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时隔几日，二头领郑天赐恢复良好，大头领孙子楚召集二头领郑天赐，三头领张九州虎头峰忠义堂议事，忠义堂大厅正中墙上，挂着宋江，吴用等梁山好汉的画像，威风凛凛，栩栩如生。墙的左侧挂着几张羊皮，墙的右侧兵器架上悬挂着各式冷兵器，几盏大碗的猪油灯把客厅照的灯火通明。正中的一把实木椅上，坐着一位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中年人，周身散发出武林强者的气息，给人一种居上而下的压迫感，他正虎视眈眈的扫视众人，此人正是大当家孙子楚。在他的左下手，坐着二当家郑天赐，右下手坐着三当家张九州。两旁各站立七八个彪形大汉。此次议事的主题追查在山下联络点背后放冷箭伤人凶手及为阿海治病等事宜。孙子楚详细询问了郑天赐当时的现场情况并把飞镖拿出来仔细端详了半天，但看这飞镖乌黑光亮，中间方孔，外面四叶，锋利无比。暗器高手配合自身力道，中标者非死即伤。只看飞镖孙子楚也无法分辨凶手是何人？只能把飞镖放到衣内，慢慢追查凶手。
夜悄然来临，窗外弦月如勾，清风一绺，吹起浮云片片，月朗星稀，百鸟归林，墙边的虫儿呢喃的声音仿佛唤起久违的尘世梦。水泊中的龙舟，大红灯笼高挂，把一湖之水照亮，如诗如幻，似乎醉身于西湖繁华之乡。
清风绕碧树，弦弹西江月，万籁俱寂之时，一个黑衣人疾驰到小梁峰粮仓旁，从怀中掏出火镰，点燃了火把，全投向粮仓，粮仓顿时燃起熊熊大火，火光照亮了小梁峰半边天，大火炙烤着小麦噼噼啪啪的作响，浓烟混着粮食的焦味弥漫空气中。等守仓兄弟们反应过来，黑衣人早已消失在漫漫夜色中。众兄弟慌作一团，大吼着：“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呐”，兄弟们取水的取水，拿灭火工具的拿灭火工具，咒骂的咒骂，更有兄弟脱下上衣扑火，人也越积越多。远处的望火楼获知粮仓着火，兄弟们急急忙忙汇报给几位头领。
大头领孙子楚刚穿衣打开门，一个兄弟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和大头领撞了个满怀，大头领迎面而倒，一把匕首直挺挺的插入腹部，殷红的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孙子楚脸上也因疼痛而变得非常扭曲。他捂着腹部上的匕首，怒目圆睁地厉声质问：“是你？为什么要杀我？！”来人一脸狞笑咬牙切齿地说：“是我，没想到吧？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你挡了我的路，就得死，你认命吧。”
孙子楚因失血过多，全身开始痉挛，双手无力的垂下来，他缓缓的闭上双眼，眼泪也禁不住的流了下来。他仿佛看到童年那绚丽多彩的画卷：那生机勃勃抽芽的柳树，那扑面而来的油菜花海，那狗儿在花海中追逐蝴蝶的欢快，那春雨过后遍地蛙鸣的喧闹，都成为遥不可及的梦幻，顷刻间在他面前破成碎片。
四十多岁的年龄，当青春的脚步渐行渐远，当年轻蓬勃的心渐渐归于沉寂，才发觉真的老了，老的面对一潭清水，心中再也泛不起涟漪，看到镜子反射到墙上的阳光，再也捕捉不到童年灿烂的笑脸。
一路走来的艰辛，又在他脑海里重现，宇宙浩渺，众人攘攘，却显得自己更渺小、更卑微！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如草芥般的生命，每天为了一口饭而挣扎、而彷徨、而无助、而叹息！脆弱的生命在风中摇曳着残躯，落寞的感伤犹如夕阳的余晖，悠悠流淌的江水载着千年的哀愁将他紧紧淹没，哀鸣的海鸥在诉说着谁人的壮志未酬？
他记得父亲老头领孙玄宗讲述悲惨的过往，当时兵匪横行，抢盗成风，民间十室九空，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他无奈带着一家人千里奔行，行走在茫茫的天地之间，沿路乞讨，受尽人间疾苦；兵戈战行，一家八口人，到达山东梁山后，只剩下老父亲和他的孪生兄弟孙玄霸，老头领娓娓道来，却是满腹心酸和悲凉，生死离别，山河撒泪，草木共悲。
最后实在没办法活下去，只能落草为寇，占据天险之道，外拒清庭骚扰，内佑贫苦百姓，劫富济贫，替天行道。这么多年山寨弟兄们从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也从未枉杀一个好人。自古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北岛在《回答》诗中写道“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翻尽史书，自古忠臣良将，才子佳人鲜有善终者。
比干忠贞扶社稷
惨被剖心列仙班
梅伯直谏不惧险
炮烙刑下怨冲天
李陵屈身事匈奴
三族被夷刻竹简
王勃传世留名篇
南海波涛哭千年
岳飞吓破胡虏胆
风波亭上一丈绢
袁公威震山海关
凌迟四千史书寒
每个人心中都会常驻一个天使和一个恶魔，当社会公平正义占了上风，人人有可能就是天使，当社会谎言遍地，掠夺成性，公信力坍塌时，人人就会放出心中的恶魔，兴风作乱，整个社会则危矣！
孙子楚慢慢的睁开眼睛，眼睛里闪出锐利的光芒，脸色也渐渐红润，他双手在地上胡乱的抓着，又抬起来在空中挥舞，好像努力抓住即将离开躯体的灵魂。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渐渐的他只有出气，没有吸气了，嘴里的血沫汩汩流出。他的灵魂从躯体飞离。他仿佛可以看到自己被杀的整个过程，也能听到别人窃窃私语。但他自己不相信，灵魂牵引着身体逃跑。房间四周都已封闭，只有一个出口尚在，他看到一个兄弟，急忙跑过去焦急的喊：“我被杀了，我被杀了”，兄弟看了看他，冷冷的说：“我知道，你如果死了是跑不出那个房间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一遍遍重复着，刚跑到出口，外面阳光白云刺的眼睛睁不开，接着只有黑白(像电影胶卷一样)颜色的景象把阳光明媚的世界轮换掉，身后的空间也极速的坍塌，前面空间逐渐舒展开来，感觉空间越来越小，越来越压抑窒息，上下左右前后根本就没了意义，他相信自己真的死了。
孙子楚缓缓的闭上双眼，手也垂了下来，他再也扛不动生命的大旗了，所有的苦难，贫困，不甘和抱负随风而逝，他的人生落下了帷幕，至此一代英豪溘然长逝。
凶手走到孙子楚跟前，用脚踢了踢孙子楚的尸体，确认孙子楚已死，再也回天乏力时，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有些人坏事做尽，自以为天衣无缝，殊不知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不结网的梁，坏事做绝，天地难容，神鬼皆憎，所作的恶总会反噬自身，令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凶手也没想到在孙子楚房间大门正对着的外墙上，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惊诧的目睹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