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过往（中）

    深棕色的真皮沙发上，身形高大的俊美青年，伏在一个成熟的黑发男人身上做着最原始的律动，像是要将他生生捅穿一般，动作粗鲁而霸道。

    直到身下安静到有些过分的男人，口中漫出低低的啜泣，青年才察觉不对劲，皱了皱清冷的眉宇，将他翻过身面对自己。

    男人不知何时昏了过去，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英气的眉毛轻拧着，过于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泪痕，正在喃喃着什么。

    看上去无助又可怜……

    “别走……”

    “能不能……别走……”2

    平日的肖亦然总是一副强势又咄咄逼人的模样，好像怎么对待他都没关系。

    以至于白严见到他此刻的模样后，心里颇为惊讶，愣了片刻，随即凑近去听男人口中在说什么。

    “白……严……”

    听清之后，心脏像是突然被电击了一下，狠狠一震，神情复杂地抬起头，看着男人仍在微微张合的粉色唇部，喉结鼓动着。

    他在唤他的名字……

    为什么……1

    一直以来，他喜欢的人，难道不是白诺吗……5

    修长的手指轻轻拂去男人眼角的泪珠，青年的神色逐渐变得深远起来……

    两年前，在那场酒会上，他无意中发现了在卫生间里胃病发作的肖亦然。

    初遇时，男人的性格倔强又固执，即使痛得瘫软在地上无力起身，也不愿意被他救助，是他不顾他的反抗，将人带回家后，请了私人医生为他做检查。

    许是因为在男人眼中看到了与自己同样的孤寂，所以他才会出手帮他，救赎对方的同时，也是在救赎自己。

    他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那么深刻的兴趣，锲而不舍的追求之后，男人终于答应与他在一起。

    开始的时候，生活中的每一秒钟都充斥着快乐，整颗心都被填满了，他想，这样的幸福他一辈子都不会放手，一定要牢牢抓住。

    直到某一天的下午，父亲白立倏找上了他，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令他不得不清醒过来。

    那天，因为对他心存愧疚，极少对他发怒的父亲，气愤地将一叠照片摔在了他面前，指着他怒骂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照片上赫然是他与男人在一起时的画面：

    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吃零食，两人在车里接吻，两人一起逛超市，就连男人被他压在厨房的灶台上做-爱的场面，都被人以不光明的手段偷偷记录了下来。

    即使重要的部位没有露出来，但两人脸上陷入情欲的表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白立倏竟然让人跟踪他，窥探他的生活隐私。但他心里产生的不是愤怒，只是觉得讽刺和恶心。

    ——从他十岁那年，白立倏带女人回家鬼混，害得他正怀着孕的生母受惊，从楼梯上滚落，失血过多而死的时候，他就已经彻底失去作为一个父亲的资格了。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在认真操-我喜欢的人。”9

    “那么父亲你呢……你这又是在干什么呢？玩腻了外面的女人，突然有兴致看看你儿子是怎么和别的男人上床了？”

    他冷笑着，一张一张将照片从地上捡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好后，重重地甩到了桌面上：

    “以后还是别这样做了。我的人，我不怎么喜欢让人窥探。如果父亲想玩儿男人了，自己去找就是。”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这个早已不能称为家的地方。

    “给我站住！你和你哥一样被肖亦然那个男狐狸精给迷住，迟早会被他给害死的！！”

    白立倏似乎气疯了，完全失去了素日里作为帮派老大的冷酷形象，扯着嗓音大吼着，粗粝的嗓音令白严嫌恶地拧起眉，却也成功地令他停了脚步。

    转过身狐疑地看着他，眯起狭长的凤眼，拧眉道：“……你说什么？”

    “我哥？……关我哥什么事？”

    白严从小就与哥哥白诺感情特别好，母亲死后，温顺善良的哥哥更是直接充当了父亲和母亲的角色，对他悉心照顾。

    哪怕他十八岁那年独自去了美国留学，两人都会时不时地联系，诉说彼此的生活。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白严二十岁，那段时间因为学业繁忙，将近半个月没有和白诺联系。没想到突然有一天，他接到了白立倏的电话，竟得到白诺出车祸死亡的消息。

    等他赶回国内的时候，连白诺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只来得及参加他的葬礼……

    白立倏抿着唇看着他，静默了几秒，开口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是谁害死了你哥吗？”

    “——是肖亦然，肖亦然害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