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像是哭了
容呈明是昨天才与容竭谈了条件，因此，容竭要结婚的事情，楚咛是不知道的。
更加不知道，容家竟然会有这样的打算一一在他的孩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提前剥夺去他作为一个父亲的权利。
短短的一句话，简直是双重打击，楚咛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他用了好几秒来消化这件事，反应过来后，跪了下去，以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在容呈明面前磕了三个头，最后抬起通红的双眼看着他，恳求道：
“老爷……这是我的孩子，我求求您，让我亲自抚养吧，我会好好教育他长大成人的。”
容呈明脸上再也没了和蔼的笑意，只剩下冰冷和难以掩住的厌恶：
“抚养他？你要怎么抚养他？你自己就不是个什么好货色，又怎么能将孩子教育好。难道要让他像你一样，长大后成为一个恶心的同性恋吗？”
“我将儿子放心地交绐你，你却和他滚到床上去了。楚咛，这么多年来，是我看错了你。”
任何人对楚咛说这样的话，他都不会太难过的，唯有两个人，能让他痛苦。
—个是容竭，他不知不觉间深爱了许多年的人。
而另一个，就是容呈明，眼前这个对他恩重如山的长辈。
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楚咛，所以，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没办法让楚咛不在意。
那些话犹如刀锋一般，一点一点扎进楚咛的心脏，他不仅觉得疼，还觉得冷，苍白着脸跪在地上，紧抿着双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早就可以将你赶出容家，让你在京城失去立足之地，但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对你还抱有一丝不忍。”容呈明叹息着开口，仿佛事实真的像他所说的一般。
“我从小就教育你，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该得寸进尺。”
“容家的孩子，当然要在容家长大，你就别妄想将他占为己有了。”
“你知道的，如果走法律程序，你赢不了我。我相信，你也不会想将场面弄得太难看吧。”
楚咛整个人好似处于梦中，恍惚极了，地面上冰冷的凉意渗透单薄的裤子，顺着膝盖一点一点蔓延上去，令腹部都开始隐隐作痛。
“老爷……”他轻轻吸了口气，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而话没出口，就被容呈明慢悠悠地打断了。
“容家养了你那么多年，供你读书，将你培养成材。你为容家生下一个孩子，也算是报恩了，你觉得呢？”
“等你生下孩子后，我会绐你一笔钱，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不论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个条件……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孩子是你生的，包括孩子自己。”
多残忍啊，明明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却被要求永远不能相认。
可是容呈明说的话，却又令楚咛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容家养育了他，是他欠容家的。
楚咛生来卑微，处于弱势，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在容竭面前是这样，现在在容呈明面前，也是一样。认命般徐徐抬起头，挺直上半身，闭上赤红的双眼后深深吸了口气，眼泪顺着紧闭的眼角落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呆滞地问道。
“……这也是…少爷的意思吗？”
“没错，我答应了容竭，只要他和林家的千金结婚，继承人的位置就是他的。”容呈明用他那低沉又威严的嗓音回答。
“孩子的事情，也是容竭同意的。”
“容竭也认为，孩子叫一个男人为母亲太古怪了，林如才该是孩子的妈妈。”
言下之意就是，楚咛不配做孩子的母亲。
那句话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楚咛忽然觉得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呼吸狠狠颤抖了起来，眼泪更加汹涌地从眼眶里漫出。
目光空洞地盯着虚无的空气，楚咛双唇微不可见地颤抖着，几乎费去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话一字一句，说了出来。
“好，我答应您……永远不和这个孩子相认……也不让任何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我只有一个请求，请老爷答应。”
