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瓜落
“你怎么会要这么多粮食？”
“秦爷，平石那边秋赋上缴之后，家父认为开过年后，粮食可能会有所短缺，是以想要提前备下一些。”
秦楼不以为然地说：“这官府以往多积欠，今年都在死命凑了缴上去？”
“至少从晚辈目前了解到的状况是这样的。”
秦楼看了一眼傅卿，眼中闪过一抹讥讽，将手中暖壶递到小婢女手中之后，端起热茶喝了一口说：“少掌柜，你出多少一石？”
“秦爷，晚辈给周爷是七钱银子一石，就以七钱银子一石如何？”
秦楼再度看了傅卿，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毛说：“少掌柜，既然你都说了粮食可能会有一个好的价钱，不打算分润一点？”
“这，秦爷，晚辈能够答应得了的价钱原本只是五钱五一石，可周爷也说来年粮食要涨，所以晚辈才私自做了主，从周爷手中买的粮食以七钱一石结付。若是再超的话，晩辈实在不敢做主。”
秦楼凝眉想了想后说：“罢了，既然周山的价格是七钱一石，那就算成一样吧。”
傅卿听了秦楼所说不由大喜，连忙起身来朝秦楼深深便是一礼说：“谢秦爷！”
秦楼摆摆手说：“不用多礼，这些粮食也不单只是我秦家的，还有苏家。苏家与我秦家是姻亲，我自会协调妥当，只是这买卖一事的关键，少掌柜是否能够谨守？”
“这是自然！晚辈向秦爷保证，以后晚辈只找秦爷买粮，作价之事更是晚辈是否能与秦爷长期买卖的关键所在，是以晚辈绝对不会自毁前途。”
秦楼眉头舒展，微微颔首。
“好，少掌柜先行回去等信，明日一早便能定下来。若是数量多了一些，少掌柜可能吃下？”
“自然最好！劳烦秦爷！这是五百两订金，还请秦爷收下。”
秦楼接过银票看了看说：“少掌柜不错！”
“晚辈先行告退，静候秦爷佳音。晚辈住在四来客栈，晚辈随时敬候秦爷传唤。”
秦楼起身送着傅卿到正堂门口，伸手拍了拍傅卿肩膀：“少掌柜他日成就指定非凡，以后我们还得多来往才是。”
傅卿恭敬地朝着秦楼行了一礼：“秦爷留步，晚辈告退。”
秦楼看着傅卿离开的背影轻语：“真是书呆子！一石粮食足足被周山抬高了两钱居然还以为得了便宜。”
傅卿带着五个随从在四虎相送之下出了秦家，在大门外站定之后，傅卿朝四虎拱手一礼：“小哥今日相帮之情，我感激不尽！等秦爷有了消息，还要劳烦小哥前往四来客栈通传于我，届时定有酬谢。”
四虎一听还有酬谢，眼中兴奋之色毫不遮掩：“少掌柜客气了，小的也就是一个门子跑跑腿而已，能够帮着老爷跟少掌柜谈成买卖，小的也高兴。”
四虎目送着傅卿一众的背影走出老远，心头的兴奋依旧一丝不减，管家这几日不在府中，要是像周家少掌柜这样的人多来几个的话，自己便能多拿到几两碎银。
傅卿才带着五个随从转过拐角，便见一个身着锦袍的年青人一人当首走着，手中的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在右手手心，不时转回头看着被捆了双手，身着粗布的女子。女子哭哭啼啼，身躯不住地颤抖着，不时转回头看向街尾。
身着锦袍的公子见女子频频往着街尾看，不由停下脚步，待女子被仆从拉着走近身前，微眯着眼说：“在等你的新郎官？别指望了！你觉得他还有胆子追上来？他不要命了吗？他欠了我家银子，跟上来除了再遭一顿打，还能把我家的银子还上？”
傅卿正待上前，便见街头跌跌撞撞跑来一个身着喜服的男子，锦袍男子和四个仆从纷纷停下脚步，锦袍男子从仆从手中接过捆住女子的绳索，朝着跑过来的男子努努嘴：“别让他再跟上来了。要来就带着银子来。”
四个仆从便要扑上前去，傅卿出声：“敢问前边可是秦公子？”
