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肆意（三）
黎舟元姳稍怔，虽然困惑，但还是回答了，“有过，怎么了？”
纥骨颜确切道：“我以前真的见过你，”
一颦一笑，一字一句都仿若印在他脑海中，
哪怕面容模糊，他也能再次准确指出，那个人是她。
还记得第一次有过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在天荒山上，当时的她身披红纱，轻踏花雨之上，舞剑惊鸿，
这番场景当时不由让他惊愣，因为在他梦里也曾见过。
关于转世续缘，他并非是空口凭说，
因为因果线的反复出现令他有了这一番大胆的推测，
因果线，缘之所起，两人若有羁绊，则生因果，若无牵连，则因果立断，
为何两人本就没有因果，却被牵连，
因为上一世的因果已断，青丘曾说过，转世若是续缘，便会重复上一世再生羁绊。
檐下一隅静谧下来，静的出奇，
纥骨颜眼中浮出波光水色，“所以，你不曾有过印象吗。”
时间仿若在这一刻静滞，
他眼前这个女子满是惊愕，柳眉轻皱，想了半天也未曾说出个所以然。
纥骨颜的眸子渐渐冰冷，
垂眸叹气，
也罢，
她活了几百年，
怎么可能会记得以往芝麻点的小事，
兴许前世，
他不过是个连他名字都记不住的路人。
黎舟元姳回神，她咽了咽唾沫，
淡淡扫了眼纥骨颜的眼神，心中一紧，
这些话是该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的吗？
黎舟元姳觉得有些好笑道：“整什么前世今生？臭道士，我虽然记性不是很好，但脑子不笨，别瞎唬我。”
纥骨颜：“因果线作何解释？”
“不是你因为你捣乱才这样的吗？”
“可是我们两个此前根本不相识。”
黎舟元姳：“十年前怎么没见过，”
“不算。”听了纥骨颜唇边吐出的这两个字，令黎舟元姳一时火大，“你的意思是我见过你前世而且还有莫大渊源，只不过罪在我把你忘了？”
纥骨颜：“……”
黎舟元姳换了个思路，“转世长相肯定一样吧。”
“那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在认识你之前完全没见过你这张脸。”
他是觉得他这张脸会在几百年后把他忘了？
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这张脸——”
就算忘记他叫什么，也不会忘了他的这张脸。
听罢，男子似笑非笑，那眉眼隐有笑意，微微上扬，静静地听着眼前女子的说辞，
黎舟元姳突然停住，
不对，以前的他若是听到这句话是会红透耳根的，
她总觉这句话像是被他拿捏了什么一样，但就是说不上来是什么，
“你笑什么，你这张脸我早就看腻了，整日看着能记不住吗？索性我也不要了，”
黎舟元姳往后大退一步，“咱们倒时一别两宽，必要的时候，战场见。”
说着，用一只手臂从他们中间划出一条无形的线，
纥骨颜偏头扯了扯嘴角，“这般绝情？可不像你。”
黎舟元姳憋着嘴，翻了个白眼，
故作高深是吧，
哼，
“那该如何。”
男子神态悠然，苦笑起来，“我这张脸舍弃的这般果断？”
黎舟元姳：“？”
什么？
他什么时候对于自己这张脸这么自信了？是谁给他的底气……
黎舟元姳不落下风，拢了拢袖子，侧身不看他，
冷漠绝情道：“你不知道我喜新厌旧惯了吗，什么东西看久了用久了都会厌烦，你也不例外。”
“是吗？”清润的声音含着无奈，
话还未落地，只见纥骨颜疾步上前，一把抓住黎舟元姳的手腕，
黎舟元姳后知后觉，下意识反抗，
她的手就被钳住的越紧，
那两双清透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前的男子，可算是气坏了，“喂，你——你就是仗着——”
“对，我就是仗着你现在法力全无，肆无忌惮，”边说着边将黎舟元姳压制在身前，将她完全抵在墙面上，
不理智的冲动下勉强保持一分冷静，
纥骨颜皱起眉头，眸中那弯平静地水色终于掀起激荡，像是能看透眼前女子一样，“在我面前，你无需这样，”
