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紧窒
魏弋被这生扑的劲道撞得朝后趔趄,而薄肌匀称的手臂已经先于脑力回以拥抱。
她还是那般瘦削料峭,跟13年前机场时并无二致。
蝴蝶骨似蹁跹的蝶,挑起薄纱外衫。
还有棘突的脊椎骨…
顺着魏弋指尖摩挲在绽放、在颤栗——言诺咬着唇瓣凝噎,倔强地不肯发出声响,但箭弓的脊背却随着抽泣的鼻息、而扑簌抖动。
记忆与现实碰撞,渗髓地心疼之余,魏弋难抑不合时宜的满足喟叹。
这迟到的拥抱啊!
紧窒。
奢侈。
日色隐褪。
远空掺灰。
高挂的红灯笼点盏,映出羸弱的红光。
廖寂的街道开始热闹,人群变魔术似的从街头巷尾蜂拥而至。
然而很神奇的是,眼睛哭得酸涩,应该是肿成核桃了吧;而周围灯混光杂,却偏偏从这混沌中、言诺真正瞧清魏弋的长相——眉骨硬冽,眼窝深邃、眼型狭长,而琥珀色的瞳孔隐匿在光影交叠的黄昏、竟泛着孔雀蓝的泽光,鼻梁很挺,薄嘴略带弧度。
这确实是张五官随便单拎出来都很优越的神颜!
墨黑的发与皙白皮肤,视觉很冲击。
透着犀利的清冷感。
但言诺知道他薄凉的表皮下是能灼烧自己的热血流淌。
譬如此刻。
魏弋绅士地弯腰、方便言诺给他戴好口罩。
然后,魏弋温暖而干燥的手掌包裹着言诺的,牵着她在逐渐摆满的摊位前流连。
聚集夜市的人挺多。
却又不够多。
所以允许彼此都悠哉地闲逛。
没有摩肩接踵的憋闷。不用遭受嘈杂人声的顶撞,他们始终牵着手、回眸或对视都会立刻跌进对方眸底。
魏弋熟练地打枪,子弹爆破五彩斑斓的气球,给言诺赢得诸多玩偶。
有结伴而游的女生举着粉拳犯花痴。
言诺只好扯他衣袖赶紧撤。
待挤出围观人群,斜对面正在捯饬白炽灯还不忘叫卖的老板、正好有售鸭舌帽。
魏弋觑着自己孤苦伶仃的手,剑眉缠燥:“姐姐~”
言诺继续挑选,没施舍给他眼神关注:“嗯。”
从她臂弯接过装满玩偶紧勒的塑料袋,魏弋贴近:“你没理我。”
言诺轻拍他臂膀示意下蹲,在魏弋顺从照做时,给他戴好、并压低鸭舌帽檐,而后称心遂意地莞尔轻笑:“很合适,果然是我挑的、眼光好。”
帽檐撒落的阴影恰好遮住双眸,魏弋沉浸在她的柔情蜜意:“姐姐自然最棒~”
得了褒奖的言诺心旷神怡。
恰好走到套圈的摊位前,撸起纱滑的衣袖就要给魏弋漏1手:“有想要的麽?”
差副墨镜就跟明星出街似的全副武装的魏弋摇头。
言诺拇指托腮、认真思索。
魏弋巡视了圈儿奖品,视线停留在那顶光华璀璨的发冠——这应该就是汉文里凤冠霞帔的‘冠冕’了吧?跟她今天的装扮很搭!
魏弋迫不及待地求证:“那个!是古代婚礼戴的吗?”
奈何摊主摆着那玩意儿只为当幌,而他贫瘠的知识尚不足以支撑确定或否认的回答:“这…”
魏弋却如获至珍,掌心覆在言诺手背指向最远处:“姐姐,我要~”
“好。”
然而首掷铩羽而归…
纱袖堆叠在胳膊肘,掣住了前扔的动作。
再扔还败。
依旧是纱袖作祟。
它甚至顺着力道的势又滑落几分。
言诺出师未捷,便准备褪掉阻碍、释放技压群雄的真正实力。
但她刚脱到露肩,便被魏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捂回锁骨,力道之猛、实属震惊!