秦由侧转身来打量了傅卿两眼，穿着不俗，面目儒雅清秀，正色问：“你是？”
傅卿上前一步拱手一礼：“我是平石镇周记粮铺的少掌柜周红，刚在公子府中与令尊叙了一会话。”
秦由点点头笑说：“来买粮食？”
“正是。不知秦公子这是？”
秦由抬手指向已然跑到近前来的男子说：“你胆敢冲撞了我的客人，少爷让你脱层皮！”
男子全身湿污，泥泞沾了一身，男子看了一眼被捆着的女子，“扑通”跪到秦由面前边哭边说：“少爷，今日小人与妻子范氏成婚，还望少爷高抬贵手，小人欠下的银钱，小人一定尽快还上。求少爷高抬贵手！”
傅卿看着连连磕头的男子，又看了看已然跪在男子身旁的女子，明白了个大概。
“秦公子，我初到贵庄，之前也没有好生品尝庄内河鱼，不如这样可好，他们欠下的银子就由我来出，我们年岁相当，烦请公子带我领略一下庄内美味可好？”
秦由转过身看着傅卿，眉头一挑说：“周家少掌柜，才到平坝庄便伸手管我秦由之事，不妥吧？”
傅卿笑眯眯说：“秦公子，今日与令尊相谈甚欢！以后免不得多有打扰公子之处，何必为这等小事坏了兴致。”
秦由脸色缓了几分：“也行，既然周少掌柜求情，本少爷便从善如流。”
傅卿拿出一百两的银票双手递给秦由：“公子看看，他家欠的银钱够不够还？”
秦由接过银票看了一眼便放进袖袋：“够了。足够了！”
秦由抬脚踢了踢跪在地上的男子：“今日有周家少掌柜替你求情，还帮你还清了银钱，你运气不错。”
跪在地上的男子抬头看着傅卿，泪水哗哗流个不停！正待说话，秦由打断说：“虽说周家少掌柜替你还了银钱，但是惩戒却少不了！你家娘子得随少爷和周少掌柜到酒楼去，端茶递水，服侍完这顿饭之后，本少的气也就消了。”
男子无助地看向傅卿，傅卿说：“今日我又是向秦公子为你们求情，又是拿出银子替你们还了银钱，难道让你妻子在一旁端茶倒酒，你都不愿？”
“小人，我……”
男了低着头呜呜哭着，傅卿朝秦由笑说：“秦公子，今日我与公子要一醉方休！我们便走吧？”
秦由扯了扯绳子：“走吧，没听到本少是怎么说的吗？”
女子被秦由扯着起身，疼得痛哼一声后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站稳身子后，双唇都在抖个不停！
傅卿朝着身后随从，指了指跪在地上的男子说：”劝劝他！他妻子服侍完我们吃饭，便会回家，让他安心在家等着就行。”
随从读懂了傅卿转身递来的眼神，恭敬回说：“少爷但请前去，小的劝劝他。”
傅卿跟在秦由身旁往着一个饭馆走去，八个仆从随行其后，周红留下的随从蹲下身子轻声说：“兄弟，我们公子在救你的妻子，你也能够看得出来，如果我们公子不退一步，秦家公子定是不饶的，你放心回去先把衣裳换了，我们公子既然出手搭救你们，就不会半途而废，更不会让你妻子受到欺负。”
男子抬起头看着跟自己说话的男人问：“大哥，你说的是真的？他们真的不会欺负我妻子？”
“放心吧。绝对不会有事的。我们公子若是不依着秦家公子，秦家公子必然要起了疑心，那样一来，不但救不了你妻子，还可能坏事。”
“那我到饭馆外边等着我妻子，不让秦家少爷看见可好？”
“好，你跟我来吧，到了饭馆外边之后，你找个角落等着。”
“好，好的。”
秦由带着傅卿进了一家名为青山河鲜的饭馆，嘴皮子上下翻飞：“做一份鱼头下豆腐汤，一份红烧鱼，一份鱼干巴，爆炒黄鳝，一盘卤羊肚，一盘黄焖羊肉，哦！卤花生来一盘。先把卤菜给少爷上桌喝酒。”
掌柜微躬着身：“是，我这就上卤菜。”
秦由落坐之后，招呼傅卿：“坐，周少掌柜一会可以好好尝尝，我刚才点的羊也不简单，那可是从山中捕来的野羊，味道有独到之处。”
“那是，秦公子认可的吃食，自然必是美味。”
