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仙人一指
傅丞翊一番话,听的应如是连声叫好。
与他对饮一杯酒后,应如是引他来至院中木亭。
“先生既是仙人,为何还在人间?”傅丞翊知道了应如是的身份,又感念他相救母亲,语气更加恭敬。
应如是笑了笑,起身坐在他那把木制摇椅上,平时教课劳累后,他便是坐在这摇椅上,闭目养神。
“与故人一诺,自当永守。”应如是眯着眼,轻声回道,“我既答应了你母亲在此候你,你一日不至,我便自人间多留一日。”
应如是稍稍坐正,神色有些寂寥,悠悠说道:“十九载了啊~“
随即,他又朝着傅丞翊问道:“你可知萍水十日?”
傅丞翊点点头:“晚辈读史书,对萍水十日是知晓的。”
“孰对孰错啊?”应如是盯着傅丞翊的眸子,笑着追问。
“如史书所写,西荒犯景阳,侵占土地,屠杀百姓,当是过错一方。”傅丞翊脸色有些难看,他身上虽流着西荒异族的血,但也不齿西荒异族所做之事。
哪知应如是却是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尽信书不如无书,历史,向来是胜利方写就的。”
萍水镇盛产文者,虽皆追求那大成之道,但天门关后,便沉心做学问。研的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们不屑与庸人为伍,奈何景阳王朝偏偏是奸人当道。
执笔者不仅心怀家国,更兼济天下。一篇篇讨贪官污吏,诟掌国者昏庸的檄文自这里而出。
西荒异族确曾连下景阳十二城,兵至萍水,但从未伤过平民百姓。
百年前,景阳其实是西荒的国土,这片土地上,西荒才是正统,其名本为中州。
五族混战,景阳开国皇帝孙长青本属北荆,因其战功卓著,北荆王特敕封其为护国将军,在北荆甚有威望。趁中州与南夷交战,无暇顾及北方边境时,孙长青率五十万大军,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短短七个月,便将中州土地尽数吞并,将中州之人尽数流放至西方荒漠。
其本人也脱离北荆,在此称帝,改国名为景阳。
中州人意志何等顽强,原中州皇族后裔李凌风重聚旧部,西方荒漠亦拓土开荒,厉兵秣马,建国西荒。
傅丞翊当然不知这一段历史,想来是被景阳故意藏去了。
“有民方有国,西荒以民建国,自是感念百姓不易,两国交战,乃是兵家之事,与百姓何干?因此西荒兵至萍水,上至将士,下至官兵,皆被萍水人列队相迎。”
应如是躺在摇椅上,任身子晃来晃去。
“不到三日,景阳大兵来,官兵十日不封刀,无论萍水人或是西荒兵,皆格杀勿论。这其中又尤以文人被屠戮最惨,几乎残杀殆尽。”
傅丞翊双拳紧握,一双眼睛怒的似要喷出火来。
这景阳不仅鸠占鹊巢,还喜栽赃嫁祸,若不是应如是告诉他,他还认为萍水十日确是西荒干的!
“来。”应如是摆摆手,示意傅丞翊将他自摇椅上扶起。
“你母亲所央我之事,我现已做到。且你也未负我所想,当真是有大胸怀之人。”应如是抚须看着傅丞翊,“有你,是人间之幸。”
院中忽起微风,应如是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夜色,笑了笑。
“让我这把老骨头,最后再助你一次。”
说着应如是身形微晃,抬手在傅丞翊眉心点了一指。
傅丞翊眉心那道金色日轮印记出现,光芒大盛,而后他便感觉自己气海翻涌,如果说此前那气海所汇聚之气如溪流,此刻便是如滔滔大江。
“现如今修行,只学那内功心法,纵使内力如何坚实,功夫如何卓绝也成不了仙。”应如是摇摇头,“今日我告知你,需以真气为引,阔内力之积,而后灵气维法,以元气破境,方可天地同力,是为地仙!”
应如是这指仙人之力,尽数贯入傅丞翊眉心。
此时他眉心之上的金色日轮竟开始缓缓旋转起来,片刻后日轮消散,他眉心转而出现一团云的形状,且颜色也不再是原先的金色,而是发出耀眼光亮的白。
傅丞翊惊喜的发现,自己此时举手投足,似能与天地共鸣。
“谢谢先生!”
看到傅丞翊朝自己深鞠一躬,应如是拍了拍他的背,将其扶正,眉毛一翘:“我可不会白白指点于你。”
傅丞翊听到应如是这句话,竟是又深鞠一躬,恭声说道:“先生救我母亲,又传我修行之法,大恩难报,纵使先生有万般指示,我定当做到!”
应如是仰头一笑:“哈哈!好!”
随即,应如是便将房中还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应昕云托付给了他。
“昕云非我亲孙,乃是我自人间游历之时,收养的一头幼兽。”
听应如是这样说,傅丞翊并未有丝毫惊诧,自己此前不信的仙人现如今都站在自己眼前了,幻化成人形的幼兽,他又有何不能相信的呢?
“万物皆有灵,这昕云乃是上古神兽白泽!”
听到神兽和白泽这四个字,饶是傅丞翊再如何平静,此刻心中也不淡定了,传说中的神兽之主白泽竟真的存在!
“天地何其广,凡人所知却何其窄,仙鬼妖兽魔主皆是存在的。日后,你会见到的。”
看着傅丞翊惊诧的目光,应如是笑着抚须说道。
啪!啪!
应如是拍拍手,大门应声而开,青钝长衫的男子和白绫素裙,黑衫外裹的女子,踏入院中。
两人对视一眼后,恭敬朝应如是鞠躬作揖道:“主人。”
应如是引着那两人向傅丞翊介绍,那女子唤作尺树,男子则唤作寸泓。二人亦是应如是自人间游历之时,收养的孤儿。
“这两人皆为脱骨境,日后便随你一同游戏人间吧。”应如是转头朝尺树和寸泓说道,“日后,我便不再是你们的主人。若想成大成之道,那便自此跟着他吧。”
在傅丞翊三人的注视下,应如是缓步走向亭中,又坐上了那把摇椅,
此时,房中酣睡的应昕云突然醒了过来,她捂着胸口,快步走到院中。
不知为何,自己刚才在梦中,看到爷爷离开她消失了,任她哭的声嘶力竭,爷爷都未曾回头看她一眼。
待看到应如是躺在摇椅上,而且好长时日不见的尺树姐姐和寸泓哥哥也来了,应昕云拍拍胸脯,长舒一口气,原来只是一个梦啊。
可真的是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