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 章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苏木嘴里的好戏,对宋妍来说有些太好了。好到她一时竟恍了神,俄顷,才意识到柳如止正在问她意见。
才要张口,宋清的声音却先从身后传了过来。
“父君,如止哥哥。”
宋妍注意到,柳如止在看到宋清后,脸上一晃而过了些许复杂情绪。心中亦微微泛起一丝苦涩。
“你来了”,宋运甚至连眼皮都不愿抬一下,只冰冷道,“地上跪着的人,你可熟悉?”
宋清看了一眼王洋,摇头平静道,“女儿不认识。”
宋运心中冷笑,却憋了口气,忍着没发作,转头又朝王洋道,“那你可见过她?”
说罢,他就用手指向宋清,那审判官似的姿态,完全就像在和两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疑犯说话,根本看不出他还有另一层父亲的身份。
“小…小的没见过”,王洋声音发抖。
继而,他又战战兢兢抬起了手,向宋清身后的秋来,指道,“小的…小的只认识这位女郎身后的秋来姑娘。”
秋来的心刹时扑通一跳。她在刚见到王洋的那一刻,就已经冷汗涔涔。如今此番,她不得不立马跪了下来,慌不择言道,“府君饶命!奴婢冤枉!府君饶命!”
“冤枉?”,宋运眼底起了杀意,道,“地上那团纸就是你们勾结的证据。你不如捡起来先看看,再来想想该如何狡辩!”
“府君饶命!府君饶命!”,秋来闻言,见已辨无可辨,只好不停磕头求饶。
宋运自是不理,任由她额头磕的冒血。
而后,他又向宋清问道,“你呢?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
宋清看了眼王洋,神情似有怨怼。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从小厮那里打听到了事情大概。
于是,当她见到地上跪着的人时,即便自己从未亲自与王洋接触过,心中也猜到了八九分。
“如止哥哥,二姐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要这般帮她?你难道真不清楚冬顺是为何而死?我这么做到底有什么错?”
宋清没有直接回答宋运问话,却看向了柳如止,神情悲戚、不解。
“果然是你!你为何要做这样害人的事?”,柳如止字字句句难掩失望情绪。就在刚刚宋清来的路上,他心中还曾抱有一丝反转的希望。
原著中,柳如止与宋清从小青梅竹马,一起玩耍长大。比起她姐姐宋妍的阴鸷、不容亲近,宋清给他的感觉更像春日暖风,美好又单纯。
他知道宋清在宋府过得不好,所以每次都会额外照顾她。久而久之,少年懵懂情愫,也在心间萌发。
即便到了如今,他的眼里早已全是另一个人。但年少的时光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记,也让他久久不愿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青春里的人竟也会开始变质、幻灭。
“我从未否认过自己对冬顺造成的伤害。我也因此得到了报应。我自知做什么也无法弥补金氏母子,但我还是尽我所能的为她们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宋妍移步挡在了如止面前。
“可你呢宋清?你以为你用受害者的身份与金氏母子站在一起,果真是帮她们伸张正义吗?你可知,你在盘算着毁了我的同时,也正踩着冬顺的尸体,毁了金氏母子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
“呵,可笑。没有如止哥哥,你能拿出什么来弥补她们?没有如止哥哥,你今日何来的底气与我说话?”,宋清冷笑。
宋妍闻言一把上前抓起宋清手腕,愤怒道,“你说的没错,柳如止的确帮了我许多。但是,我今天得来的一切不只是靠着别人,更是我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若真如你所说,你的沈言如此心悦你,为何没有帮你也争一个名声?”
“你!”,宋清胸口一闷,一时语塞,只能干瞪着眼,眼泪一颗一颗径直往下掉落。
“好了!”,宋运烦躁打断,朝宋清道,“挑拨是非的东西,自去家祠与你姐姐一般,跪上三个时辰。至于秋来和这个泼皮,暗中勾结惹事,找人压了,送去官衙。”
话音刚落,只闻得门口又传来一声,“宋将军且慢!”
众人闻声看去,却见沈言沉着脸走了进来。
“常侍怎么来了?”,宋运忽地一阵头疼,暗叹,这下事情更不好办了。
“自然也是路过”,沈言答着,眼神却最终落在如止身上,自是一副意味深长的挑衅姿态。
就在刚才,宋清主仆二人见宋运传唤,心中便有了预感,忙遣一小厮跑去沈府寻沈言帮忙。
“今日来的不巧,恰碰上将军在断家事。既然是家事,我就好心给将军提个醒,家丑一旦闹大,就容易外扬。无论事情因何而起,你家二姑娘都已经凭自己本事扭转了灾祸,也在外头为将军府挣了个好名声。将军何不索性承了这个名声,剩下的从轻发落,免得传出去让人反生疑窦?”
宋运低眉沉吟,思忖片刻,竟觉沈言的话不无道理。若此时大动干戈惩罚几人,被外人得知,反而招议论,那宋妍好不容易为宋家圆的好形象,岂不真成了笑话?
他转头看向柳如止陪笑,“老夫觉得,常侍的提醒也有一定道理,中丞怎么看?”
如止脸一僵,沉色不言,只看向宋妍,柔声安抚道,“你不用为难,只要你不同意,我就不同意。剩下的,我帮你争取。”
宋妍眼眶有些发热,半晌,方反问宋运,“可三妹妹犯了错,父亲就这样宽恕了?我腿上的淤青还没好全呢?”
“你想如何?我替她受罚!”,未等宋运开口,沈言抢先答道。
宋妍本就因宋运的摇摆态度感到心寒,如今沈言又一次自作主张为宋清出头,那自己何不索性将怨气全撒他身上?
“哦?”宋妍眉毛一挑,道,“常侍金贵,自然不能替三妹妹罚跪祠堂。我听闻柳大人花了一百两才请来了王洋为我平冤,那日我为保药铺名声,亦花了三十两。除此,罚跪祠堂后,我腿脚颇不便利,前前后后心力交瘁,亦少不了花好多银两请人帮看。”
“你什么意思?”,沈言脸色登时一黑。
“常侍还不明白吗?若不是三妹妹这一闹,这些银钱本是不用花出去的。常侍明理,若你和三妹妹中有一个愿意承担这些费用,我自然也就不多计较。”
“……多少,我出”,沈言咬牙。
“两百两吧,加上我因蒙冤而神伤,这些算起来并不多,将将好。”
“好,我给。”,沈言声音已见沙哑。
宋妍嘴角一扬,也不理会,自是又看了眼宋清,道,“三妹妹该不会以为这样就完了吧?”
宋清惊,“言郎都这般纵容你了,你还想如何?你不是才说,只要言郎答应,你就不多计较?”
“没错,不多计较又不是不计较。沈言替你还了钱,你再朝我跪下,磕个头,认个错,总行吧?莫非,你自己犯了错,却一点也不愿承担,全都让沈言替你担着?”
宋清被说地一阵脸红,忙看向沈言解释,“言郎,我没有!不是像她说的这样!”
“既如此,那你可以跪下道歉了”,宋妍也不等沈言发话,紧接道。
宋清无法,一旁众人又都看着,只好慢慢曲了膝盖,跪在地上,“二姐姐,我错了,下次不敢了!”,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淌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宋妍也不喊她起身,又朝地上秋来道,“你放心,常侍说了,家丑不可外扬,你不会被送去官衙了。可是,我侍女夏吟前些日子受的苦,你是否也该平等偿还一下?打个二十手鞭,不过份吧?”
“任凭二姑娘处置”,秋来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