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章 为什么下药？
等凌青元重新睁开眼，灵已经吃了一大半。
若不是刚吃了两只半鬼物，她能吃的更快。
不过这都不重要。
此时的灵眼里只有漫天飘荡的白雪。
凌青元见她看得入迷，没有出声打扰，安静地坐着陪她看。
灵又撕下一块黑团扔进嘴里，嚼了嚼，咽下肚。
“有什么想说的吗？”
“卖元宵的摊贩不见了，我没有买到。”
一阵风卷着大团雪花吹来。
灵抖了抖兜帽，将绒毛里夹杂着的雪花抖落。
凌青元早就恢复了力气，现在才抬了手，将手里的刀收回刀鞘。
一阵叮叮当当后，又安静下来。
“真是抱歉。白日里只顾着带你们游玩，本想着夜里也有，却不想出了变故，没能让你吃上。”
灵依旧吃着黑团，面上的表情一如既往。
“你认识红纱。”
“打过交道。之前找过你的也是他吧？这人心理上有些问题，还是躲远些好。”
“的确是有病的样子，扭来扭去的。”
凌青元轻笑一声。
“是啊，分明是个男人，却偏要扮作一个女人。”
“男人？！”
灵“唰”地一下看向凌青元，眼睛都瞪大了一瞬。
“是啊，你不知道吗？”
凌青元只疑惑了一瞬便反应过来。
红纱那家伙，除了衣服下的物件不对，其他的怎么看都是个女人。
无论神态、动作还是声音，都是女人。
偏生是个男儿身，而且选择上男女不忌。
若不是有几位被他骗身又骗心，还真没人知道他是个十成十的男人。
这样想来，灵不知道很正常。
“我，应该……知道吧。”
灵僵硬地转动脖颈，心里复杂极了。
是因为我不是人，所以现在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吗？
怎么办，连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我还那么当人啊？！
话说……
我是女的吧？
突然就不是很确定了……
凌青元看着灵，虽然面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但给人感觉很震惊的样子。
大抵真的很震惊吧。
外表看起来十四五岁，还是个孩子。
虽说已经知道了灵不是人类，不能光看外表来判断。
但根据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年岁也不是很大。
年岁如此小，陡然发现自己认知里的一个女人实际上是个男人，这会儿怕不是在质疑自己的认知能力。
凌青元猜对了。
灵的确在质疑自己。
不过她没用多少时间就又开始吃东西了。
美其名曰——
吃个东西冷静一下。
问题什么的。
她选择放弃思考。
雪更大了些，白茫茫一片。
街道上已经堆满了雪，凌青元用内力将纷扬的雪花隔离在屋檐之外。
“你是专程出来找我的吗？”
“嗯。”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气味。”
“气味？”
凌青元哑然一笑。
“隔了这么远，就算有味道也早就散了吧？”
“毕竟你也知道，我不是人。”
凌青元笑容一顿，视线看向灵。
依旧不急不缓地吃着黑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空中的雪花。
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但是她是何时发现自己知晓了她的身份的呢？
对了。
她刚来时就不太对。
不知是什么能力炸了黑团。
问红纱是否在害怕时的语调也和平常不同。
出了刀，而且一刀将黑团斩成两段，无法愈合。
询问自己这样如何。
还将黑团举在手里，当着自己的面吃掉！
而我却并没有认为不妥，没有发出疑问。
可往常的她总是懒懒散散，从未当着自己的面动武。
甚至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身份。
那次夜里撒谎散步，实际上是去捕猎鬼物。
直到她上次异常，眼睛变成红色那次，自己才发现不对！
可在她的记忆里，没有那次异常。
所以我应该如往常一样，就像她如往常一样那般。
自己做到了。
却在刚刚露了破绽。
“是因为刚刚我的反应吗？”
“那只是让我更确定了。”
“是吗？”
凌青元又恢复成往日的模样，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
“刚告诉我，我哪里露馅了吗？”
“你是鬼修。”
灵依旧平静。
她早就从萧靳那里知道了鬼修这个词。
后来所遇见的鬼修，也全都是透明中裹挟着黑色的人类。
所以从第一次见到凌青元时，灵就知道他是一个鬼修。
只不过对灵来说，鬼修只是人类群体中的一种划分，究其本质，还是人类。
于是就发生了后来的一系列事件。
虽说灵也知道都是机缘巧合，但也猜出了一些凌青元的身份。
比鬼鹰的地位要高些。
认识红纱，但两者的地位和关系有些微妙。
但这些对灵而言全都无所谓。
灵将最后一块黑团塞进嘴里，细细地咀嚼。
“为什么给凌墨下药？”
凌青元有些惊讶。
“你发现了。”
“嗯。”
“是因为这个？”
“不是，是鬼告诉我的。”
鬼？
凌青元不理解。
但显然灵也不打算解释。
“轮到你了，为什么？”
突然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一个一个轮流提问。
令人想要发笑。
凌青元也确实笑了。
眼睛微弯，唇角上扬。
“因为他有些碍事，但我不想让他死，所以只好让他睡一会儿。”
灵将视线从半空中转向凌青元，后者也在看着她。
“所以你在演戏。”
“但很显然，唯一一个看客识破了舞台。这场戏更像是一场闹剧。”
两人平静对视，都没有开口。
雪很大。
就像是盛满了的废纸篓倾泻而下，洋洋洒洒，漫无天际。
积雪很快高过了两人坐着的台面。
凌青元突然想到了刚刚灵问自己的三个问题。
其中第三个。
故意的？
没错。
自己和红纱，都是故意的。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
“比现在的更聪明。”
拜托。
我只是懒，又不是蠢。
万千灵魂凝聚而成欸。
怎么可能蠢呢？
凌青元笑了。
这次是真诚的笑。
收了内力，站起身，将刀在腰间束好。
“缘分到了，我该走了。”
灵坐在地上没动。
“我本打算天亮后离开。”
本来应该是灵向凌青元道别，结果现在倒反过来了。
“都一样，不是吗？”
失了内力的抵挡，风雪一下子灌进来。
凌青元穿着白衣，一头黑发瞬间白了一半。
灵裹着严严实实的白色外袍，倒是安然无恙。
“气味，变了。”
“是吗。你这样说，我可就猜到了。”
“那便猜到吧。”
凌青元发自内心的轻笑着，转头走进雪中。
“你是故意的。”
灵很笃定。
凌青元笑着，没有应声。
灵扶着廊柱站起身，看着他慢慢地向前走。
白色的背影逐渐融进风雪。
最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