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州府官印失窃 三爷临危受命
东方的天际微微泛红,远山层层叠叠。
青黑色的山头在晨雾中时隐时现。
冰凉的山风夹带着峡谷中的水气,浸润着行路之人身体的每一部分,脚下是路的尽头。
幽深的峡谷仿若黑色的深潭,向下望上一眼,无边的黑暗似要将一切吞入其中。
如果不是上头催得急,谁会接连几夜马不停蹄地翻山越岭,一路追寻着飞贼的踪迹。
“真他娘的倒霉”,张三爷暗骂了一句。
追了飞贼数日,谁知到这里竟没了线索。
饶是他张捕头再怎么英明神武,此时也是一头雾水。
张富贵家中排行在三,由于在衙门里当差年头久了,又常在街面上混。
街坊邻里自不用说了,单是那些挑挑的、担担的、杂耍的、算命的谁不叫他一声三爷。
其实三爷不老,也就四十岁的光景。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小小的修武县城里,矬子里面拔大个儿,倒是把这张三显了出来。
混迹江湖多年,道上问点事那还不是小事一桩。
于是一些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的寻常案子破了不少。
无论哪位新上任的县太老爷都得仰仗着这位“地头蛇”。
好在除了好点酒,这位爷倒是没啥其它毛病,为人也颇为仗义。
三天前的一天晌午,阳光透过槐树的枝叶,射在院内裂纹斑驳的木桌上。
张捕头光着膀子,左手端着一海碗高粱酒,右手撕下一大块酱牛肉。
正待痛饮时,手下的跟班小六子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
“三、三爷,不好了,出、出事了,老爷叫你快点过去”。
张三放下手中的粗瓷海碗厉喝道:“你个没头没脑的愣小子,着什么急,好好说话。”
六子道:“大桥边豆腐坊老张头家的驴丢了”。
张捕头一听鼻子差点没气歪了,“一个带毛的畜生丢了,还得劳我亲自去找吗?”
“三爷,三爷不是那么回事,你听我说。
”这个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的小六子说了半天才说清楚。
原来,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五更时分雨停了。
早上张老汉推开房门一瞧,院门大开,驴圈里空空荡荡。
他急忙喊起家人四处寻找,谁知晌午刚过,毛驴竟自己晃晃悠悠回来了。
喜出望外地张老汉走近一看,见驴背上还驼着一个青色的布口袋,包袱里鼓鼓囊囊的。
他半喜半惊地打开这么一看,啊,魂都差点吓没了。
只见一条青黑的手臂从袋中掉落出来,小臂处还纹了一只怪异的三足鸟。
很显然这是一起命案,张捕头一下子来了精神,扔下酒碗匆匆忙忙来到了衙门里。
县太爷王大昌王老爷此时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目视案几,如木雕泥塑般。
张捕头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道:
“老爷,请您放心,小的这就去查,就算凶徒钻到地缝里,我也能掘地三尺把他揪出来。”
县太爷此时仿佛才回过了神。
手捻那几根稀疏可见的胡子,沉声说道:“最多给你半月时间,把东西给我追回来。”
东西,什么东西?张捕头愣住了,心想老爷莫不是没睡醒,说着胡话。
“老爷,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见了?”
王老爷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布政司怀庆府的大印”。
天哪!这可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多事之秋。
原来这布政司刘辉为官颇为清廉。
一日正在书房读书时,衙门院内无端地飞来一只白鹭。
落在地上翩翩起舞,引得刘老爷放下书卷,与家丁院公齐赏这难得一见的场景。
可赏归赏,乐归乐,突然间画风一转,天色突变,飞沙走石。
隐约间一只磨盘大小的红毛巨手从空中的黑雾中伸出,径直抓向刘老爷。
刘老爷吓得仰面跌倒,目不敢视。好一阵子工夫,院内终于风平浪静。
只见桌椅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杯盘零落,摔的满地碎片。
仔细清点后,财物未失分毫,唯有案头的官印不见影踪。
刘老爷经这一吓,仿若失了魂魄。
别的都好说,单就把这大明永乐皇帝恩授的信物弄丢了,可是掉头之罪。
师爷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刚要说几句安慰的话,突然间鼻息一动。
院内的空气中隐隐约约残留着一缕花香。
是那种只有在修武县北山里才有的凤尾水晶兰的香
张三暗骂,这简直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哪路子妖魔现世,不知深浅,敢与朝堂对抗,却害苦了衙门内的一众兄弟。
若稍有差池,差事丢了事小,脖子上吃饭的家伙要是丢了可没地方找去。张捕头半晌无言。
与县大老爷就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望着庭院中的那株长势茂盛的海棠发起愁来。
最终,张三爷牙一咬,吐出一句,“想了此事,非此人不可。”
傍晚时分,张三爷手拎食盒站在破败的小屋前。
满脸笑容地躬着身,轻声说:“前辈,若不是我们这次无路可走,怎敢劳烦您老人家大驾。
实在是动静闹得太大了,如果上头怪罪下来,本县的老百姓可就遭殃了。
您老人家多积德,救救我们吧”!
驼背老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张三若有所思,一言不发。
没人知道老人叫什么名字。
张捕头当年拘捕大盗被贼人围攻,身负重伤,多亏老人路过将其救起。
此人是否有功夫无从知晓,倒是细心的张三偶然有两次重大发现。
一次老人用扁担挑水时健步如飞,两只水桶一前一后却不摇晃。
另一次,老人正倚在树下休息时,大风吹起了树上的鸟巢。
鸟巢眼瞅着就要凌乱风中,偏偏被风吹起来的一段树枝,硬生生当空将其拦回原位。
只当是巧合吧!
但老人的一手医术,“起死人而肉白骨”,否则也不会有张三的今天。
只是老人让他忘记此事,绝不许对外提起,如若违背,小心性命不保。
但凡这次能有点办法,三爷这次也不会硬着头皮前来求情。
少倾,驼背老人才缓缓地开口道:
“我老头子年纪大了,腿脚不太灵光了,就算想管这门子事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看在三爷大老远来的份上,也为了早日抓到凶徒,还地方一个清静。
我还是帮你问问岳公子吧!”
张三一听大喜过望,倒头便拜。
他是不晓得哪家子什么少爷公子的,但驼背老人所举荐,定不是什么凡人。
这个毫无线索的案子,早就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来了一根救命稻草,必须要抓住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