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会说话的姑娘
血月当空，杀声四起。
一具具尸体倒下，鲜血四溅，残肢遍地。
乌鸦嚎叫着盘旋，微风卷着残云远去。
淡淡的月色铺展开来，四周皆寂，唯有烈火空响刀剑低吟，暗示着战斗的激烈。
一双黑靴踏在血迹上，向着一座院落而去，急速而不慌乱。
来人一身黑衣，腰间挂着一柄蝴蝶刀，向着面前披着黑色披风的人影拱手行礼。
“大人，都解决了。”
同样的制式黑衣，男人的衣饰更显精致，腰间同样挂着一柄刀，刀柄在月色的映照下反射着红色的微光。
不知是月光，还是刀柄本就是红色。
“嗯。”
来人微微抬头，有些犹豫。
“大人，您……”
男人回首，眼底透着淡淡的猩红。
“做你该做的事。”
“是。”
和别处一样，院子里燃着火焰，但男人毫不在意，抬脚来到一间房外，空气中隐隐有字符浮现，抬手间消散在空气中。
他不紧不慢地进入房间，行动随意却毫无声响，明明踏着血泊而来，浑身上下却是别说血迹，就是丁点血腥味都没有。
房外，院子、府宅到处是血。
房内，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这是一间闺房，一墙之隔，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绕过屏风，挑开珠帘。
清脆的撞击声中，终于见到了这间房间的主人。
那是一个美貌姑娘，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男人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
床上人皮肤白皙，身形消瘦，显然是个柔弱美人。
男人面无表情，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呼吸均匀。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睫毛微颤，睁开了眼。
她转过头，四目相对，却不见害怕，反而一脸平静，就连眸子也平静如水。
她张了张嘴，顿了下，重又闭上。
“你叫什么？”
沉默……
两人面无表情地对视，看着对方平静的脸，男人却怎么也烦躁不起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男人微微侧头，抬手下了迷药。
药效强烈，不过几息，女子便昏了过去。
男人抱起女子出了房门。
房外，去而复返的下属看着他怀里的人一脸错愕，而后慌乱地低下头。
“将这里烧了吧。”
……
施壬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换了一个姿势，继续倚靠在树上。
他已经在树上呆了快两个时辰，时值晚夏，夜里有些凉。
他现在完全没心思思考，为什么自家大人要自己留在这保护一个女人，他只想赶紧换班，回去喝上两口酒暖暖身子，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
突然，窗户开了。
女子只着一件白色里衣，面无表情地站在窗前，就连眼神也是淡淡的。
施壬躲在树枝后看她。
大人带她回来时没敢细看，现在就着屋内微弱的烛火，才发现她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瘦弱、清冷，却也十分好看。
怪不得大人千里迢迢地赶过来，这等美貌女子，换了自己，巴不得飞过来护在她身边。
唉，说起来大人也真是。大老远地跑过来不说，除了灭了个门、抱出来一个姑娘，真就啥事没干，连夜又跑到别的地方执行任务去了。
你把人家姑娘丢在这，说不在乎吧，又专门派人守着，要什么有什么不说，用的物件还要最好的。
可要说在乎吧，跑这一趟又好像就是为了把她带出来，走之前还用迷药把人家迷晕了，用量还不少，足足让人睡了一整日，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真是让人搞不懂啊。
一阵夜风吹过，施壬打了个寒噤，再抬头时窗子已经合上了。
看来等换值之后还要多跑一趟，大人走之前特意留了一个丫鬟，等会要提醒她一下。
天很快就亮了，施壬无聊地杵在院门外。
这座院子很是普通，有钱人家的院落再配上几个护卫罢了。
如果没人发现潜藏在暗处的几十个护卫，和他们身上统一的制式黑衣的话。
施壬穿着普通黑衣，用手指扣着手臂上的护甲，怀里抱着一柄蝴蝶刀。
“施大人，姑娘已经用过膳了，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施壬抬头，一个身着青衣的丫鬟正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面前。