声音越发不受控制的抖动，微薄怒意，“不需要说一些令自己不快的话搪塞自己，作践自己，不用害怕失去，我从未想过离开。”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
“更不惧天下污名多少，”眼睫微颤，随后下垂，“你想走的路，想做之事，我都不会阻拦。”
他已经不是仅从别人口中认识魔族帝姬的那个纥骨颜了，
他完全信任她。
黎舟元姳瞪大的眼睛将男子的情绪全部收揽，很多话愕在喉咙发不出来，
她听出来了，他在回应她一直以来的顾虑，
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都一一察觉出来了。
那眼睛里泛滥的情绪令黎舟元姳心中一沉，
她第一次知道，纥骨颜还能这样生气，
因为若不这样，
黎舟元姳根本不会认真听他说话。
直到纥骨颜松开手，黎舟元姳才开口，肯定道：“嗯……你这盟友还算合格。”
她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不着气氛的撂下一句狠话，“你等着吧，等着我法力恢复，把你摁地上。”
说罢，边朝前走着。
……
突然间，纥骨颜收到一条传信，苻生那边有人染毒没有及时查出，突然异化咬伤数人，米仓……如今很不安全，
他们迅速跑过去，将幸存的难民解救后，
由于被吸引的雪鬼数量渐渐多了起来，他们不选择恋战，
随同苻生他们一路逃难。
路上，黎舟元姳与纥骨颜一同紧跟队伍在队尾，
黎舟元姳瞥了眼前面的扶三手，
他正抱着孩子打瞌睡，将才刚给孩子喂过米糊，孩子睡下后，他有些犯困了。
黎舟元姳又往冰雪长街望去，
扫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在远处一隅，霍然看见有个人影闪过，
她略微皱起眉头，
那人她看的不甚清楚，
但估摸着身影，
像极了一个人——
“崔维京。”黎舟元姳嘴中喃喃。
这家伙自从安山村之后就消失个没影，如今怎会独自出现在这儿？
她示意纥骨颜后，二人便一同追了上去，
跟着人的踪迹追寻了一路，
到了一处府邸门前却没了方向。
纥骨颜二人抬头，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
上面提笔“方府”二字，
这仿佛表面上看着寻常，但若是走近些，便能发现其中端倪，
整个方府被一层厚重紧实的防护罩覆盖，
最重要的是方府周围，未曾沾染半分雪鬼气息，好似这个防护罩是专门来克制那些怪物的，
纥骨颜存疑，他暂时看不出这种防护罩的构造。
不过此处，栖身位置，视为绝佳，
起码，雪鬼不敢踏足此地。
随后，纥骨颜将这个位置告知苻生，苻生迅速带着人来至方府门前，
苻生上前敲门，敲门声清脆而有节奏，
过不久，一个下人小心翼翼打开一条门缝，，透过那条缝，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门外的人。
看清楚敲门之人后，那眼珠子转溜了几圈，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想了会儿，才探出整个脑袋，“来者何人？”
苻生抱拳，礼貌道：“我乃是凌云门弟子，暂且想在此栖身，不知阁下可否愿意行个方便。”
他脑袋又探一些出来，看清楚苻生身后的人数，然后立刻摇了摇头，“这么多人？！”
“不行！走走走！”
“砰！”
门果断关上，不留任何余话。
苻生几人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办法，正准备转身离开，
那方府大门突然敞开，
人还未到，声先至，“几位在浮璃云海见过的，凌云门的人。”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人从府内走出，脸上略带笑意，
他身后跟着一位年轻男子，锦罗玉衣，大氅披身，
也是方才说话之人，
方暮。
而那位锦袍中年男人是方家老爷，方明，
苻生再次低声求助，“可否——”
方明却打断他的话，“只收你门下弟子，其他人我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