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开窍
魏弋趁机夹带私货。
言诺缄默以对。
焖燥流窜。
灯影恍惚。
言诺抬脚绕床朝前走,避嫌似的,沿着以魏弋作圆心、而离他最远的半径为轨迹在绕道,撩起素纱窗帘、用绑带束缚,而后推窗远眺。
夜风掺杂着从湖面携带的潮湿灌入室内,竟凉得她打哆嗦。
魏弋翻身继续侧躺,却瞧见她抱臂取暖。
起床。
扯起床尾春凳扔的薄毯。
他腿长步阔,没几秒便凑近,披在言诺肩背。
言诺揽过、顺势裹紧:“多谢。”
窗外夜色如浓稠的墨砚。
而圆月挂山巅。
清辉皎洁。
湖边荷叶连田,隐约可辨迎风舒展或含苞待放的荷花、在丛绿中点缀粉嫩。
湖面倒映着斑斓彩灯,还有射灯灯束遥指圆月,引得蛙鸣此起彼伏,卖力共演夜的协奏曲。
魏弋轻嗅:“风中似有淡香。”
“荷花。”
“噢。”
“挺好闻。”
“是,莲浦珠翠光、荷风罗绮香,还有句诗‘波摇岸影随桡转、风送荷香逐酒来’,描写的意境我也很喜欢。”
言诺趴窗赏景。
魏弋倚墙、将她框进风景沉迷。
他们今晚足够坦诚,却又都有所顾忌、选择性保留。
所以魏弋也没奢望过能有答案解惑,毕竟回避相较拒绝或嫌恶、已经算是恩赏。
然而他又错估言诺的耿直…
言诺回眸与其对视。
诚恳。
冷静。
些许怅惘。
“我仔细想了下,我没拒绝不代表喜欢你,但实话讲好像也没反感,亲吻可以接受;而更多的可能是对你的信任,直觉就算我放任、你也会懂应该何时喊停的分寸感,所以不涉及是否愿意,因为我没考虑过,毕竟步骤不会进行到最后。”
她太1本正经。
仿佛此刻讨论的是答辩论文。
反倒让魏弋无从招架:该怎么办,才能让她开窍,明白这是感情问题,而非学术作业?
凉气吸进肺管,魏弋弯腰止不住地咳嗽,并配合着捶打胸膛。
堵得慌。
她怎么敢…
比他这个情感缺失的精神病患者还要迟钝!
障碍的是她才对吧?
魏弋啼笑皆非。
“姐姐。”
“嗯。”
“你好可爱。”
“说的反话?”
“真心诚意,单纯觉得姐姐可爱。”——甚至因为足够可爱,让魏弋愈加爱不释手;他见惯了太多歇斯底里与撒泼打滚、胁迫和利诱,像这般温和的尺度,反而稀奇、弥足珍贵。
魏弋以前总觉得她似团迷雾,揣摩不透,这让他惶恐不安,而当他殚精竭虑想驱散迷雾,却发现总会徒劳无功。
但他试图顺其自然时、去接纳与拥抱她流露出的任何形态,就顺畅太多。
猜忌与揣测,更像他为自己画地为牢的庸人自扰。
言诺看着他璨若夏花的笑容,眸底眩惑渐浓。
魏弋被取悦:“姐姐总有惊喜。”
言诺歪头皱眉。
魏弋却打哑谜。
唯剩沉默、震耳欲聋,是今晚的终章。
最后,缺觉的魏弋撑不住先去洗澡,而磨砂玻璃的浴室内水声淅沥,言诺却也没觉得尴尬或撩惹。
司戟担心的孤男寡女共处1室,言诺似乎没太在意。
潜意识里,魏弋始终没在外人之列。
多荒谬。
又无稽。
但言诺确实这般认定。
即便从最开始就对旧皮囊与新魂灵的关系存疑。
而等言诺洗完,魏弋已睡沉,但他蜷缩成虾米状、被褥盖头避灯的睡姿,实在显得过分可怜。
关了仿古吸顶灯,1室昏暗,言诺趁着稀疏月色打开梳妆镜的led灯。
吹风机的嗡响模糊了微信震动的提示音。
魏弋翻身,踹掉了被。
言诺是帮魏弋重新掖好被褥后,才发现司戟给她发信息:【怎样?】
言诺拿不准他这话切入点是哪,便挑现状回道:【挺好。】
【他禽兽没?】
【睡着了。】
前有农夫守株待兔,今有魏弋坐凳等鱼:【有还是没有?】
言诺熄了镜灯,只留手机屏幕的微弱亮光探照,摸黑钻进被窝躺好:【别八卦,专心当好你的准女婿。】
穿着冲锋衣、也没能阻挡喂蚊虫命运的司戟咕哝道:“那就是禽兽不如。”
蓝父正聚精会神地起杆收鱼,没听清,便问:“啥?”
“没哈哈。”
“你要累就先回去睡,我们得熬到很晚呢。”
“我精神抖擞着呢伯父,而且看你们钓鱼很有意思。”
“行。”
司戟懊恼顶腮。
而蓝父忙着搓饵抛竿。
旁边有两位钓鱼的浮漂同时连续点动,对望交流眼神后、果断立即抬竿,收获1条小鲫鱼、1条两斤多重的鲤鱼。
司戟与蓝父也凑热闹地相视而笑。
言诺披着薄毯赏夜景。
迎湖而站。
凉得激灵。
却能让混沌思绪清醒。
檐外古风摇曳灯随风晃,光圈凌乱、投射在走廊的木地板。
司戟趁他们中场休息去补给食物、闲聊,便回房取防蚊贴——他兜里揣的已用尽,谁知瞧见披头散发的女鬼:“妈呀~你、你…不睡觉专门吓我呢!”
言诺垂眸,便瞧见悬浮在湖面的栈道上、魏弋扎马步的防御姿势。
司戟忍不住吐槽:“你扮鬼啊。”
“思考。”
“悟道没?”
“被那簇荷花吸引了,还没来得及想通。”
跨过扔在栈道像蛇似的麻绳,司戟疾步不停:“行吧,您老继续。”
“你怎么中途回来?”
“防蚊贴不够用。”
“喔。”
司戟他们的卧房集中在二楼。
拿完贴、喷过液,甚至戴俩夜光防蚊手环拢进袖内藏好,司戟觉得足够保险了、才出门。
言诺已将散发绑好马尾,多此1举地问:“很咬?”
“太受欢迎呗没办法,我血甜、招蚊。”
“呃…闭嘴吧。”
司戟撇嘴。
言诺对他随时傲娇的孔雀开屏感到膈应,应该早点免疫的,否则除非以后断交,要不就得经常承受这种蹉跎。
“你赶紧睡吧,熬夜伤身。”
“嗯,去吧你。”
“好。”
说完,挠着颈侧被叮咬的痒包、司戟消失在水汽氤氲的夜色里。
似有感应般,言诺也抬手捂在脖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