还会嘎吱叫的特制老鼠糖顺手喂过去，拆起另一个快递，眼睛里写满愉悦。
祈风：……？
看着手里的小老鼠，祈风陷入沉思，良久之后得出结论，就是那帮子不做人的军训策划害得，他要让乌鸦们天天光顾他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