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百骑入北原（上）
大约过了一个月时间，整个剑门关上下，又陷入了一片繁忙。
各级将校被召集到，各自的会议室，商议军情。
这日连宁定北这种百夫长都被叫去自己千夫长的营帐商量事情，可见有大动作了。
————
“老胡，你跟不跟我一起去？”
宁定北一边整理衣裳，一边望向坐在椅子上，跷二郎腿嗑瓜子的胡伟林。
“懒得去。反正我又插不上话。”
他翻了一个白眼，每次说商议军情，他都像个木桩一样在那站着，一有行动，基本都是您，宁定北和梨润东定。
“这次你还是去好了。”
“为什么？”
“有好戏哟。”
梨润东在一旁打趣道。
“有热闹可以凑？那我去！”
胡伟林一下子从椅子上翻起来，急忙翻回自己的屋子，找一件好衣服穿了。
很快，三人收拾好，并排走向千夫长（校尉）李进生，的营帐去了。
几人迈步来到营帐前，拉开帘子，里面已经汇聚了，七八位百夫长。千夫长还没有来，宁定北也一个大步跨了进来，这些人他几乎都认识，但有几个不是很熟。
“小宁来了。”
一位看起来稍微要有书生气一点的百夫长喊道。
这里每个人都比宁定北的年纪大，并且刚刚十七岁便能坐上百夫长的位置，确实是不容易，有些人混一辈子都才只能混个十夫长当当。
但他们还是很敬佩宁定北的，那一场血战，千夫长告诉了他们，他们都自认，不管是谁？都不能在那样的情况下，以四十人逆战一千人。实为壮烈！
“咋了，老林哥，今天又有啥任务吗？”
宁定北随意拉了张凳子坐下。胡伟林和梨润东站在他身后。
“我告诉你，我这有小道消息，听说是上面要从我们左骑军选十支队伍（这里是以百夫长为单位），每一校当中选一百人，具体要干什么就不清楚了。”
“哦。”
宁定北，点点头，心中想：“这次机会必须是我的，没得跑。”
他转过头望向那几位粗犷的汉子，其他几位百夫长正一只脚踏在桌子上，唾沫星满天飞，互相对骂，就是为了争抢这一次主动出击的机会。
几人挥舞着拳头，就差掀桌子了。
“安静一点。”
这时，李进生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过千夫长。”
众人齐齐行礼。
“好，坐吧。”
“诺。”
大家各自坐回位子上，每人身后分别站着两位副百夫长。
“这次要从我们这一校人马中选出一百人，前去渗透敌军，去敌军内部扰乱他们的秩序，尽量把动静搞大点。”
李进生单刀直入，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你去不去？”
“他这么一说，我反而不想去了呢？本来还以为有硬仗，结果就是去后面溜达溜达。”
“没意思，没意思，还不如以后等一场正正规规的骑战。”
众人开始议论。
“你们谁想去？”
李进生挑挑眉望向众人。
“末将愿往。”
宁定北率先站起来。
“好——”
话音未落，又一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人看起来也年轻，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
“末将也愿去。”
“我说陈哥，你看我刚来左骑军没多久，这第一次大行动就让我去呗。”
宁定北转过头就开始用道德绑架。
“不行，下次让你去，这次哥去定了。”
那名姓陈的百夫长，才不上宁定北当。
“呵呵呵，哥，没商量了吗？”
“没商量。”
陈安可不吃他这一套，你别看这宁定北，每天人畜无害的，心里黑的很呢。
“唉，那就只能用传统的老办法决定谁去了。”
宁定北装作无奈的摇摇头，侧过脸望向站在身后的胡伟林，一脸坏笑。
“好！那就按老办法办！”
坐在位置上的李进生也没有说什么，就仿佛一个局外的看戏人一般，在这里凑热闹。
众位百夫长簇拥着来到院外，宁定北也跟着走了出去，胡伟林一脸迷茫，但眼皮子不停的跳，他猜到这小子肯定又要干什么坏事。
“请。”
只见陈安来到院外，随手抄起一把木枪，站到一块空地上，对宁定北报了一个拳。
“陈哥，陈哥，咱们今天换个比试法，咱俩都不上场，就比手下的弟兄谁更能打。”
陈安点点头，转身便把枪甩给自己的一位副百夫长。
“老胡，看你的咯。”
宁定北笑嘻嘻地跑下了场。
“妈的！”
胡伟林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被林地被当枪使了。但他也确实想出去厮杀一番了，别硬着头皮上了场。
两人纷纷手持木枪，步战开始。
陈安手下那位副百夫长，直接起身，以闪电之势直击胡伟林的面门，胡伟林轻松躲过，那人枪势一转，身体随之扭动，转头攻击胡伟林的下盘。
胡伟林身子一侧，用枪尖点地，将身体撑起来，然后当头一棒。那人赶忙用枪身抵挡，两根木棍触碰到一起之时，直觉咔嚓一声，木棍当场碎裂，两根木棍都断成两截。
