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废铁江小小
“跑?你有钱吗?”
江沐川把杯子放桌上,转身蹲在背篓前忙活。
江小小吞咽一口,要是有钱还用得着问他吗?那不直接就卷铺盖卷跑路了吗?
就知道没戏。江小小叹了口气,揉了揉被老太婆打痛的后脑勺,毫无底气地嘟囔,“没钱不是可以赚么?”
“那你去啊。”
江沐川头也不回地怼了一句,明明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娃娃,怎么感觉气场一米八呢?
江小小彻底蔫了,四仰八叉往床上一躺,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不打老太婆也会被周永生那王八蛋打死,不亏。
她在心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没坐一会儿,心里就堵得慌,挨打可是很疼的。刚才要是换成周永生打她,那她不是就死了吗?
诈尸一般从床上弹起来,她屁颠屁颠蹲到江沐川旁边,“小川啊,还是走吧。”
“钱呢?”
“”江小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在当下。
过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道,“你能饿几天?”
“囡囡可以饿三天。”
小家伙毛茸茸的小脑袋凑到这两个密谋的大人中间,眨巴着大眼睛咯咯笑,“囡囡厉害吗?”
“厉害个屁。”江沐川粗糙的小手伸出来,一把将她的小脑袋推开,直视江小小的眼睛,“你确定要走吗?”
“那当然。”难不成等着被周永生打死吗?
“我只有两块钱。”
江沐川叹了口气,站起来从兜里摸出一打叠的整整齐齐的毛票。
江小小看的眼睛都直了。这是什么神仙儿子。
她一噘嘴,吧唧在小家伙脸上亲了一口,抢过他手里的毛票揣兜里,“小川,你就是我的亲儿子。”
“那你给我上户口啊。”
江沐川瞥了她一眼,状似无意,手却紧紧地捏着背篓,生怕她说出让他如遭雷击的话来。
“你没户口吗?”
这下江小小懵了,不对,混乱了。
周永生的亲儿子,为什么叫江沐川呢?
刚才一直情绪紧张的江小小居然没意识到姓的问题。
在现代,即便是非婚生子,有出生证明也是能上户口的。
现在是八八年,上户口要什么条件?可真难倒她了。
“废话,有户口用你上吗?”
江沐川又是一句毫不留情的吐槽。
毫无办法的江小小只能嘿嘿一笑,“妈去打听打听,看怎么上户口。给你俩都上户口。”
江小小是知道囡囡没户口的,毕竟三年连个大名都不给孩子起,摆明了不打算给囡囡上户口。
重男轻女的周家,是不允许计划生育的档口没有男娃的。
cpu干烧了,江沐川不是男丁吗?那怎么不给上户口,周永生脑子坏了吗?
江小小不太聪明的脑子在这一刻完全停止运行了。
她扶额,“诶呦,脑瓜子疼,嗡嗡的。”
江沐川就在她身边,瘦小的胳膊一把捞过她,往自己背上扛。
心都要化了,这哪里是什么反派大佬,完全就是暖男么。
吧唧又一口,亲在小家伙脸上。
“好大儿,妈打了你奶,你带妈跑吧,不然得让你爹打死。”
“别演了,早几年就让你跑,你没长腿吗?”
“有腿,没钱。”江小小演上了,委屈巴巴地侧头看着小家伙,他可是智商超高的冷血反派,这么一看,不像啊。
小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去去去,赶紧收拾东西,等姓周的回来,你跑也跑不了了。”
江小小虽然脑子不好使,可手脚麻利,迅速将娘仨的衣服打包好,又在周永生的所有口袋里摸了一遍,找出三毛五来,都揣进兜了。
带着俩孩子,偷鸡摸狗地摸出大杂院,往车站走去。
许是脑子被钱二妮打坏了,一路上她晕晕乎乎的,等到了车站,终于忍不住,哇哇狂吐起来。
江沐川急了,拉着她往车站外扯,“去医院,去医院。”
“不去。”
江小小胡乱甩开小家伙,伸手擦了擦嘴角,头疼,胃疼。
找了个墙角蹲下去,扯出一条尼龙绳拴住江沐川和自己的胳膊。
“不准走,我歇一会儿。”
她怕这有主意的小子去给她买药,他们可只有两块多钱。
迷迷糊糊间,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接踵而至。
原主苦难的一生涌入江小小的脑子里。
睁开眼,江小小终于有了去处,回娘家安平村。
八几年的公共汽车很简陋,一路晃悠。
一个多钟头,江小小快被晃散架的时候,终于到了目的地。
很老的村子,大槐树下坐着农闲的闲唠嗑的妇女。
看见江小小背着一个包袱走回来,都投来打量的目光。
江小小没理会那些探寻的目光,本人也不是什么能言善辩的角色,脚下生风回到家。
江母是个干净的老太太,不大的院子收拾的整整齐齐,房屋是老一代的贴砖房,五间房齐齐整整。
一进门,江母就给俩外孙摘了菜地里新鲜的黄瓜,一人一根把着吃。
这才问江小小来意。
“不年不节的,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我打算离婚。”
江小小没心没肺地将东西往堂屋的炕上一甩,一句话说的江沐川嘴里的黄瓜都吓出来了。
“什么?”