多漂亮的妹子啊，可惜……
“嗯，知道了。另外，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青禾皱了下眉，“她似乎不会说话，不知道她叫什么、是何身份。”
施壬对此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反正是大人带回来的，其他事不需要他多想。
“既然大人吩咐过，好生照看着就是了。”
“是。”
青禾拱手行礼，转身向院子走去。
“哦，对了。”
施壬站直身子，“她才刚醒，你就陪着她吧。有什么需要跟我说一声就好，我和其他人就不到她面前转悠了，免得吓到她。”
青禾点头，踏进了院子。
院子里，涓涓流淌的小溪反射着亮光，一株柳树垂着茂盛的枝条，几株不知名的花开得正好。
翠绿的草地上，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蜿蜒向前，不远处就分了叉，一条引向一座小凉亭，一条蔓延至房门。
青禾站在分岔口，抬头看向廊牙下闭着眼睛晒太阳的身影。
今日一早，自己到她床前时细细看了她一眼，美丽却也娇弱，像一朵花。但是，具体是什么花，青禾也不知道。
当时，青禾跪在床边，轻轻地唤着，不敢大声。
“姑娘，该起了。”
看她眼角微动，青禾低下头等着。
等了半刻，却毫无动静，青禾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她又闭上了眼。
青禾只好重新开口：“姑娘，早膳已经备好了，晚了怕是要凉了。”
还是安安静静。
青禾无奈叹气，抬起了头，却发现她已经坐直了身子，倚着床头，睁着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自己。
青禾愣了一下，忙起身帮她更衣梳妆。
看着铜镜里只是简单装扮就愈加美丽的人，青禾心里更加疑惑她的身份。
按理说，她这样一个弱女子，是不应该出现在那个地方的。
青禾给她换了一条白色的裙子，总觉着白色和她更相配一些，挽好发髻，最后插上一只素簪，总算是收拾妥当了。
可能是因为不会说话吧，她一直都是安安静静地任由青禾摆弄，脸上的表情也不曾变，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青禾带着她来到外间，端上了饭菜。
清淡或者说寡淡的三菜一汤。
“姑娘，可以用膳了。”
她没动，只是静静的看着。
“姑娘睡了一整日，府医吩咐了，这头一顿饭要清淡些，再加上这是早膳，所以……”
她慢吞吞地拿起了筷子，青禾可以看到她纤细的手腕，白的过分的皮肤。
“姑娘若是不喜欢，奴婢就差人换一下食谱。”
这般消瘦，怕是受了不少苦。
看着她夹了一口面前的小菜，眼睛亮了一瞬，很快就恢复原样。
青禾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貌似这位姑娘很喜欢？
这是饿了多久啊，果然是个苦命人！
等她用过膳，青禾收拾完餐具发现天气很好，阳光洒在地上，暖洋洋的。
“姑娘刚醒，要不要去院子里透透气？”
青禾微笑着询问，只是这笑容有些牵强。
大人吩咐过不能让她离开院子，而且这周围被几十个护卫暗中保护并监视着，若是她想离开院子到外面的话，定然是不被允许的。
可她脸色苍白的过分，到院子里晒晒太阳是极好的。只不过，那样她就要眼睁睁地看着院门，却不能出去。
不过她却没有表态，只是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青禾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只能继续微笑地看着她。
两个人就这样干瞪着眼。
最后，青禾顶着压力搬来了一张藤椅放在廊牙下。
姑娘安安静静地躺在藤椅上，脸颊在阳光下终于有了些许血色。
她睡着了。
青禾是在她睡着之后去找施壬的，下意识地在她看不到的时候走出院门。
青禾回过神，发现姑娘醒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这让青禾有一种错觉，仿佛她是一只刚出生的幼兽，因为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了自己，所以对自己特别的依赖，像幼崽那样不愿自己离开视线。
但这显然很奇怪。
接下来几天，青禾每日按时喊她起床，帮她更衣洗漱，为她准备饭菜，不时离开一会，向施壬汇报她的情况。
晚夏的空气没那么燥热，只要不是正午的阳光，晒在身上，就说不上来的舒服。
但是，姑娘她每日不是吃饭睡觉就是晒太阳，像极了八十岁的老翁。
青禾对此别无他法。
毕竟，人家只能安安静静地呆在院子里，除了晒太阳，别无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