最后只剩下半截木棍横立于那人的脑袋上方。
本来以为一场惊心动魄的比武就这样结束了，没到五个回合，对面便被胡伟林“斩落马下”，其余的百夫长门纷纷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人的武力确实令他们感到震惊。
就凭刚才那力量，也不是常人可及的。
“承让。”
胡伟林丢掉手中的半截木棍。
“唉。”
那人垂头丧气的走下了场。
“陈哥，那我就笑纳这次行动了。”
宁定北笑嘻嘻地跑到陈安面前。
“当我送你了。”
陈安一点不甘心，早知道刚才就跟这小子捉对厮杀了，自己应该还是应付的过来。
宁定北则单纯是为了个人情世故，要是光论武力值，十个陈安还不够他一个人打。
但毕竟都是百夫长 。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便让老胡去背这个锅了。
“头，你就说要我们具体怎么做？”
宁定北跑到李进生身旁。
“很简单，明夜凌晨，你军向匈奴北原挺近。必须要在后天清晨到位，集结点在辽州府西昌县，霸家村，到时候还会有另外九只队伍一起随你们进入匈奴腹地，到时候具体做什么上面会告诉你们。”
“诺。”
话说这辽州，曾经也属于大唐，只不过因为匈奴前些年，攻势太过猛烈，大唐才刚建国不久，国库空虚，百姓们刚经历过大乱之年，士卒们也刚打完几场大战，实在不能再跟匈奴开战。
便不得不割让两州——辽州，燕州。
辽州则靠近凉州，燕州靠近辽东，这两州大多数百姓都是汉人，所以也是小股部队最好活动的区域。
————
夜幕悄然降临。
整座塞上安静的只剩下风声。
寒冷的夜已经来了，白日中的炎热化作乌有，只剩下刺骨的寒风。
昼夜温差不是一点大呀。
寂静的剑门关内，一处军营的房门忽然打开，百十号人的小队开始集结。
在夜色的掩护下，鬼鬼祟祟的像军械库走去。
军械库门口。
今日不知怎地，平日里，那至少有两个百护队严防死守的军械库，此时只剩下一标人零零散散站在外围。
胡伟林不知从哪里寻来几坛好酒，上前便开始招呼。
“兄弟啊！今天晚上有点冷！上面让我来招待招待各位！”
“你谁呀？”
“你老乡啊。”
“你哪的？”
“就你们那座山头翻过去，再走过两道沟，再绕一条河，就到了。”
“这也算老乡？”
“应该算吧。”胡伟林板着脸。
心中已经做好了被别人暴揍一顿，赶出去的准备。
“好吧！弟兄们，喝酒。”
大家回到一侧的房中，开始饮酒。
“这就搞定了？”
“管他呢，先把装备进去抢了。”
宁定北一招手，几十号拿着大布口袋的士兵，从四面八方的围墙翻进军械库。
进去之后，便是一顿拼了命的塞。
看到什么好，便拿什么。
硬是装不下了，才收手。
一伙人以为自己，人不知鬼不觉，便再次悄悄溜走。
殊不知另一边，
李进生正被自己上属的剑门关守将王硕，拎着耳朵痛骂，李进生也毫不作声，只是默默从怀中掏出了一坛珍藏几十年的老酒。
王硕也不再多言，两人开始饮酒。
为何今天的守卫会如此松懈？
不知。
只是今晚，所有前去辽州的百户队，皆从军械库拿走了不少装备。
————
一队披上了黑甲，手扲铁枪，腰胯北凉道的骑兵队伍缓缓驶出剑门关。
出关后，他们开始策马狂奔。
来到一处树林，队伍终于停了下来。
“队伍修整，哨骑戒备。”
时隔一个月，宁定北五人终于再次驰马塞上。他发誓要为自己的兄弟们报仇。那一面，匈奴的将军旗帜刻在他的脑海里。
他一定要手刃仇人。
“二哥，你们从哪边穿过敌军防线？”梨润东张开一张地图在地上仔细地看着。
“那你说直接杀过去，杀他们几标哨骑！为了老伍长他们报仇。”
还没等宁定北说话，胡伟林就嚷嚷了起来。
“不要冲动。”梨润东说道。
“管你他娘的，干他妈一票！”
此时，宁定北的胸腔中只能起熊熊怒火。自己此次请战，自然是要让匈奴人血战血偿。
梨润东的喉咙哽咽了几下，又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传我令，明日开始，我们有半天时间，分为两队，见到匈奴骑兵全部击杀，一个不留。”
“诺！”
————
天还未完全亮，整片大漠还处于朦胧的状态。
可一标铁骑已经行动起来。
一抹黑色，缓缓驶到了匈奴人前线的一个观察站。此时，正处于清早，匈奴哨兵们都还没起来，只在寨门上，明明想想有一两个黑影正在靠着门柱打瞌睡。
像这种人在大约有一标人马，一半骑兵，一半步兵。
一名匈奴步兵这美美的靠在柱子上，不知是在想什么？口水竟然都溢出了嘴角。随后，一把尖刀插进他的喉咙，口水变成了鲜血。
很快，骨骼扭断声音响彻整个寨门，这些人连敌人是谁都没看到，便去了地府。
宁定北骑着大马，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入，此时的大门已经被凉军占领。