江母一震,再看看自家闺女脑袋上的伤,“他打你了?”
“我要再不跑,得打死我。”
忙着给外孙洗菜的江母一听这话,手都开抖了,“啥事不能好好说呀?怎么就闹到要死要活了呢?”
“我把他妈打住院了。”
老太太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没被吓哭,脸色却肉眼可见的白了几度,“你打算怎么办?”
“不能过了,离婚。”
“他能放你走?”
“怎么不能?我净身出户,再把俩孩子带走,他巴不得把外面小妖精早点带回去呢。”
“啥意思?他外面有人了?”
“有人?那小妖精都怀六个多月了。不打死我,她能进门吗?”
江母觉得天都榻了,自家闺女是长了啥心,能这么风轻云淡地说出这些话来的。
“那”
江母不知所措,梗着一句话在喉中,说不出江小小丢人现眼的话来。
“不能净身出户。”
就在气氛即将冷下来的时候,江沐川突然插进来一句话,“我妈没错,要离也是他说离,让他赔钱。”
江小小从盆里捞了一个拳头大的西红柿,咬了一口,没心没肺地问,“怎么赔?你爹那拉屎不用纸的抠货,能从他牙里抠出一粒米,我都算你英雄。”
“那你就看着吧。”江沐川将最后一口黄瓜塞进嘴里,田鼠一般咀嚼着,一双大眼睛深不见底,竟看不出一丝耍小心思的样子。
“想什么呢?不会是想着去他单位闹吧?你太小了,不成。”
江小小啃完手里的西红柿,撑起一条胳膊躺炕上一眨不眨地看着继子,“要我说你那小脑瓜也别想了,坑你爹还不如妈去找个活儿干,好歹明年把你俩送学校去。”
原本一脸阴沉的江沐川听了江小小这话,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你没长脑子,哪里用得上你?”
这孩子,每一句话都能气的江小小心梗。
好在她知道自己脑子不好使,大大咧咧的没跟他这么个小豆丁计较。
囡囡就比他强多了,吃完黄瓜洗干净手,爬炕上往她怀里一窝,“妈妈,困了。”
可不么,一大早起来就祸事不断,这一折腾,都已经晌午了。
江母叹着气给他们娘仨洗菜做饭,江小小在炕上哄着囡囡玩到饭做好,一家人可算吃了口热乎的。
吃完饭,江沐川又背着他的背篓不见了踪影。
囡囡累极了,自己爬上炕就睡。
江小小跟江母把菜园子收拾了一番,江母忧心忡忡地把白菜和萝卜的种子撒进地里,“小小,要不就回来。咱们村开了厂子,到处在招人。卖一把力气也能挣的到钱。”
“妈,你就别操心我了。”
江小小揉着酸腰坐到太阳下晒着的板凳上,把不太好的豆角摘了,试探地问,“妈,咱们村的娃娃上学要去哪?”
“去镇子上。”江母撒种子的手顿了顿,“你不是要送小川上学吧?”
“小川都那么大了,当然得上学。”
江小小没心没肺,愣是没看见江母阴沉下来的脸色。
索性现在她没钱,只不过顺带提了一嘴,便揭过去了。
傍晚时分,江沐川背着一背篓破烂回来。
江小小见他进门,连忙迎上去,接他的背篓。
好家伙,那分量,江小小差点没拿稳砸住自己的脚。
“这是啥?”
“废铁。”
“啊?哪弄的?”
江小小又懵了,偷生铁可是犯罪,闹不好要坐牢的。
“玛钢厂后面有个灰渣坡我从里面捡的。”
江沐川看智障一样瞥了江小小一眼,“村里那么多人在坡上摸索,你不知道吗?”
江母瞧着江沐川,脸色有些莫测,见自己女儿傻不愣登的,被继子牵着鼻子,莫名有些气闷。
“吃饭吧。”
她叫了一声,江沐川应声去洗涮。
穿书的第一天,江小小像个小傻子一样过完了一天,到睡前才战战兢兢地问江沐川,“你说你爹能找来吗?”
“他没空。”
也想不到江小小翅膀硬了,敢卷铺盖卷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