“你说。”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容呈明的心情不错，答应楚咛一个请求也没什么，只要他别太过分。
“我不要钱……什么都不要。只求您让我继续留在容家，让我偶尔看到孩子，知道他过得好，就行了……”楚咛刚毅的面容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空了，肉体却还是能感觉到痛的，说出的每一次字都是利刃，刺入自己身体，痛不欲生。
其实容呈明是不希望楚咛再留在容家的，可是想想，即便是将他赶走了，容竭也还是会出去找他，结果还是一样。
于是，他回道。
“嗯，就按你的意思来。”
从书房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对于楚咛来说，虽然发生了那样令他难以接受的事情，但还是
要去上班的。
那人脾气的喜怒无常，一会儿见不到他就要发脾气，楚咛不敢懈怠。
他没想到的是，本早该去了公司的容竭，竟然在楼下等他。
楚咛愣了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上面没有残留着眼泪后，若无其事地向他走了过去，低声问道。
“少爷，你怎么还没走啊。”
“等你一起。”容竭静静盯着他，说。
老爷子在书房和楚咛说什么，容竭本就是心知肚明的，因此一眼就看出了楚咛低落的情绪，他再伪装也是没有用的。
纵是容竭这样对楚咛狠心惯了的人，也觉得有些不忍心，但忍着没提这事儿，对楚咛说了一句走吧，就自顾自向门外走去，上了车。
车子行驶在平坦的公路上，气氛安静极了，楚咛本就话少，此刻更是沉默到了极点，坐在容竭旁边看着前面发呆，周身悲伤的气息弥漫了整个车厢。
反倒是容竭没忍住，突然开口问道。
“老爷子都和你说了？”
楚咛怔了怔，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放在腿上的手紧了紧，点头应道。
从容竭的角度，只能看到楚咛轮廓分明的英俊侧脸，下颌紧绷着，不过仅此就能看出他情绪十分不对了。
沉默了一会儿，容竭难得耐心地开口解释道。
“你知道的，容家是大户人家，如果让人知道容家的孩子是一个男人生的，难免遭人议论，老爷子最好面子，他受不了这个。”
“只能委屈你了。”
“ ”楚咛没说话，心想，如果是肖亦然怀了你的孩子，你也会和别的女人结婚，将他生下来的孩
子交给别人养，喊别人妈妈么。
这样的问题，楚咛当然只敢放在心里想想，不会真的问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容竭心里什么都不是，问出来也是自取其辱。
于是他向往常那样顺从地点了点头，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轻声道。
“我知道。”
“少爷不用解释，我都想通了，没关系的。”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人身上，恐怕都不会这样容易就被接受的，更何况是楚咛，他分明宝贝极了这个孩子。
楚咛这样沉默寡言的人，平日里如果不是容竭主动开口，他连话都不会多说几句，而容竭却亲眼看到，在某个深夜里，楚咛躺在床上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自言自语。
他说，等你出来后，爸爸带你去游乐园，给你买棉花糖，冰淇凌，带你去吃好多好吃的，让你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地长大。
他说，等你出来后，爸爸就不会是一个人了……
因为太过认真，楚咛甚至都没注意到身后的门被打开了。
有许多事情，容竭都是清楚的，就像他清楚，楚咛深爱着他，却只会在他身上掠夺，从不付出。
就像现在一样，他分明知道这个孩子对楚咛来说有多重要，却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只是点了点头，回了一句：“你想通了就好。”
他对他的愧疚，也仅此而已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即使是再难过，楚咛也只会闷在心里，从不会说出来。
因为说出来，也没有人会在意的。
明天就是容竭的婚礼了，他反倒是家里最为悠闲的那个，平时怎么过，今夜还是怎么过，到了晚上想要的时候，仍然是叫了楚咛过来，脱了他的衣服就做。
—般孕妇肚子还没大起来的时候，就会向公司休产假回家好好休息，而楚咛身为男人，自己本身没有这个意识，容竭也不关心他，当然不会主动提出。
这时楚咛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硕大的肚子令他的身体变得无比沉重，一天工作下来，身体万分疲惫是肯定的，晚上回家后还要应付容竭强盛的性-欲。
基本上一次过后，他就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今夜更甚，做到一半就陷入了昏睡。
不论容竭怎么弄，身下的人也没有反应，这令他挫败得很，草草释放了之后，将人抱到浴室清理了一遍就准备睡了。
刚关了床头的灯，却听到身边的人呼吸陡然粗重了起来，偶尔伴随着几声微不可闻的啜泣，竟像是哭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