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夏日已去
红衣女鬼被灵杀了。
她第一次受伤是在源城，被镇魂司指挥使砍了一刀。之后她到了项城，歇了三个多月，为了恢复实力，跑到摘星楼害死了几十个人，为了逃脱镇压，又受伤了。
于是她学乖了，就待在项城不走了。
结果，刚待了俩月，就撞上了灵，又受了伤。
这次，她跑到了秋月镇。
秋月镇不久前刚被鬼物一口干了，但不至于吃干抹净，剩下那点残存的魂魄和刚凝成的鬼物，够她吃的。
更何况，这里刚被镇魂司调查过，鬼物已经被处理掉了，绝对安全。
如果，没有镇魂司的人来此执行新人任务的话。
有魂体供自己温养，红衣女鬼实力恢复了，所以她看上了执行任务的斩鬼人。
一来，可以解馋。
二来，那身衣服，她认得。
她想借此报仇，所以催动鬼气，搞来了白雾。
也引来了灵。
施壬顶着压力，在灵忍不住打人之前，问出了她所知道的关于红衣女鬼的事，结合已知总结出了真相。
“可那个女鬼不是遗愿未了吗？”
折腾了快一宿，灵困得快要出现幻觉了。
“她已经报仇了。”
“啊？”
施壬原以为灵不会再回答了，毕竟她看上去很累，可她突然冒出的这句话让他万分不解。
“女鬼的遗愿本就是为丈夫报仇，灭门的人死了，遗愿自然就了结了。”
萧靳坐在地上靠着树，为施壬解答了疑惑。
女鬼杀了不少人，她的仇人可能已经死在她的爪下，也可能死在别的地方。
谁知道呢。
“唉。”
施壬叹了口气，正欲感慨，突然发现灵已经睡着了，转过脸，萧靳也闭着眼。
无奈，施壬忍住话头，找了个舒服的地方，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
“哇塞——，马兄，没想到你不仅字写得好，这烤鱼也是一绝！”
“香！太香了！”
施壬举着烤鱼就往嘴里送，“唰”的一下，一道白光闪过，烤鱼被死死地定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短小的匕首发出了短促的颤音。
施壬僵硬地转过头，对上了灵冰冷的眸子。
“没有下次。”
施壬看着灵重新闭上眼，忍不住松了口气，感觉自己捡回了一条命。再回过头，发现尤低着头跟只鹌鹑似的。
“姑，姑娘她，一直这样？”
施壬凑到尤耳边，用气音问道。
尤抬起头，确认灵又睡着了，才叼起树枝开始写字。
“老毛病了，总是嗜睡，一日里有半日都在睡觉，昨晚上没睡好，今个起床气大了些……”
事实上，对于外人，灵一直都是不冷不淡的，只要没有惹到她，她基本也懒得管，除了吃和睡……
施壬轻手轻脚地走到树旁，把烤鱼拔了下来，正好瞧见萧靳拿着玉扇不紧不慢地从远处踱过来。
“大人，”，施壬小声地冲他喊，“您回来了。”
萧靳点点头，看到了烤鱼上插着的匕首，不禁挑眉。
“惹到她了？”
施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我说话声音太大，吵到姑娘休息了。”
萧靳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大人，姑娘昨日忙了一宿，现在连早饭也不吃，可又不能打扰她休息，这可如何是好？”
“不吃早饭？”，萧靳疑惑地看了一眼施壬，“谁说她不吃早饭的？”
“可她……”
施壬皱着眉看向灵，却在视线经过火堆时愣住了。
他明明记得除了自己手上这条，火上应该还烤着两条鱼才对，怎么这么会功夫，一条都没了？
施壬举着烤鱼跑到尤身旁，尤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脸平静地在地上写出了真相。
“姑娘？”
施壬愕然地看向已经睡熟的灵，小小的脑袋大大的不理解。
萧靳自然地接过施壬手中的烤鱼，把匕首拔下来塞回他手里。
“去把匕首洗干净。”
等施壬拿着匕首回过神来，烤鱼已经去了小半条……
施壬忍不住嘴角抽动，可这人毕竟是自己上司，惹不起。
他回转过头，本想寻求安慰，却发现原地没了尤的影子，再看时，尤已经站在草丛旁一口接一口地吃着草了。尤见他看过来，还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施壬拿着匕首内心大喊，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感情就他一个没东西吃呗。
……
灵闻着烤鱼的香味，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站起身，随意地用手扫了扫衣服上的薄土，非常自觉地走到火堆旁坐下，拿起烤鱼吃了起来。
“灵姑娘，世间美味之多，为何只专注于烤鱼、烤鸽呢？”
灵抬起头，萧靳面带微笑，正不慌不忙地吃着烤鱼，动作雍容华贵。
“你想说什么？”
“……姑娘为何不入城？”
“你们为何抓我？”
“抓你？”
萧靳愣了一瞬，笑了。
“灵姑娘为何觉得我们要抓你？”
灵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低头吃鱼，不说话了。
“即使是要抓你，姑娘这般厉害，也应当不惧才是，如此躲避，是为何？”
“施壬呢？”
“……他有事要忙，回了。”
“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千户，这般忙？”
“整个镇魂司，千户不过十余数，忙一点倒也正常。”
“你不是镇扶使？”
萧靳沉默了。
灵抬眼看他。
“升官了，现在是指挥佥事。”
“呵。”
镇扶使，从四品，指挥佥事，正四品。
跟着自己在林子里乱窜了一月，啥事没干不说，升官？怕本就是个闲官，连个千户都不是，净在这瞎扯。
灵吃饱了，回到树旁又开始睡起觉来。
自己铸成人身已有两个月了，却还是每日困倦至极，怎么也睡不够。
被带到那个院子时，是灵最脆弱的时期，若不是美食吸引，她能一直睡下去，后来为了赶路，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挤出点时间。
半个多月前，在项城吞了几只鬼物之后，灵的身体总算好了不少，白日里能赶几个时辰路，一宿没睡也不用补睡上一整日了。
可还是困。
灵睡得很沉。
萧靳安安静静地擦拭着手指，一只白鸽飞落在他身旁。
萧靳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草丛里偷瞟自己的尤，后者猛地把头插进了草丛。
时值正午，太阳高高的悬挂在头顶，可现在是秋天了，阳光虽还暖暖的，周身却也是有些凉了。
萧靳毁了信，坐在石头上远远地看着灵。
“灵……”
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秋风卷起几缕长发，他的温润犹在，只是夏日已去……
——
等灵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
抬手揉了下眼睛，一件白色的外袍随着她的动作滑了下来。
灵拿起衣服看了一眼，萧靳的。
阵阵香味传来，灵环顾四周，萧靳不在，尤摊在地上，头插在土里一动不动，只是脑袋顶上有个包。
大概率是萧靳怕它太吵，所以让它多睡了一会吧。
灵拿着衣服站起身，一阵夜风吹过，不禁打了个寒噤。
缓步向火堆走去，火焰噼啪作响。
灵停下脚，一只烤鸽和一条烤鱼色泽正好。
尤醒了，一只蹄子捂着脑袋，趴在地上破口大骂。
灵拿起烤鸽咬了一口。
外焦里嫩，好吃，却和平常的味道不一样。
几粒星子挂在天上，秋色还不是很浓，风却有些凉了。几只寒蝉无力地叫着，尤的马鸣声渐渐低下来，火焰卷着干柴发出爆裂声。
灵静静地吃着烤鸽和烤鱼，伸手拉了拉差点被吹到火堆旁的白色外袍。
“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