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
谢溪的手抖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程渡。
这个人不仅敏锐,他想,还总是能够吓到自己。
程渡说这话时依旧在专心烤鱼,他将食盐均匀地涂抹在鱼肉上,好似这只不过是烤鱼时闲来无聊的一句话罢了。
但谢溪可不敢这么想,他原本以为程渡不过是个倒霉鬼而已,随便糊弄下就了事了。
但现在看来程渡很有问题。
什么情况下会有人带食盐?无非是程渡早就预料到了食物会短缺的问题,结合孤岛的背景,所做的准备罢了。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在第一晚就死呢。
谢溪敛眸,视线落在面前的烤鱼上。
鱼肉被烤得发出滋滋的声响。
谢溪:“你在说什么,哪有,”
“吃鱼。”程渡打断谢溪的话,将烤鱼递给了他,“开个玩笑而已,不用那么紧张。”
谢溪:“……”
谢溪接了过来,狐疑地看了程渡一眼。
但程渡好像真的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说完就抛之脑后了,仍旧在专心烤鱼。
他将谢溪面前未烤好的鱼拿了过去,一边烤一边低声说道:“孤岛的最大好处就是它是一个封闭的环境,这种情况下,人的欲望会被无限放大,一些现代刑侦手段也无法使用……很方便。这是暴风雪山庄形成的主要原因。所以,有点危机意识也是正常的,你觉得呢?”
谢溪的手顿了顿,不知为何,他直觉程渡在给他挖坑,不太想理他。
谢溪心不在焉地撕着鱼肉,但在鱼肉入口的瞬间却微微睁大了双眼……手艺还不错。
但程渡本人却对鱼没有任何想法。
将烤好的鱼放在一旁,程渡反倒饶有兴趣地看着谢溪。
这让谢溪觉得浑身不舒服。
谢溪:“你干嘛总盯着我看啊。”
程渡笑了一声,手上把玩着那把匕首,“因为你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逗逗你而已。”
“与我想象中的谢溪差别很大。”程渡说。
谢溪沉默了几秒,“你也与我想象中差距很大。”
程渡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想象中?我在外面似乎没有什么出名的事迹吧。”
谢溪撕下了一块鱼肉放在嘴中,言简意赅,“长相。”
程渡长得很帅。
剑眉星目,五官深邃英挺,看着就是那种冷漠不近人情的长相。
……但他的话却意外的多。
听到谢溪这么说,程渡意外地挑了挑眉,问道:“除了这些,你还看到了什么?”
谢溪一愣。
“你现在可以正大光明的看。”程渡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对谢溪说:“五分钟够了吧?”
“观、观人推理?”谢溪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吃鱼了。
“都行。”程渡用树枝拨了拨火堆,“玩吗?”
谢溪犹豫了几秒,然后将注意力放在了程渡的身上。
手臂上有伤痕,看上去像是被抽打虐待的痕迹,内侧有烟头烫伤的伤疤。是遭受过虐待?
但他带的腕表看上去却是价值连城,上面镶刻的钻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矛盾的是他穿的衣服又很简单,不像是有钱的样子,另一只手戴的半指手套显得很旧,与左手价值连城的腕表看上去极其不搭。
谢溪心里在有钱上打了个问号。
虎口处有很厚的茧……这是用枪的手?
越往下看,谢溪的眉头皱得越深。
程渡穿的是军靴,身上的肌肉看上去也很结实,结合虎口处的茧,看着像是军人,可是却觉得他身上的气质与这么正义的形象完全不符。
而且不一定是军人才穿军靴,也有可能是……
谢溪脑海中灵光一闪,出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他的脸微微泛红,将一些奇怪的想法赶出去,继续往下看。
军靴的抓地功能好,而且很硬,也有可能是因为考虑所处环境而进行选择的,但也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人体力应该很好。
信息量太多,谢溪的脑海里一团乱。
总感觉这些信息很零碎没办法串联一起,又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长得帅身体素质好。
身上有被虐待的旧伤。
……有钱,大概。不,有钱的表现太过怪异了,除了那块腕表其他地方完全看不出来。
谢溪陷入迷茫。
根据程渡身上的种种表现,
这样看上去,简直……
简直就像是有钱人的玩物……
谢溪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表情。
纯情男大学生谢溪人已经被吓傻了。
这算什么……变态竟在我身边?
“好了,时间到。”程渡的声音又将谢溪拉到了现实之中,“谢溪,你的手是被什么利器划伤了吗?”
