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诀别
那一枪，射穿了于盏的胸口。
“于盏！！！”
盛玺还未看清伤口，视线便被飞溅出的鲜血遮挡住，他听到徐沛的吼声：“放下武器！否则会立刻击毙！放下武器！放下武器！”
于盏的子弹擦着方舟的脸颊而过，留下道烧伤痕迹。
方舟手握着遥感开关，恶狠狠地看向盛玺：“你叫的人，呵，那就一起葬身于此！”
开关按钮按下的同时，码头由南到北被引爆，直逼所在处。
滚滚浓烟弥漫，混合着s级致幻剂与麻醉剂，徐沛与身后的警员在烟雾里扭曲着身体，身后的爆炸声逐渐逼近。
方舟的枪口指着盛玺，威胁道：“让你的人撤离，不然剩下的炸药和s级异变剂我也会放出来！”
s级异变剂，不是enigma的话，仅仅接触到就可能引起永久性的瘫痪甚至死亡，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盛玺在火海遮挡的视线中，瞥见张渊的身影。
这片码头是张渊与k公司交易的地点，他冒着风险出现在这里，一定是观测到了方舟的轮船航向。
盛玺没有告诉任何同事他今天的行踪，包括徐沛。
所以他的同事们准备仓促，毫无经验，甚至没有一个人佩戴防护面罩。
于盏瘫倒在血泊中，嘴角流着血沫，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方舟。
“把他带走。”
方舟命令手下强硬地扛起于盏，抬上担架。
那双眸随着血液流失，逐渐变得苍白无力。
可盛玺无法再补一枪。
不是因为方舟的枪口。
他眼睁睁看着方舟将于盏带走，一群人上了船，海岸边只剩下他一人。
现场陷入混乱，火势汹汹。
张渊叫来所有弟兄协力灭火，抢救伤员，他将仓库内的所有防护面罩全部拿出。
可徐沛还是晕了过去，配枪从手里松脱。
盛玺颤抖着双手，联系海飞，可海飞没有接电话。
他几乎是一瞬间抓住张渊，焦急地问：“张渊，有没有可以驾驶的船只，我要去追船！”
张渊见盛玺神智不清，强行按住他：“盛司长行不通，我的船都是运输货物的规格，追不上，而且k公司有精湛的船员，在海上发生枪战根本不可能赢！”
盛玺听不进去，夺走张渊胸前装着的船只钥匙冲向发船处。
“盛司长！！！”
张渊崩溃地喊着，紧追盛玺。
就在插下钥匙后，盛玺听见手机铃声响起。
是海飞。
“盛司长，我已经在对岸设下埋伏，您可以不用再插手这件事。”
“船上有一个人，我必须逮捕！你给我发个位置！海……”
通话戛然而止。
接着他收到梦鸽发来的指令信：盛司长务必不要逾矩行事，此次的所有罪犯均由联盟抓捕和关押，否则将立刻将您卸职。
联盟像是在他身上装了电子眼，每次都能精准地掌握自己的所有举动。
营救及时，阻拦也迅速。
盛玺失去了所有追赶的权利。
他不知道于盏是生是死，也不敢想联盟将会判处他多少年刑牢。
他与于盏，除了未解除的婚姻，再无其他关系。
张渊气喘吁吁地赶来，劝阻道：“不能追……呼……盛司长你赶快撤离，我不能与你长久待在一起，会被怀疑。我让手下送你从沿海的路回海市警务司！”
盛玺蓦然点头。
码头事件让徐沛昏迷不醒，住进icu，因为他是最靠近爆炸区与违禁品浓度最高的区域。
刘菲菲为了抢救他彻夜难眠。
码头处装有摄像头，清楚拍下方舟的面部，然而无济于事。
具有抓捕对方能力的只有联盟，盛玺也在苦苦等待海飞的消息。
盛玺因为隐瞒实情被命令调休三个月，没有降职，但不允许回警务司办公。
他就住在病房内看护徐沛，经过两个多月，徐沛从icu转入普通病房，视觉和听觉逐渐恢复，也开始能正常地与盛玺聊天打趣。
“看嘛，还是beta不矫情，受到信息素影响的程度低，所以我才能捡回一条命！”
盛玺陪衬地笑笑，脸色苍白。
刘菲菲看着这两个人，一度以为是盛玺才是濒死的那个。
盛玺只剩下表情，五官的浮动来表达情绪。
他极少开口。
像是身体里的某块地方停止运作了一样。
这三个月，盛玺没有回家，也没有见父母或是于盏的父母。
他的生活里只剩下同事与青梅竹马。
周晨尧和周暮到处寻找盛玺，范管家在找，盛天启和许期也在找。
可他总能找到地方藏身，刘菲菲也不忍泄露盛玺的位置。
直到第三个月，徐沛康复后出院，盛玺也只好回到警务司。
他从没怪罪徐沛的那一枪，徐沛只是做了他自己该做的事。
因为胆怯，亦或不该存在的期许。
同样的座椅，办公桌，训练场，同事……盛玺茫然不知地看着这些熟悉的场景，却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他不敢入睡，害怕回想起于盏痛苦的脸庞，满是血迹的衬衫，还有诀别前的那番苦苦哀求。
为何，要留恋一个重犯。
盛玺努力回想着方舟的话，希望能唤起他对于盏恨之入骨的情感，甩掉所有美化，自欺欺人，努力去恨于盏。
警容镜前，盛玺看到自己颈间的那条项链格外刺眼。
他想要取下，却又转念一想，别再逃避了。
扔掉关于他的一切又能如何，越是不敢面对，就越是会刻在脑海里。
于盏是他的过往，身体里的标记也永远无法清除干净，这些都是丢不掉的。
他的手垂下，整理好衣角。
镜中的自己也变得陌生。
他先是去了趟寒烟酒吧，与苦苦寻找他三个月之久的朋友见面。过程喧闹，夹杂着周晨尧的哭嚎声与周暮和付睿的叹息。
他们也失去了与于盏的所有联系。
接着回了趟家，他自己的家，向父母道歉。
最后，他鼓起勇气回到于盏的家里。
客厅的灯亮起，电视柜上放着一份纸质材料，那是已经签署上一方名字的离婚协议书，空出自己的那部分。
还有一枚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