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妻离子散
她坐回炕沿上,肩膀垮了垮,“你应该知道你奶生病的事了吧?”
“昨天老周说了。”
“今天在回来的路上碰到老周,差点把囡囡抢走。”
江小小话音未落,江沐川神情一变,“他怎么那么不要脸?”
朝囡囡张开手臂。
囡囡乖巧地跑到他怀里。
“没事吧?”
面对江沐川的询问,囡囡乖得像只小猫,摇摇头,随即从小兜兜里掏出一块大白兔来,“哥哥,给。”
江小小看着两兄妹,心一横,“川儿,要不咱们去南方吧。”
“成。我听老师说南方非常先进,办公用电脑。非常方便。”
听小家伙这么爽快地答应,江小小有些迟疑。
“你们还想翻天不成?”
江母从外面进来,直接走到平时藏好东西的樟木箱子跟前,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包袱,抬屁股坐上炕沿。
江小小鹌鹑一样缩了脑袋,江沐川也好不到哪去,抱着囡囡不敢撒手。
没想到江母掏出三本存折来放炕上,“你们想走就走,周永生不是好鸟,为达目的能不择手段。你们要走就走的远远的。”
“妈,我们要走一定会带你一起走的。”
“我不走。”江母摆摆手,“我这么一把年纪了,再说,你哥要回来,家里没人怎么成?”
“外婆,你不走我们也不可能走的。老周心思坏,我妈肯定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对,川儿说的没错。”
江小小挪到江母跟前,把她摊开的小包袱盖住,“收起来。没到万不得已,我不走。”
自周永正抢囡囡以后,家里的日子还是照样过,江小小勤快地每天从早忙到晚,江沐川每天去上学,按时放学回来背上背篓去灰渣坡捡废铁。
一切好像都没变,却又好像潜移默化地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梁东来过两回,说起要盘炕的事,江母踌躇着,最后还是拒绝了。
江小小开始频繁地往供销社门口走,站一会儿,坐一会儿,听听村里的新鲜事。
顺便堵一堵回家来的江蓉。
县城,周家。
周永正坐在铁炉边上,手里拿着火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往炉子里添炭。
“永正,我还是不住院了。”
钱二妮委屈的潸然泪下,她怕死,不可能坦然放弃生的机会。
“妈,你别瞎想,囡囡不是还没配型吗?”
“那死妮子,不可能救我的。”钱二妮不忿地骂着,“她跟了她那贱种的妈,不可能管我的。”
“妈。你别着急,我再想想办法。”
周永生心烦地挠着头,过了老半天,才说,“明天让永梅过来一趟吧。我去安平村一趟。”
“永梅要看俩孩子,哪有空跑。你媳妇儿回娘家有些日子了,快去接回来,让她给我做顿饭的事。”
钱二妮拿捏惯了儿媳妇,便错觉以为每个儿媳妇都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听门周永正说,“孩子还太小,来回挪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那时候生完孩子就下地干活儿,你和永梅不都是那么长大的?”
钱二妮扬着高声,丝毫没注意到周永正沉下来的脸色。
或许她看见了,只是不在意。
气氛安静了片刻,钱二妮又瞅着屋里啥啥也不对,捶着腿骂道,“江家的小贱人呦,要不是她,我能这样吗?连口饭都做不了,把你饿的呦。”
“永梅呢?她怎么不能过来做口饭,她不是你生的吗?”周永正突然丢开火钳子,往外面走去。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妹妹两个孩子不要照顾吗?”钱二妮扯着嗓子叫骂。
本以为周永正会像前些天一样不理睬,她自然而然的就觉得周永正理亏了。
没想到周永正去而复返,肥硕的身躯站在她床边。挡住她眼前的所有光亮。
钱二妮本能地缩了一下,“你,你要干嘛?我说的不对吗?”
“对什么对?周永梅这五年一直在家吃在家住,我每个月给你五十多,钱呢?都去哪了?”
“你两个孩子一个婆娘不用吃饭的吗?一大家子人,吃喝用度不都是钱么?”
钱二妮气的胸腔起伏,“你这是打量着我把你的钱都花了是吗?你这个不孝子,你要冤枉你娘啊。”
“钱花哪儿了你自己清楚,周永梅每天穿的外贸货,她一个月赚三十块钱,哪来的钱买?那俩小子穿的带的,吃的又白又胖。哪一顿不是这家里的。”
周永正是真生气了,不等钱二妮反驳,又道,“我不说小川,就说囡囡,那是我亲闺女,三岁了,瘦小的跟刚满周岁的娃娃似的。你心里就不亏得慌吗?我让周永梅做顿饭怎么了?这五年吃家里,喝家里的,我一概不管。怎么你生了她都不能吃她做得一顿饭了?”
钱二妮理亏,愣了半晌。
她心里清楚,周永正说的都是事实。但她的闺女,怎么能做伺候人的事呢?
娶媳妇就是要伺候公婆的,顺便多做一口小姑子的又怎么了?
“是江小小那贱人挑唆的吧?我就知道,她就是见不得永梅好。她那种阴沟里的小贱人,知道个什么?”
“对,你的永梅好,你病了这么长时间,她连面都不露一眼。”周永正都要气炸了,他从没像这一刻这么无可奈何。
家里一团乱,他老爹早躲出去下棋打牌去了,周永梅自钱二妮生病之后,钱不出钱,人不见人,就算刘芳坐月子,她也一声没问。
他只能怪刘芳回娘家,不顾家里一家老小。
可他去刘家找了,孩子和刘芳都没回去过。
他这是家没了家,钱没了钱,孤家寡人一个了。
钱二妮见自己没理,又哭叫起来,自己如何如何辛苦,如何如何命苦,儿子如何如何不孝。
周永正脑子里嗡嗡的,他掏出一支烟点燃,颓然走出房间。
对面就是他原先跟江小小住的屋子,里面已经不复从前一般整洁。
他回到楼上,打扫干净凌乱的房间,下楼在门卫处登记了卖房的信息,买了两碗火车站门口的剔尖面,回到大杂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