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牵着白马的姑娘
刚开始,看到她不提离开的事,青禾还松了一口气,陪着她晒太阳。
可后来,青禾发现她每天三点一线,作息规律,规律到令人发指。
哪怕青禾搞来一些奇花异草,锦鲤小鸟,除了那只鸟,别的物件就只是在刚带来时能让她赏赐一眼。
那把藤椅,当初就不该拿来的。
青禾浇完花草,喂过了鱼,拿着米糠去喂鸟。
那鸟通灵,见青禾过来,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姑娘嫌吵,冷冷地看了那鸟一眼,人头大的鸟儿一个激灵,抖着白色的羽毛缩了缩头,不叫了。
青禾看了一眼重新闭上眼睛的人,又看了一眼蹲在笼子里可怜兮兮的鸟。
这鸟通体白色,头顶还有三根翎羽,长得煞是好看。
但不是施壬买来的,听他说是大人养的,养了好些年,总是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怎么到了姑娘面前就像只斗败的公鸡似的?
唉,人搞不懂,鸟也搞不懂。
院外,施壬倚在墙上,打了个哈欠。
不是他消极怠工,实在是往常打打杀杀惯了,突然让他过来看院子大门,闲的他发慌。
看到青禾走出来,施壬赶忙迎上去。
“今天怎么样?”
“老样子。”
出了院门,青禾就像变了一个人,脸上没了笑容。
“这每天不是吃和睡就是晒太阳的,不会无聊的吗?”
施壬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那鸟真的是大人的?”
青禾现在满心的怀疑,如果是大人的鸟,怎么会那么怂。
“如假包换。”,施壬忍住打哈欠的欲望,美女面前不停打哈欠算什么事?“大人的鸟通灵,兴许是大人吩咐了什么,毕竟那姑娘身体那么弱。”
这么多天,每日都在太阳底下晒了那么几个时辰,却也不见她有变黑,皮肤还是苍白的,也不知道那些阳光都晒哪去了。
“或许吧。”
青禾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哪。
第二日,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人不见了?!”
施壬只觉得眼前一黑。
完了完了,大人就让我看着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我居然给弄丢了!
性命不保啊!
“院子四周都有我们的人,她一个弱女子,按理说是出不去的。”,青禾皱着眉头,“房里贵重的衣饰首饰都不见了,应该是她拿走的。”
可,她是怎么出去的,为什么出去,出去以后去哪?
青禾想不通。
一个身着黑衣的护卫挎着一柄刀,踏过房檐屋舍,轻飘飘地落在院门前。
“施大人,找到了。”
……
“大……大人,小的真的只知道这些……”,当铺老板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原以为是做了一单大生意,谁承想会遇到这种事。
哆哆嗦嗦地瞅了一眼面前人身上的制式黑衣和上面的暗纹,还有腰间挂着的黑鞘长刀,老板怎么也想不到,今日早上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居然会招惹来这帮杀胚。
镇魂司,斩鬼人。
这帮家伙,可是手握生杀大权的。
“算了算了,没事了。”
施壬烦躁地摆摆手,转头离开当铺。
既然姑娘能从院子里逃走,那么她就有活下去的能力,她把所有东西全部当掉了,手里的钱足够她逍遥快活好几年。
但,施壬就没那么快活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青禾只负责姑娘的饮食起居,安全方面归施壬管。现在姑娘跑了,他负全责。
施壬看了一眼青禾,没好气的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继续找啊。我就不信了,她身子弱成那样,在那么多人的搜寻下,还能走出源城不成!”
“她都能带着那么多衣物首饰逃出院子了,离开源城岂不是轻而易举。”,青禾冷冷地接了一句。
那几十个护卫可不是摆设。
“这……”,施壬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气鼓鼓地闷头往前走。
青禾抬头看着高悬的太阳,喃喃自语。
“天黑了就危险了,也不知她碍不碍事。”
……
“大人。”
一个身着制式黑衣的男子拱手行礼。
在他前方,风卷起了披风一角,男人右手放在刀柄上,目光始终放在不远处冲天的火光上。
“何事?”