程渡一开口,就是暴言。
“昨天就注意到了。”程渡说:“一个人在房间里,会受什么伤导致贴上创口贴呢。”
程渡说这话时,手上在把玩着那把匕首,泛着寒光的刀刃在他的指尖翻转,下一秒,又插在了沙滩上,“匕首吗?”
程渡目光如炬,嘴角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
谢溪垂眼。
好歹也和程渡聊了这么多,他对程渡大概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程渡压根不在乎他的回答,只想当众戳破别人想要保护的秘密,然后看别人什么反应。
性格极度恶劣。
他让自己观察他,实际上是程渡想要观察自己。
不惜暴露出自己的弱点。
这人很疯。
所以谢溪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
“程渡,你是……”有钱人的玩物,这六个字在谢溪的嘴边打转,但很犹豫要不要说出来,他闭了闭眼,话锋一转,问道:“你是警察吗?”
虽然程渡很可恶,但他还是别戳别人伤心事了,这种事毕竟不光彩。
每个人都有秘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错了就错了,大不了被嘲“名侦探谢溪就这个水平。”
……反正嘲的也是原主,和他穿书谢溪有什么关系呢?
猜程渡是警察这回事,与原本的答案相差十万八千里。
这也是将他身上现有的信息综合了一下得到的信息。观察力强,警惕,手上的茧,站姿,去除一些奇奇怪怪的外在条件,也还算符合。
“不过现在应该不是了。”谢溪暗自腹诽,一点人民警察的气质都没有。
谢溪:“是因伤退下来的么?”
伤指的是背部的那些伤,反正也就随便一猜。
不过他说完这句话后,程渡意外地沉默了下来。
谢溪屏息等着程渡的嘲讽,但过了很久很久,才听见耳边的一声低语。
程渡说:“有点意思。”
刻意的伪装在眼前人的面如同摆设,一眼就被看穿了。
什么?
谢溪愣了一下,程渡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溪抬眼看向程渡,正好看见程渡的左手离开右手手腕。
两个人都不在意对方的回答,这只不过是一次借着“玩游戏”的借口,来场正大光明的打量罢了。
……但谢溪对程渡那句“有点意思”产生了疑惑,可他依旧没有想要继续往下说的想法。
“走了。”程渡站起身来,淡声道:“你不是想看看岛的全貌吗?我陪你走。”
·
这一走,就直接走到了天黑。
谢溪感觉自己两条腿快要走废了,但程渡依旧脸不红气不喘的。
谢溪擦了擦额上的汗,心想,这人果然体力很好。
就离山庄不过两百米了,谢溪实在受不了了,抱着面前的一颗大树不撒手,有气无力地说:“我是真的不行了。”
程渡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抠开,“马上就到了。”
但谢溪不听,他现在是又累又饿。
他就带了一瓶水出去,早就喝完了,嘴上都干燥到起皮。
“我背你?”程渡突然说道。
听到程渡这么说,谢溪眨了眨眼,自己松开了树干,说了声不用后,就闷声往前走。
先不说让一个男人背着回去这事算不算丢脸。程渡也和他走了同样的路,就算他体力好,也没理由让他背着自己。
反正只剩下两百米了,咬咬牙就能走回去。
谢溪认命。
黑暗中,程渡看着谢溪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跟上他的步伐。
·
山庄内现在正热闹。
两人推门进去的时候后里面吵得正凶。
闻少玉面红耳赤地和一个正坐在餐桌上看电脑的男人似乎在争论着什么。
不过对方倒是不疾不徐的。
见到谢溪推门进来,闻少玉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前辈。”
谢溪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屋内的另外两人。
山庄内的六个侦探,除了跟了他跑了一天的程渡以及十七岁的高中生侦探闻少玉外,其余三个人分别是精通犯罪心理学的林声意、推理小说家侦探慕宁,以及“谢溪”的死对头靳川。
刚刚和闻少玉争吵的就是慕宁了,他的面前正摆放着一个笔记本,上面有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刚刚他一边和闻少玉争论,一边不停地在键盘上打字,很符合推理小说家的特征。
而另外一个,坐在慕宁对面,端着一杯咖啡的,不知道是靳川还是林声意。
“你们在吵什么?”程渡看热闹不嫌事大。
听到程渡提起这件事,闻少玉瞬间捏紧了拳头,一字一句地说:“讨论谢溪前辈不吃饭的行为是分化大家还是在提醒我们不要过度相信委托人。”
闻少玉话音刚落,楼梯间就传来了冷冽的男声。
“当食物成为一种短缺,新的危机也就出现了。”男人冷冷地看着谢溪,“谢溪,你到底有什么居心。”
谢溪:“……”摇了我吧,我就吃了块饼干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