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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小花荵与酒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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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管家一直在照顾三百万,悉心细心,导致猫肥了一圈,五官都变得憨厚。

    盛玺是在于家见到的儿子,出事后它就被范管家接回别墅。

    于盏的别墅仍然保持原样,他带走了自己的所有行李与离婚协议书,却迟迟没有签字。

    他想要先与于盏的父母见一面。

    “叔叔,阿姨。”

    盛玺的脸颊因为消瘦有些凹陷,嘴唇干裂,杏仁般的眸子也如同一潭死水。

    于殊珩的话梗在喉咙,他看到盛玺手里拿着份材料,已经猜得到内容。

    陈朦安静地坐在轮椅里,神情凝重。

    见老公绷着神经没有回复,陈朦露出淡笑:“……小玺,你身体恢复的可还好?”

    盛玺突然就愧疚得无法控制,他扶着座椅缓缓坐下,泪水断线似地往下砸。

    他手里攥着离婚协议书,双手捂住水光泛滥的窗口,发出极为悲伤的哭泣声,纸张一点点被浸湿。

    擗踊哀嚎着,像是浸泡在苦味中。

    他哭了很久,直到声音沙哑到近乎失声。

    那张纸虚软地揉搓成一团,已经看不清字迹,盛玺的手一松,便掉落下来。

    陈朦本来是带了点怨的。

    可她现在不怨了。

    盛玺从未在谁面前哭成过这般模样,似人似鬼,发出动物般的哀鸣。

    她抬起手摸着盛玺的头顶,细语道:“别哭了小玺,你们就离婚吧,其他的别想太多。”

    陈朦又有什么资格埋怨呢?

    这孩子动了真感情,现在又像玻璃似的一碰就碎,她连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

    于殊珩犹豫许久,说了句:“朦朦,你先去屋里,我和小玺说点话。”

    陈朦拉着于殊珩的袖子,摇摇头,她不希望自己的老公说些语气重的话刺激盛玺。

    于殊珩却执意推着她向卧室的方向:“老婆,我必须得为盏儿正名。”

    在客厅内只剩下二人后,于殊珩坐在盛玺身旁,捡起那张揉皱的离婚协议书看了眼,竟笑起来。

    盛玺抽噎着鼻涕,像是只被人欺辱的流浪猫,抬眸看过去。

    “你怎么不签字就来找上门,现在你还是我儿子的法定伴侣,我要怎么开口劝你?”

    “叔叔……于盏他……”

    “于盏没有与k公司交易,那一亿七千万是他被绑架后绑匪向我索要的赎金。那个收据是我在场时签的,我并不知道我的儿子即将面临什么,如果我能预料到,我不会屈从。”

    盛玺的下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惊愕的同时,一滴泪划过脸颊。

    “您知道那件事吗?”

    “这件事一直埋藏在我心底,这么多年都没敢告诉我老婆,但我心里有愧有悔。”

    “十几年前厉家是汉城市首富,而我生意蒸蒸日上逐渐赶超,于是厉致坤就联系了一个不知名的组织绑架盏儿,锁在体育馆的仓库内。”

    盛玺的眼睛瞪圆,心脏狂跳。

    “绑匪命令我准备好赎金送去,不准报警。但我托关系还是秘密联系到老司长,他派了一位警员乔装成教师潜入学校救援。”

    “但后来,他救出了你和其他几个孩子,没有救出盏儿。我儿子是在两天后才在学校后山的树林里找到。”

    于殊珩每每想到此时,都会生出怒火,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被注射了某种药物,发现时陷入假死状态,几乎感受不到呼吸和心跳。他身上不仅有注射的针孔,还有被殴打的伤痕。”

    “那些皮屑来自被救出来的那几个孩子,他们将盏儿堵在仓库内霸凌。而绑匪必须在太阳落山前抓住盏儿才能和厉家交差,于是那些孩子和盏儿一同被挟持在那。”

    “……我为何也会在……什么都不记得……”

    盛玺的记忆一片空白,他完全记不起来于殊珩描述的场景与经过,甚至不记得学校里有于盏的存在。

    “因为你没有接受治疗,没有供出白衫以及k公司,而我无法检举厉家,因为盏儿应该是服用了违禁品,那会断了他的后路……”

    于殊珩发出沉重的叹息声。

    “我儿子的原名叫于荵,是我老婆怀孕时最爱种赏的一种淡紫色小花,盏儿出生时像小姑娘,她就这么取了名。”

    小花荵。

    于盏说过,有人这么叫过他。

    “你可知道他为何要改名于盏,全家人也只能改口叫盏儿?”

    于殊珩端起桌上倒扣的茶杯,翻转朝上。

    眼神中藏着隐忍与悲痛。

    “他渴望你的爱,他说你是他尝过的最香甜的酒,所以他想成为酒盏。”

    盛玺的脸色骤变,悔恨像无形的怪兽侵蚀着他的内心。

    他的身体像断线木偶,失去所有力气,双膝跪地瘫在地上。

    种种巧合,都是因果。

    他曾给予白衫十年的信任,却不曾给过于盏一丝。

    盛文眷那次也是。

    这次也是。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唯一的受害者,那些孩子只是受到了惊吓和皮肉之苦,而自己身上的枷锁将禁锢一生。

    自怨自艾,悲愤,苦楚,让他活成这般眼光狭隘的模样。

    说完这些,于殊珩长吁口气,逐渐恢复平静,抹去眼角的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膝下有黄金。小玺你也不要再拘泥于此,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强硬地挽留你,只是想为我儿子正名。”

    盛玺停顿片刻,忽然将离婚协议书撕碎,拳头砸向地面。

    他低垂着头,双目紧闭地说:“叔叔,我不祈求得到您的原谅,但是我不想离婚……可不可以给我点时间接受治疗。我去把于盏找回来。”

    于殊珩为难地说:“他……他可能不会回来了。”

    “那我去找他。”

    盛玺知道自己这样很无耻。

    “……你们这样,这样互相折磨,我实在不忍心看着,离婚吧。”

    于殊珩想替儿子做出最好的选择。

    盛玺的额头紧贴着地面,长跪不起。

    于殊珩的心揪痛,他声音沙哑着说:“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啊……只留了一封信,说自己已经离开汉城市。世界这么大,你能上哪找啊……”

    “直到没世穷年,我不会放弃的。”

    听到盛玺的这句话,卧室的门才掩上。

    陈朦忍得嘴唇乌青,泪眼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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