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
程渡看着谢溪这一脸“我早就看穿你了”的样子,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挺好,至少有闻少玉与你共苦,加上我和你站一边,三比二,怎么说你都不会有危险。”
“啊?”谢溪怔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重复了一遍程渡话里的关键词,“……你和我站一边?”
“哦?”听到谢溪不确定的话语,程渡眉头微微蹙起,像是有些不悦一样,“是你太过迟钝看不出来,还是谢溪前辈您不需要我的‘好意’?”
“没有,没有。”听到程渡逐渐有些冰冷的话语,谢溪连忙否认,“就是挺惊讶的,没有别的意思。”
多个朋友肯定比多个敌人要好,哪怕这个朋友的目的不是太纯粹,可是他够强啊。
谢溪几乎没有思考,身体比脑子率先反应过来,顺着程渡说:“当然了,你要是愿意的话,”
话说到一半,谢溪却停了下来。
程渡倚靠在树干上,低垂着眼,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眼,只露出了一个线条完美的下颚。
然后,谢溪眼睁睁地看着程渡将手紧握成拳,抵在额头上,闷声笑道:“是你的荣幸,我懂了。”
谢溪:“……”又被耍了。
迟早鲨了你。
谢溪面无表情,决定不再理睬程渡,转头用树枝去拨动他挖出来的白色手帕。
纯白色,没有一点花纹,什么信息都没有。
而且这段也是与原书出入的地方。
原书程渡的死是在晚上八点,被晚上十一点五十分去冰箱找食物的慕宁发现的。死因是氰|化|物|,同样是坐在餐椅上,面前有半杯水,口中有食物残留。
初步判断是毒下在了食物或者水中。
原书毕竟是本格推理,所呈现给读者的谜面必然是完整的,这个无需置疑。
疑点还是出在靳川的死上。
靳川是凌晨五点遇害,早上八点被发现,与原书程渡的死姿一样,水杯一样,食物残留也一样。
但不一样的地方是,实际死亡原因是针孔注射氰|化|物,意图陷害。
那至少可以说明,
1两起杀人事件的凶手都是同一个人,他没有目标,是无差别杀人,动机不明。
2嫁祸之事应该是临时起意,原因……不明。
但姿势的问题依旧让谢溪很在意,难道真的只是凑巧?
“程渡”是坐在餐椅上,中毒了之后便倒了下去,而靳川是死后被移到了餐椅上。
这样看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谢溪的眉头微微皱起,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里。
半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表情一僵。
凶手并不想让山庄变得混乱,如果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的话,接下来只要控制住嫌疑人,而凶手不再作案的话,就不会再出现杀人事件。
所以,其实不是无差别杀人,而是蓄意谋杀?
那“程渡”的死又是怎么回事呢……
谢景元教他要考虑到每一个疑点,但按照他的方法,似乎只会让自己的头脑更加混乱。
像是一团缠绕在一起的毛线,怎么也分不开。
谢溪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烦躁,转头看向程渡。
他依旧是倚靠在树干上,单手拿着个手机,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但当谢溪逐渐平复下来了之后,细听之下,竟听到了一些奇怪的音效。
……像是什么小游戏的音效一样。
谢溪:“……”
谢溪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七岁之后谢溪就跟谢景元离开了秦家。
之后他与谢景元也是聚少离多。
但见面的时候,他也会讲讲外面的见闻,将自己会的那些职业知识不经意间教给谢溪。
不过那时候谢溪觉得自己不会走上他的老路,也就没仔细听。
他喜欢推理小说,不代表自己要成为侦探,书中与现实终究还是有区别的,而且……
谢溪的喉结动了动。
这种事,也不一定是正确的。
虽然这么认为,但谢溪此刻却恨不得再努力多回忆一些谢景元教给他的东西。
可是毛线依旧理不太顺。
谢溪叹了一口气。
而此时,程渡也将手机收了起来,站直身体走到了谢溪的旁边。
然后伸出手掌,挡在他的头顶上。
谢溪沉默了几秒,问道:“你在干什么?”
“替你挡雨啊。”程渡说得坦荡,“你没发现下雨了么?”
“……”谢溪垂在身侧的手掌张开,过了几秒,果然感受到了雨滴落在掌心的触感,他真诚地说:“你不说我是真的没有感觉。”
就这点毛毛细雨,若是不注意还挺难发现的。
程渡笑了一声,将手收了回来,“进去吧,一会儿他们说要再讨论一下。”
“再讨论一下?”谢溪疑惑地看向程渡,“盘时间线吗?”