“姑娘她逃走了,施大人找了一整日,没找到。”
远处时而传来一声惨叫,又或者野兽般的低吼,一道道黑色的身影在火光中穿梭而过。
男人迟迟没有说话,来人低着头,不敢言语。
随着一声爆炸,火焰猛地窜高了几丈。紧接着,一个个黑衣人冲出火焰,遂入了黑暗。
再没了惨叫声、低吼声。
风卷着火焰燃烧的噼啪声灌入耳中,头顶夜归的不知名鸟儿扑楞着翅膀扎入夜色。
黑衣男子只觉得身体有些僵硬。
一阵风吹在他脸上。
男人开口说了句话,声音很轻,夹杂在风里。
黑衣男子抬头,身前已没了人,眼中只剩下远处跳跃的火光。
“让施壬回来吧。”
……
林间小道上,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牵着一匹白马,慢慢悠悠的走着。
欢快的水声伴着阵阵鸟鸣,灵抬头看了眼太阳,牵着马随着水声走去。
是条小河,一头扎进密林没了踪迹,一头蜿蜒着向南而去。
灵靠着树坐下,一只白色的蝴蝶舞动着翅膀,从她面前飞过。
“扑通——”一声,蝴蝶慌乱地远去。
灵抬头,发现是她的马掉进水里了。
岸边有一个新鲜的缺口,那马明明长了四只蹄子,却还是因为没站稳而跌下了水。
灵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匹蠢马在水里疯狂扑水、嘶鸣,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半晌,那白马从水里站了起来,河面将将没过它的大腿。
它偷偷瞅了一眼灵,灵阖着眼,正靠着树休息。
没做犹豫,跳上岸,用力抖了抖身子。
晶亮的水珠在空中散开,白马甩了甩头。
就当是洗澡了,说实话,还挺舒服。
一柄锋利的匕首贴着白马的眼睛射进了河水,白马停止抖动,僵在了原地。
一撮白毛飘飘悠悠的落下,被风一吹,卷进了河水。
灵抹了一把脸,冷冷地看着那匹马。
“没有下次。”
很显然,白马是通灵的,听见她的话慌乱地点头,生怕下一刻马头落地。
灵靠着树,很快就睡着了。
白马看到后小心翼翼地下水,东瞅西瞅,找到了那把匕首,和被钉在河滩上的鱼。
熟练地叼起匕首,挑着上面的鱼跳上岸,把鱼放在岸边的石头上后,进了树林。
风穿过树枝,带起一阵好听的沙沙声,几只知了懒懒地叫着,一条泛着黑色的青鱼一跃而起,扑通一声扎进水里。
灵鼻头微动,睁开了眼。
不远处的岸边,几根木头堆在一起,上面架着一根穿着鱼的树枝。红黄色的火焰跳跃着,鱼肉微微泛黄,不时滴落一滴油,发出滋滋声。
白马趴在火堆旁,与火焰保持着安全距离。穿鱼的树枝很长,它叼着一头隔一段时间转两下。
嗯,就好了。
它稍稍偏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树。
嗯,人没了。
一脸抑郁地回过头,鱼果然也没了。
一个白色的身影蹲坐在白马身旁,正嚼着最后一口鱼肉。
白马用鼻子狠狠地喷了一口气,以表达自己的不满,虽然没什么用。
“乖,去吃草。”
灵扔掉鱼骨头,抬手在马脑袋上揉了揉。
手感真不错。
下次就不削毛了,削蹄子吧。
白马身子一僵,直感觉头顶丝丝冒着凉气,也不敢闹气,不情不愿地挪到角落啃树叶去了。
说实话,要不是烤的一蹄香喷喷的鱼,它大概率早早地就成为同样香喷喷的烤全马了。
灵吃饱后重新靠着树坐下,打了个哈欠,不一会就又睡着了。
白马吃够了草,瞅了一眼树下睡得正香的人,抬起蹄子恶狠狠地对着空气乱踢了一通,然后一脸郁闷的叼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
晚夏的阳光晒在身上,带着阵阵倦意。小河欢快地流动着,树叶的沙沙声伴着泥土轻轻翻动的声音,树林深处不时传来一声鸟叫。
白马打了个哈欠,趴在那睡着了。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白色的蝴蝶,在女子头顶转了几圈,又跑到白马柔软的鬃毛上停靠片刻,之后随着不倦的河流,不知飞向何方。
灵醒来后看到的是微微西斜的日头,河面上的微光,以及一匹,撅着屁股把小半个头摁进土里呼呼大睡的蠢马。
她重新闭上眼睛。
过了好一会,她站起身,一脚揣在马屁股上。
“扑通——”
白马从睡梦中惊醒,扑腾着蹄子正要爬上岸,看到了灵冷冷的眼神。
“不把毛洗干净,就全剃了吧。”
白马抖着身子缩回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