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师徒
“时逢乱世，阴阳颠倒，参卦有言，前路方明。三文一卦，姻缘时运，驱邪伏魅，消灾解惑。”
拄着帆，巴眼和蔼的笑着。
“法师留步，救救我等！”
巴眼回头去看，那是一个面色愁苦的男人，脚步虚浮面色发青，双眼黑而凹陷，面色很差，心神慌乱。
典型的纵欲过度，阴邪侵体之相。
嗯……身后衣衫染有黄土鞋印，还要加上夫妻不睦。
再观其衣着言谈，华而不奢，富而不漏，来者不为问运，就是祈福。
她眯起双眼，见其十情八苦不稳，心中有了定论，看来还要驱邪，大顾客啊。
手中铜钱翻飞，什么字字背背反正这男的也听不懂。
“吾观施主情思不定，心绪不宁，额间妖邪之气扰动，今又得巽风阴木之卦，怕是家中不净。”
“对对！对！！”
高人！这是高人！刚一个照面，这法师就把他的情况说个干净，男人很是激动，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
他紧紧扣住巴眼的手臂，开始诉说他的故事
“法师！是鬼！有鬼啊！我等本是四齐人氏，是来青丘的商客……家父早已死去多年，却于近日多入我等梦中…不！不止梦中！”
说着说着，他面容惊恐起来，仿佛他口中所言变成鬼的他的父亲前来索他的命
“明明我每年恭敬孝敬，钱财车马不曾少过于他。可…他要拿走我的财运，我的命！更甚我妻儿性命！”
接着，他双眼通红，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攥着道袍袖子不愿撒手。
“法师！救救我等啊！”
“施主莫慌，本真人自有仙家妙法，且头前带路！”
说着，她大手一伸，男人愣了一下，紧接着反应过来，将怀中准备好的三文钱放在其中。
满意地点了点份量，三枚铜钱乖巧的滑入钱袋中。
“法师，这边请。”
“嗯。”
脚步从天而落，压到了一坨牛粪的边角，甩了甩脚，韩凡同面色微微扭曲，这青丘怎么回事，都到城里了，牛羊粪还是特产吗？
带路的管家疑惑地回头，“道爷？”
看着对方恭敬有礼的样子，这让韩凡同心里好受一些，左摇右摆地跟了上去。
他正从附近一家看完风水格局，推销出去几张符箓，就被热情的东家介绍给了这位。
当初她师父说的没错，学这个，能吃饱饭。
“法师，到了。”“道爷，这就是老爷家。”
打着帆的巴眼刚刚站定，正打量着这方三进三出的院落格局，就听到耳边传来惊讶的呼声，那声音很熟悉
“师父？”
“嗯？……凡同？”
这家的老爷和管家同时到达，话音落下，他们愣神片刻各自看向对方找到的除鬼人。
两个紫红色道袍的身影互相惊讶地看着对方，破妄之下，巴眼身上的幻术障眼法形同虚设。
韩凡同看着那眼熟的小矮个，憋着笑，合着他师父真的不会长个啊。
看着对方表情，她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沉吟一番，巴眼凑到韩凡同耳边，好笑地冲他挑挑眉，“他给你多少？”
惊讶的表情收敛，韩凡同一脸郑重地左右瞧了瞧，仿佛在说什么机密，他吞了口唾沫，弹出五根手指。
居然收五文？！巴眼目光一缩。
“师父，你呢。”
看着对方得意洋洋一脸开心的样子，巴眼撇过头，语气有些不自然
“呵呵～你师父我嫉恶如仇，不在乎这些俗物。”
一丝丝微弱的非罡飘入脑后。
“……师父啊，这话你也就骗骗徒弟，徒弟信了，但是吧，你别把自己也骗了。”
韩凡同剑指竖起，眼中黄铜色光芒浮现，开始勘察这方院落。青龙白虎各安其位，五行五色顺畅自然，大体没有什么差错，唯独……
“娘们我刚看完，除了主家他们身体忧思浓重，独那一抹古怪的灰黑色横亘在水井上。”
说到这里，巴眼看向韩凡同，她看的不是他本人如何如何，而是他腰间挂着的被刮花的镜子，那里也盘桓着相似的黑色。
无声笑了笑，对着正在讨论一些事情的主家和管家知会一声。
师徒二人开始杀鬼。
“你那镜身自己搞的？”
“哈哈，师父，你可不能冤枉道爷我啊，这明明是镜子教的头目玉辰搞出来的，我啊，只能算得上被她威胁的跟屁虫罢了呵呵。”
“天地阴阳，乾坤借法。”
对于巴眼直白的问题，韩凡同一脸不认同，动作熟练的接过巴眼丢来的铜钱黑墨红线头。