在他身后四十多名凉军先后涌入寨内。
“一个不留。”
“杀！”
所有凉军拔出袖中的匕首，锋利的刀尖在初生的日光下显得更加锐利，一场单方面屠杀开始了。
匈奴士兵们被拢在被子中，遮住面门，身上均被捅出了十多个血洞，没有一个凉兵手下留情，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优柔寡断只会葬送同袍和自己的性命。
浓郁的血腥味，为清早添上一抹别味的光彩。鲜血点点染红了窗纸，血液随着地板留出屋子，甚至连一点叫喊声都没有，便结束了这些人罪恶的一生。
“清理完了。”
李乐庆从屋中走出来，脸上全是鲜血。
“那就下一处吧！”
宁定北拍拍他的肩膀，跨上马背。
十时左右，匈奴大营终于收到了前线迎战，受到攻击的消息，是他们出去巡逻的，斥侯带回来的。
据他们的前线战报，前线观察站一共被袭击了五个，派出去的哨骑折了两标。
这应该算是凉军对他们的一次沉重打击了。
————
“你们谁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几十个人连做小营寨都守不住！还被别人连克数城！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慕容夏正在大营中发火，自己已经来了前线两个月，没有什么功劳不说，这次自己亲自坐镇前线攻城营，竟然还被别人攻克了好几个观察站，这不是给了朝堂上那些人找自己查的机会了吗？
“殿下呀，我们也不知道今天这凉军怎么了？就像一条疯狗一样，见着咱们的人就咬，话说现在是两军对垒期间，纷纷虽说剑拔弩张，可依旧没有全面开战，他们怎么就这么心急呢？”
“老子管你那么多！限你一天之内，把袭击我们的这伙凉军的脑袋拿回寨中！”
“末将领命。”
拓跋宏走出慕容夏的帐篷。
如今，这前线攻城营中，共有五千骑兵，两万步卒。这些人都归他指挥，因为元帅还在后面大营，前线便是他，这位副帅说了。
他当即命其手下偏将，百里策，率二千骑军，前去支援。他算到这次敌军肯定没有多少人，最多一千顶天，刚好让自己这位外甥，前去捡捡功劳，还可以讨个殿下欢心，那时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提携自己这位外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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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爽啊！”
此时，两支人马已经汇合在一起。
“就让我们今天上午这场屠杀，在上个压轴大戏吧！”
宁定北望向前方的两千骑兵。
“将军，前方出现一队人马。”
一位骑兵回来报道。
“敌军？”
“不是，我们自己人。”
“让他们过来。”
很快，前面一群盔甲不整，面容憔悴，披头散发的败军，出现在百里策的面前。
“参见百里将军。”
“你们怎么啦？”
百里策赶忙问道。
“我们出在巡逻被伏击了。一标兄弟只剩下我们十人。”
只见为首，那人带着哭腔。
“他们在哪个方向？”
“我带你们去吧，百里将军。”
“好！”
百里奚率领的二千骑军跟在这只大龟的后面向前驰去。
他没有看到的是这只百军的首领，脸上露出阵阵阴笑。
很快，他们驶入了一条山涧，这条山涧狭窄不以，只能容纳五骑并排。
队伍瞬间拉得很长。
“还有多久才到？”
此时的百里策已经产生了疑惑。
“到了。”
“这里？”
“到地府的门口了。”
只见那人红袖刀出，鲜血一染，人头落地。
“杀！”
忘川水流，地狱门开。
只见百里策的脑袋被高高抛起，随即，山两侧的弓兵们就仿佛收到了信号，顿时万箭齐发，箭雨覆盖了这本就不宽的山谷。
不断有惨叫响起。
此时前后两面也冲进两队骑兵。
长枪直刺，血流万里。
匈奴骑兵一个个被直接戳起，如串串般，北凉骑兵们只需要将长枪伸直，驾驶马匹向前冲，便可以将战功收入囊中。
每名凉军骑卒的枪上都至少有两三名匈奴人的尸体。
匈奴人主帅已死，加上地利不占优，天时地利人和，一下子缺两项，瞬间便开始溃逃。丢盔弃甲，自相踩踏者不计其数。
“撒！”
宁定北又是一刀斩掉一名匈奴校尉。
虽然此时凉军占尽上风，但要是再拖下去，保不齐这群匈奴人狗急跳墙，到时候己方也会有不小的伤亡，万一被他们死死咬住，等到敌军援军到来，那可就完玩了。
所谓做人不可贪得无厌，这一波春风杀他两个几百号人，也就差不多了。
凉军来无影，去无踪，还没等匈奴人反应过来，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