“不知道。”程渡说:“这有什么好盘的,谁有不在场证明?”
说得也是,所有人都是单独的房间,靳川出事的时间大家都在睡觉,没有谁会有不在场证明。
程渡说完,问道:“进去吗?”
谢溪“嗯”了一声,准备将物证之一拿进去。
但等他做完这些动作,却发现程渡依旧站在原地,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谢溪:“……怎么了吗?”
“没什么。”程渡见他盯着自己,便移开了目光,“觉得你有点奇怪,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吗?”
这个人,观察力真的很强。
谢溪垂下眼睫,有些犹豫。
程渡:“不想说就算了,”
谢溪:“其实,”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程渡的唇角弯了弯,闭上了嘴。
谢溪抬了抬眼,看向程渡,“……你觉得,侦探是个什么职业?”
程渡愣了一下。
“我一直觉得是正义的。”谢溪深吸了一口气,“但是现在,这些人正在用自己的职业优势杀人,对吧?”
“其实我也没有想什么,就是有些感慨罢了。”谢溪说出口了才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但胸腔里的郁闷之情却意外消散无踪了。
说出来之后他也爽快了很多。
谢溪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不过昨晚梦到了秦夫人,今天又发生的事让他想起了谢景元。
一些刻意遗忘的事情在他脑海里重现,一时之间有些感触罢了。
谢溪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脖子,对程渡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就是随便说说。”
“小朋友。”程渡收起了一贯吊儿郎当的表情,淡淡道:“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进去吧。”他轻声说。
-
屋内。
靳川的尸体还在原来的位置,没有人去移动。
其他人都坐在一边,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
见到两人从屋外进来,都不约而同地抬眼望向门口。
“我们在房子外面找到了这个。”谢溪的手上还拿着那根挑着手帕的树枝。
他将其放在了地上。
林声意推了推眼镜。
刚刚程渡和谢溪出去后,他们也检查了一遍尸体,发现了脖子上的针孔,现在谢溪找到了手帕,其余人也立马就反应过来了手帕的作用。
林声意微叹了一声,蹲下身来检查了一遍手帕。
半晌后,摇了摇头。
很干净,不管是手帕的外观还是手帕上的东西,除了泥土之外没有什么有效的信息。
“你们在哪里找到的?”慕宁紧接着问道。
“就在屋外。”谢溪说了个模糊的地点,“树下,应该是凶手作案后埋进去的。”
谢溪说完,瞥了眼程渡。
程渡什么都没有说,双手插兜,目光直视着前方,嘴角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原来如此。”林声意应了一声,站起了身,问道:“那接下来大家说下昨晚回到房间后都干了些什么吧?”
林声意这话刚一说出口,程渡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完之后马上意识到了不对,单手握成拳抵在唇边,闷声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就是想到了一些比较好玩的事,没有恶意。”
谢溪:“……”
谢溪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刚刚两人在外面的时候,程渡还特嘲讽地说时间线有什么好盘的,这一转眼,刚进到屋子里面,就有人说这句话了。
虽然他及时解释了,但怎么看怎么像是故意的……
照这样看,原来程渡不是针对自己,而是……无差别攻击的吗。
谢溪阴暗地想,可能是因为自己住在他对门所以“被攻击”的次数才比较多的吗?
“嗯。”林声意应了一声,对程渡的行为并没有感觉到不快,“这个还是有必要的,大家也回想一下,昨天夜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
“要说奇怪的动静。”闻少玉沉吟片刻,问道:“你住在他的隔壁,有听到什么吗?”
林声意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有听见,昨天打麻将打到凌晨两点,回到房间时已经很累了,洗漱完就睡了,一直到今天早上。”
“你们呢?”林声意说完,问道:“发生了或者听到了比较特别的东西吗?”
众人皆是摇头,所有人的轨迹几乎是一样的。
都是独自在房间睡觉。
看起来像是什么线索都没有,难道真的要等凶手再多杀几个人露出马脚吗?
不,线索还是有的。
谢溪抿了抿唇,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现在这种情况,其实继续观望下去更好。
可是……
谢溪看了一眼靳川的尸体后,深呼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说:“我其实有个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