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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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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闵凯之和保镖将窦知真护送回家。

    路上换了三次车,绕了很多路,确保没有跟踪者之后,车子才敢停在窦知真所在小区的某个不起眼的侧门外。

    然而,窦知真的家也不安全了。

    保镖护送他上楼,却在家门外找到了半块没有完全清理干净的鞋印。

    屋内有没有人不一定,但肯定被人动过手脚。

    出于安全考虑,保镖只能带着窦知真撤离,回到车上。

    “现在的情况绝对不能住酒店或者外宿到朋友家。你需要一个安全屋。”闵凯之不敢看窦知真,只是摆弄着手机,在自己的关系网中寻找能够提供安全屋的人。

    突然,闵凯之顿住了。

    这样强硬的安排似乎没有考虑过窦知真的意见和想法。

    他心里满怀忐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很好地掩饰掉这份情绪,声音略带颤抖地问:“你是……你有什么打算吗?”

    窦知真又不是第一次遇险,好歹是在战地生活过的人,哪怕应激的生理反应还没有退去,大脑也能快速找回基本的决策、思考能力。

    他分析道:“安全屋需要审批和启动准备,今天是来不及了。而且以我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是不足以申请安全屋的。”

    “那总不能在车上过夜。”闵凯之欲言又止,复而鼓起勇气问,“其实我现在的住所也是一处安全屋。你要不要考虑在客房休息一晚?”

    他没有说谎。

    闵家的内斗只要没停,他总归是个显眼的靶子。再加上他的战后创伤,父母怕他想不开要出事,找了个世外桃源似的安全屋给他住着调养身心,还有保镖保证他人身安全。

    “好,多谢。”窦知真答应了。

    他答应得太快,闵凯之打好的一长串腹稿还没来得及用,甚至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在闵凯之还处于惊愕呆滞状态的时候,对方已经开始思考下一步动作了。

    “情况这么严重的话,我的随身物品、衣物、电子设备是不是需要更换?说不准身上的什么东西被安了定位,设备信号也可能被追踪了。”

    窦知真也不是什么矫情人,在生死大事面前,没有什么闹别扭的闲情逸致。他现在是闵凯之的债主也是恩人,接受对方提供的事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并不需要推拒。

    他获得了听起来条件就不会差的住所、生命安全得到保障。闵凯之会觉得良知上过得去一些、心里头少几分亏欠的感觉也好受一些。

    互利双赢,有什么不好呢?

    几日后,同他视频通讯的女律师听了他这番说辞,感叹道:“你倒也是个痛快人。”

    “那是自然。”窦知真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惬意地靠在懒人沙发上,抱着一杯热乎乎的咖啡。

    闲话说得差不多了,该切入正题了,律师找他是有正事。

    “我已经和闵凯之在战区那边的律师完成了交接。这次是受闵先生委托和你谈论他的赔偿问题。”

    窦知真嗤笑一声,“他给不起钱了吗?我看他家不至于这点钱都没有吧。”

    “不是不是。”律师急忙否认,“闵先生的意思是他要追加赔偿。”

    这就更让窦知真意外了,“他又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当初他给的补偿包括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十几项大小杂费,到现在还每个月都往我账上打营养费,怎么又要追加?”

    律师回答:“他说之前没有考虑到精神损伤的可持续性,希望每个月再增加一笔精神健康维护所需的费用。”

    窦知真咂着口中咖啡的余味,品出来点意思,“是不是他家里人的意思?他们看着我是个头铁的,怕我告闵凯之故意伤害罪。”

    “也不是。”律师摇摇头,“让我跟你谈谈其实也只是‘告知’你赔偿款数额变化,以防你下个月收钱的时候有疑惑。伤害事件除了我们两位律师之外没有其他人知情。”

    对此,窦知真只是“哦”了,一声,表示他知道了。

    律师多少知晓了二人之间的部分纠葛,有些好奇地问:“窦先生,既然您是极致正义的追求者,为什么不让闵凯之接受法律的制裁呢?他致您重伤,是要判个几年有期徒刑的。”

    “我这个做记者的倒是头一回被人采访。”窦知真潇洒地翘着二郎腿,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他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我不告他,是因为要达成更重要的‘正义’。”

    窦知真的理由很简单,如此受人关注的公开庭审事件中,想要逆转局势的受害者必须是完美的、无懈可击的。

    如果作为证人的他都要起诉闵凯之,那么他们之间的官司必然成为闵凯之的“污点”。舆论定是要揪住这个污点不放,向下挖掘、制造闵凯之的“黑料”。

    要么之前所有的努力毁于一旦;要么就是窦知真形象破裂,成了贪心不足、忘恩负义、诬蔑讹诈英雄的垃圾。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他接受调解,不提起诉讼。

    窦知真垂下眼睛,“再说了,法律又不是不允许庭外和解存在。把人关进监狱也不是追求正义的唯一方式。他付出代价,我接受赔偿,也是合乎法理的。我没那么死脑筋。”

    就在这时,轻微的响动引起了窦知真的注意。

    他扭头看到了站在客厅那边的闵凯之。

    “你在啊。”他慢慢地收回目光,并没有因为被听到谈话而感到窘迫或者愤怒,也没有责怪或质问。

    比起窦知真的从容,闵凯之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丢到锅子里、放在火上烤那般煎熬。

    他羞愧难当。

    越是了解这个人,他在窦知真的面前就越是自觉渺小又卑鄙。

    虽然他对窦知真的态度早有预感,但现实真的砸在他头上的那一刻,他还是觉得沉重得难以承受。

    听到对方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补偿,他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罪恶感多少散去些许。可转而他又觉得更加难过。

    如果窦知真可以恨他就好了,那样他反而会好受些。

    他不希望他们之间的过往就这样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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