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恢复意识

    军区医院隔离病区的休息室中，身材纤瘦的护士李彤躺在床上沉沉的睡着，晚上七时到了，枕头下手机的闹钟响起，手机铃声滴滴答答的响个不停，她疲惫的睁开眼睛，拿出手机睡眼惺忪的看了一眼时间，叹了口气，然后将闹铃时间调整为半小时后，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很快便又进入了梦乡。

    当闹铃再次响起的时候，因为再不起床晚上八时接班就要迟到了，李彤猛的掀开被子，下床后留恋的看了一眼床铺，然后从床下摸出洗漱用品，身着洗手服走到水房，拧开水龙头开始洗漱。

    李彤是手术室的巡回护士，半个月之前，武警部队突然把三个血肉模糊的警察送到医院里，院长第一时间亲自带领各科主任进行会诊，院长说这是某个大领导的指示，要求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救活这三个人。

    经过会诊，发现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只是过于疲劳，身体并无大碍，经过充分休息之后便可以恢复，另外两个三十多岁的人则状态极差，检查过后第一时间便推进了手术室，刚刚推进手术室时，两个遍体鳞伤的人气若游丝，浑身上下体无完肤，气若游丝的他们如风中残烛，生命之火随时都可能熄灭，两台手术连续不停的做了十八个小时，院长各科主任发挥毕生所学，使出全身解数才暂时稳住了俩人的生命体征。

    没想到将病人推出手术室后，医院将整个医院进行消毒，消毒过程中居然还前所未有的使用了杀虫剂，然后把病人所在的整个icu病区腾空，将参与抢救的所有医护人员也强制隔离在了病区中，照顾三名病人的任务自然也交给了她们，李彤做为手术室的巡回护士，自然也是被强制隔离的一员。

    由于手术室中只有三名护士，三个患者其中的两个情况又不是很好，需要二十四小时不离人的进行监护，因此，隔离之后的第一个星期，负责重度昏迷的张琳和孟凡超的巡回护士李彤和器械护士张媛媛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守在床铺前，直到一个星期后，孟凡超病情急速恶化，抢救无效死亡，李彤和张媛媛才开始十二小时轮班，由于二十五岁的李彤岁数小，便被安排在了夜间值班。

    洗漱过后，李彤回到休息室，脱下洗手服开始更衣，拿起衣架上挂着的护士服，抓着有些发硬的护士服，她用双手揉搓了几下，皱了皱眉，边往身上套边抱怨着：“说这三个人可能有传染病，把我们隔离在这里之后就好像病区里有鬼吃人似的，所有人都死也不靠近监区，护士服被汗水泡透了也没人管，我真是这辈子第一次拿洗手服当睡衣穿！”

    穿好衣服，李彤走出休息室，和张媛媛交接工作后，推着药车向张琳的病房门前走去。

    走到张琳的病房附近，李彤发现张琳的病房门居然开着一道缝隙，便赶紧来到门前查看情况，李彤刚刚推开病房门便看到张琳的病床前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男人，那男人侧着身，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坐着，李彤仔细的看了一下那个男人，认了出来，原来是那个因疲劳过度入院，直到现在都需要用拐杖行走的患者李鸣，现在，李鸣正在向躺在病床上的张琳说着什么，由于深度昏迷的病人并不会受到打扰，听到熟悉人的声音还有可能有利于病人苏醒，便没有加以阻止，李彤静静的站在病房门口，听着李鸣说的话一时间听入了神。

    李鸣坐在病床前，低头看着躺在床上毫无意识的张琳说：

    “张琳，我都跟你说了半天了，你别躺这装听不见，我知道，在那几天中你累了，想多歇会儿，想睡一会儿，好，那你睡吧，那我说，你躺这听，好不好？

    张琳，你身上这点儿伤没什么，它都是皮肉伤，死不了人，你要挺住，不许像孟凡超一样怂。

    我当你局长六七年了，这么多年，不管是什么样的案子，面对多么穷凶极恶的罪犯，我还没见你怂过呢，那回，毒贩用五十万买你的人头你都没卖，这次，那些吃人的怪物不给钱就想要你的命，那你就更不能给了。

    听着张琳，你要挺住，挺不住也要挺，咱跟阎王爷拼了，这么多年咱怕过谁？那年的杀人碎尸逃犯怎么样？贩毒二十公斤的毒贩又怎么样？哪一个不是穷凶极恶的亡命徒？还不让咱们都给抓住了吗？那些你都没怕，这次阎王爷叫你去，想要你的命，那你就更不能怕。”

    说着说着，李鸣流下了眼泪，声音逐渐带上了哭腔：“张琳，你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真是小伤，啊，小伤，你年轻，这点伤对你来说小意思嘛，孟凡超没挺过来，你要是遇到了他，别听他的，你可不能跟他走啊！”

    李鸣抬手擦了擦眼泪，接着说道：“你要挺住，你要是挺不住了，我李鸣可就先看不起你了，你不是最喜欢荣誉吗，这回你要是挺过来，有的是荣誉等着你呢，人民满意的好警察你要不要？二等功，不，二等功不行，一等功你要不要？听话，咱就不当那烈士啊，你说你，没结婚，现在没老婆没孩子，唯一的母亲也没了，你说你那抚恤金给谁花？”

    “要不然咱就升官，咱当科长，当处长，局长想不想当，你快醒过来，我这局长我就让给你当。”说到这里，李鸣大发悲伤：“我这个局长当的不够格，我对不起你们，我让你们都死了。”

    这时，李鸣突然看到，张琳的手指好像突然颤动了一下，李鸣以为自己看错了，对张琳说：“张琳，你是不是醒了，听到我说话你就再动一下手指！”

    过了一会儿，李鸣看到，张琳的右手食指缓慢的向上又动了一下，李鸣又惊又喜，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双脚刚刚落在地上便因为腿伤站立不住，整个人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一直站在门口的李彤见李鸣摔倒在地上，赶紧上前要扶起李鸣，李鸣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边用手指着病床上的张琳边对李彤说：“手指动了，他醒了，先不用扶我，快去喊大夫！”

    听罢，李彤出了病房，向医生值班室跑去，医生赶来，发现张琳虽然已经开始有了基本意识，但是他的生命体征却突然变的极不稳定，很快，张琳又被推入了抢救室中。

    抢救室外，从来不信鬼神的李鸣如今虔诚的将双手交叉握紧紧贴鼻尖，心中默默的向每一个他想得到的神灵虔诚祈祷，祈祷过后，李鸣将期盼的目光望向抢救室门口，心中暗自对张琳说：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灵魂，如果你的灵魂真的在这抢救室的门口犹豫、徘徊，如果此刻你听得到我的心声，那我李鸣求你了。

    张琳，你别走，你听话别走，我真的求求你，求求你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去，你别走，别留我自己活着，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