秦由仰头看向范氏：“怎么？少爷来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倒茶！难道少爷自己动手不成。若是少爷再见你一滴眼泪，看少爷如何收拾你们！”
范氏连忙将眼角的泪水擦干，小心翼翼给秦由和傅卿两人倒上茶水。
秦由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放下，凑近傅卿说：“周少掌柜，别说到了庄里，我没有招待你，一会便给这小娘子圆房！我们俩今晚一起做新郎官。”
傅卿看着秦由眼中升腾着的兽欲，心头的厌恶却是不能表露，于是也凑近秦由说：“秦公子，这小娘子右眼下的痣，你们这边没有什么说法吗？”
秦由微微凝眉问：“什么意思？”
傅卿见秦由追问，便将精心编了一通的话给说了出来：“在平石镇，光我知道像这小娘子右眼下方长了痣的，就足有三人，其中一人还是我家表姑，这三人都出现一个诡异的状况，他们不止一任丈夫全都在婚后不久无缘无故死去！之前我还不信，但是自从我那表姑连着找了三个男人都死了之后，我才不得不信。”
秦由有些疑惑地看着数步之外的范氏，看了几眼之后，眼中那份兽欲渐渐褪去。秦由转回头看着傅卿说：“那三个妇人后来怎么样了？”
“根本没人敢于靠近，生怕害了自己。孤苦一人在过，我那表姑，哎！我们又不能不管，只能过一段时日，给她送些米粮银钱过去。但这人哪！她耐不得寂寞，后边跟两个二流懒汉那个，结果也死了！镇上的两个神婆都说是白虎回头！妥妥的万人坑！”
秦由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好险！要是自己没有遇到周家少掌柜，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正好！看看这范氏与段林圆房之后，段林多久才死！
秦由心念及此，抬起头无比厌恶地看着范氏：“滚吧！少爷我看着你就倒胃口。”
范氏如蒙大赦，立时朝着秦由和傅卿两人行了一礼后朝着门外跑去。
坐在隔壁桌的军卒起身跟了出去，秦由拉了拉傅卿：“怎么，你那随从想要？”
一脸邪祟的秦由说完话后眼睛直愣愣盯着傅卿，傅卿说：“不会，他不会明知是坟墓，还要去钻。定是去看看这范氏听了我所说的话之后将是什么反应。”
傅卿陪着秦由酒足饭饱之后，将秦由一直送到秦家大门口才依依不舍回了客栈。
秦由回到正堂之时，见老爹正跟苏朋相谈甚欢，咽回一口酒气上前行礼：“见过亲爹，见过爹爹！”
秦楼扬脸看着秦由：“又去哪胡吃海喝去了？”
“就是那周家少掌柜，这不是刚好遇上，他请孩儿在青山饭馆吃了几杯。”
“退下吧。”
秦由进了后院，苏朋说：“亲家，那既然商定了事情，便分头准备吧。”
“好！咱们也趁机把陈粮给清仓，磕睡遇枕头呀！哈哈哈！”
傅卿正在沉睡当中时，听得敲门声响起，之后便是一军卒禀：“少爷，四虎小哥来了。”
傅卿拉开门请了四虎进屋，给四虎倒上茶说：“四虎小哥，是不是秦爷那边有消息了？”
“正是，老爷让我转告少掌柜，可以接着让人回城中去将车调过来装粮，毕竟这大雪也不知哪天又突然下起来。”
傅卿大喜，转回床边拿了一个五两的小银锭塞到四虎手中：“这事四虎小哥出力不少！拿着这银钱买点酒喝。日后还有不少地方要劳烦小哥。”
四虎笑眯眯接下银子：“少掌柜，那小的这就回去了，原本老爷想着让少掌柜歇息一阵，但想到这天不知什么会变，所以才让小人过来传话给少掌柜。老爷还让小人提醒少掌柜一声，我们亲家苏老爷那边也有一千石，是以……”
“小哥但请转告秦老爷，银票会跟着车队一起过来的，这次我还跟周爷说好了，从军中调些力气大的壮汉过来，免得路上耽误。银票更有军卒所送，保证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