他口中念念有词，按照先天八卦方位，在井口布了一个小混元八卦阵。
那团黑气宛如知道这两个道人在对付他，哀嚎怒吼着冲向那个看起来年轻一些的女人。
“小老头，你挑错人了，我师父可不是软柿子。”
呵呵一笑，韩凡同手捏斗姆诀，用铜钱压住红绳的尾巴。
“咚！”
一拳轰出，那老头魂体险些溃散，巴眼心头咯噔一下，不好，用力太大了。
随后她余光瞥了一眼请他们来的主家，幸好幸好。
一声闷响，在主家和管家心头响起，他们头皮发麻害怕的抱在一起，在他们眼中，那厉鬼张牙舞爪，黑气腾腾，只感觉到阴风阵阵，骇人得很。
巴眼面色严肃，抽出许久不用的七星朱紫剑，袖袍一擦，宝剑凭空在身前旋转着，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治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急急超生！”
念毕，二人同时拍出一张空白的姜黄纸，剑身穿着符箓对着那困阵中的鬼一点。
“不孝子——！”
在他怨恨不已的惨叫声中，这鬼被吃进符箓上，遁入地面不见了踪影。
“哼～念你害人不深，今我玉辰真人且送你去鬼界，历遭七七四十九难后方可往生。”
巴眼仔细回收着井口的铜钱，韩凡同则是熟练地抽出一打符箓，面色凝重地走向被刚才那道声音吓到的主家和管家身边。
“施主，恶鬼已然送去往生，不过道爷观那鬼所在多时，井水阴气甚重，需以驱邪符净化之……此符乃道爷上采九九重阳之宝光，下集朝兰玉露、阳日阳时所生黑狗之精血，辅以明堂斋黄纸朱砂炼制而成。你我几人有缘，且合你三文钱一张。”
“啊……多谢道爷！多谢真人！”压在心头的那种沉重感确实消失不见了，银子花出去，主家搂着那一打符箓感激地几乎要叫出声。
“主家留步，法事已毕，我们师徒二人便不叨扰了，告辞。”
再不走，这俩人就该反应过来了。
“你那驱邪符可不能驱邪。”
咧嘴一笑，巴眼和韩凡同并肩走着。
韩凡同无所谓的耸耸肩“师父啊，你这话说的，那鬼不也是你编出来的嘛。”
一处干净的街道上，韩凡同拿着刚赚来的铜钱买了两串糖葫芦。
“师父，给。”
巴眼沉默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递到嘴边，牙齿咬下一颗裹着糖衣的山楂球。
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
“呵呵～你小子……”
韩凡同则是捋着自己白胡子，颇为得意地笑着摇摇头
“怎么样，师父，道爷这尿泥儿活得怎么样。真一门呵呵，和其他门派还真是格格不入啊哈哈哈哈哈！！”
看着韩凡同捂着心脏哈哈大笑的样子，巴眼总感觉对方缺了点什么，对了，应该是这个。
“我封你个真一门掌门当当怎么样？”
她咧嘴一笑，手伸到自己怀里，摸索了一番后扯出一张血肉蠕动的白板面罩递了过去。
“我的脸可舍不得给你，这是之前死掉的别的白板的脸，你要是嫌脏就给扔了。”
韩凡同一愣，面色平静下来，他没有去接，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师……惑业生，这是骰子的意思还是师父你的意思。”
巴眼挑了挑眉，哈哈大笑一声“这是白板的意思！”
随后她目光有些感慨有些复杂地面向韩凡同，双手在对方肩上重重拍了两下。
“嘿嘿！好样的！”
面罩向后一丢，巴眼开心地嚼着糖葫芦转身大步离去。
默默看着那远去的身影，韩凡同蹲下身子，好笑地摇摇头，捡起地上那张沾了土的白板面罩，随手扣在自己脸上。
“师父啊师父，让你夸道爷我一句可真不容易呦。”
血肉脑袋一闪而逝，瞬间变成五色琉璃的白板脑袋后又变回韩凡同白发白须的样子。
“自在～观，观自在～问此时自家～安在，知所在自然自在～”
哈哈笑着，韩凡同颇有仙人风范地哼唱着不知道哪听来的句子。
引来旁人一些异样的眼光，他哼了哼小调没去理会，抛出一枚铜钱，向着那个方向走去，那是他接下来的路。
又踩过几坨牛粪后，他黑着脸跳上了屋顶，屋顶上总没有那些东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