锁骨被磕得火辣辣地疼,应该…不会骨裂吧?
言诺灵魂拷问。
把冰糖雪梨饮、玩偶等1股脑塞进她怀里,魏弋轻咳、慌乱地掩饰:“姐姐歇着,我来。”
绑挂在树枝的节能灯斜射,其中1缕光被铁架遮挡,恰好投影在魏弋耳后与左肩,而在那被黑线切割的模糊光亮里、言诺似乎看见魏弋不停滑动的喉结。
被魏弋烙铁般滚烫的目光攫住,言诺迟钝地蹙眉。
迷惘两秒后才恍悟。
隐匿在暗影里凑近魏弋低语致谢:“我都忘了穿的是抹胸吊带。”——其实她不觉得有什么,但为配合魏弋突兀的老古董、所以避嫌,当然,也遮掩后背的疤痕不暴露。
魏弋微哑的音色似掺了砂砾:“没关系。”
然而玩别的游戏都如有神助的魏弋,套圈也栽,即便又买两次,还是没中,注定要与那金色冠冕失之交臂。
魏弋眸底的光偃旗息鼓。
极其挫败。
言诺倒觉无所谓,毕竟那颜色廉价而艳俗,也就款式还新颖些。
先前打枪时就聚拢的那些女生,此时还马首是瞻地、以他为圆点围绕,而魏弋却只顾着跟套圈较劲、聚精会神,完全没留意到为首女生的前胸蹭到他小臂。
如今小姑娘都民风彪悍到如此境地吗?
色诱还搞这么嚣张?
磊落的搭讪不好?
言诺没目睹自家豆腐被占便宜还觉得寡廉鲜耻的恶趣味,性别对调的自主身体触碰也是骚扰,她摇晃着温热的柠檬茶:“有点饿,走吧。”说完转身融进人流。
魏弋将剩余的套圈隔空抛给老板,紧随其后。
疾步追到言诺,试图拎回塑料袋。
怎奈质量堪忧,被扯断了…
玩偶脱逃。
甚至有个倒霉的乳酪色沙皮狗钻到路人脚下而被踩踏。
还把那男生吓到弹跳:“啊!什么鬼?”
言诺忙不迭道歉加解释。
对方却嗓门豪迈:“好巧啊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是海城地铁站施以援手的男高。
言诺巧笑倩兮:“是你。”
朝阳般生命力旺盛的男生总是情绪饱满:“对呀,好有缘分!”
“你们这是?”
“录取通知书到了,过来踩点、顺便旅游。”
“恭喜~”
“姐姐呢?”
“闲逛。”言诺原想介绍魏弋,作为结伴同行者,但侧眸却瞧见他神色阴鸷、面露不虞:嗯?怎么突然变脸?连带着要邀请男高共进晚餐、聊表谢意的话也哽在喉间。“考到京城的话,以后有机会再聚,请你们吃饭。”
男高热络:“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如何?”
再推诿就显得虚伪:“好啊。”
而言诺应承的同时,1道冷冽的男音也横插进来:“不方便!”
三脸懵逼。
言诺拽他衣袖。
男高这才聚焦到她身侧190+鹤立鸡群的男人、很敌视地死盯着自己,起鸡皮疙瘩的寒意从尾骨升腾,冰得他愣是在酷暑打了个寒颤。
男高的伙伴舒超从这缄默的波谲云诡中,审视出许多意味不明。
而眼前的情形,拒当电灯泡、乃明智之举。
舒超圆场:“姐姐我们再约。”
说着勾肩搭背拖着男高离开。
背影渐匿。
午后的骤雨般,来去皆匆。
言诺收回远望的视线,而魏弋已捡完了玩偶,无袋可装,便穿进铁环内挂满手指。
原本就是钥匙扣或背包链。
想凶他。
或讲道理。
毕竟给帮过自己的好心人造成难堪,不是基本的待客之道。
但魏弋满溢的委屈,让她叹息着住嘴。
言诺选择翻篇。
魏弋却紧拽不放要兴师问罪:“他凭什么喊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