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巴眼
巴眼29巴眼
看着四周洁白的墙壁，医院里独有的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李火旺睁开眼。
罕见的他清醒过来后，屋子里没有认识的人。
“哒哒哒。”
“咦？大哥哥，你怎么不继续讲故事啦？”
李火旺猛地转头，他看到了，一个脸上带疤的小女孩正好奇地看向自己，眼睛中闪过疑惑。
“嗯，淼淼我没事，先把马车停下，对，离我远点。”
他对着空气不放心地嘱咐着。然后他一脸无奈
“没事，我真的没事！李岁，对快把我捆起来，顺便看好四周，别让人靠近我。”
然后伸出手对着巴眼的脑袋拍了拍。
感知到对方没有恶意，巴眼疑惑地看着对方，大哥哥又在和空气说话了。
“李岁乖，我那边有点事，你保护好你娘。”
那边全都嘱咐好后，李火旺收回手掌，有些疑惑，但他还是和善地开口
“小妹妹，抱歉，没吓到你吧？”
巴眼乖巧的摇摇头。
李火旺目光一缩，他这时才发现对方脸上那条疤是如此的熟悉。
他突然惊恐地大喊起来
“李岁，不是说了别让人靠近我吗！是不是有人过来了！”
李岁蠕动着举起眼球的触手，绕着李火旺四周看了一圈，根本就没人，只有她爹。
“爹，没人靠近你。”声音委屈巴巴的。
巴眼看着突然大吼大叫的李火旺，一点都不意外，她可以下床后，她每天都往这边跑，这大哥哥一直在讲故事，可有意思了。
过了一会，李火旺终于确认那边没出现问题。这才继续把目光聚焦到床边这个偷吃他橘子的小女孩身上。
看着对方身上那和他款式一样的病号服，他心中一软，原来这也是个病号，这一来他突然有些好奇
“小妹妹，你不怕我吗？”李火旺可没忘记之前清醒过来，那群人躲着他远远的样子，他也理解，毕竟自己的底细自己知道。
巴眼吐出橘子籽，随手把垃圾扔进床下的垃圾桶。对大哥哥的话板起小脸，嘴中念念有词
“易医生说过，每个人都会感冒，精神疾病就像是感冒，有病就要积极治疗，总有一天会好的。
“我们不能歧视生病的人，他们也不想这样，身为医生，我们要竭尽全力呵护每一个精神感冒的人……”
突然她支支吾吾起来，小脸一皱“后面……后面…，后面忘了。”
看着她这副模样，李火旺轻笑一声。
他伸出手一把夺回孙晓琴给他买的橘子。
那瓣橘子被剥的很干净，上面白色的梗一丝丝都不剩下，只有橙黄色的橘肉饱满的臌胀着。
汁水爆开，酸酸甜甜的味道很是让人舒心。
这次轮到巴眼目瞪口呆了，她惊愕地看着对方心安理得地把橘子放进嘴里咀嚼，“大哥哥…你你你”
“谢谢你啊小妹妹，辛苦你帮我剥桔子了。”李火旺笑眯眯地逗小孩，他感觉这应该是他清醒过来后最舒心的一次了。
然后他想起了什么，他也不能一直小妹妹小妹妹的叫，对她伸出手“我叫李火旺，你呢，我该怎么称呼你。”
巴眼小嘴一瘪，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从手机上看过。她装模作样得拍拍衣服，看着伸过来的手，她也伸出一只手，
“他们说我叫李道真，但是我觉得我叫巴眼，李道真和巴眼见到李火旺大哥哥很高兴，幸会幸会。”
李火旺平和的表情猛然变脸，巴眼？！交握的双手猛然攥紧。
“你说你叫什么！”
看着李火旺那骇人的表情，巴眼忍着痛，她的手被大哥哥死死抓住捏的生疼。
对方不瞪她还好，这一瞪她，她逆反心理也上来了，巴眼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学着福利院隔壁一对很会吵架的阿姨那样，另一只手叉起腰
“啊，怎么！我叫巴眼，我就叫巴眼！我叫巴眼怎么你了！”
“白板是吧？好好好，好你个坐忘道。”李火旺面目扭曲，手慢慢探向这个小女孩的脖子，
等等……小女孩？他突然想起了之前桥洞下的那个腊月十八…欢欢。李火旺…不对，别冲动。对不要冲动。
“呼…呼——！”
李火旺拽住巴眼的手猛然一松，巴眼诶呦一声摔了一个屁股蹲。
李火旺目光凝聚在巴眼身上，开始大口喘着粗气。有些后怕地看着自己因为久卧在床而瘦弱的双手。
他按响床头的呼叫铃，在看守人员到达之前，他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看向巴眼。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不欢迎你，我也不管你是谁，以后都不要再靠近我了，小屁孩，你听懂了吗！”
巴眼看着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似的李火旺，她歪歪脑袋，看向身旁站着的人
“爹，大哥哥很可怜的，我们不能歧视他。”说着指了指李火旺。
听到这话，李火旺背后一凉，他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难道房间里还有别人？李火旺左右警惕着，他想如果有的话，那只能是……他抬头看向摄像头。
“爹！你不能笑话大哥哥，我们现在都是病人，我们要呵护他！”
巴眼语气突然急切，她看着抱腹大笑的她爹不满地跺跺脚。
心中警惕的李火旺突然被巴眼的这一句话吸引，他目光转回她身上。
李火旺他突然自嘲一笑。
他不知道自己的话起没起作用，但是他看着眼前的巴眼突然举起口袋里的卡通镜子自言自语，以及自己一直忽视的对待的病服，他想他明白了。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涌进李火旺的病房，是身穿白大褂的易东来领着几个武装的监护人员。
“怎么了，李火旺？”
易东来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位让他们头疼不已的病人
“别过来！你站在那里就好！”
李火旺警惕地挥动着被手铐锁住的双臂。
“好！好好！你先别激动，说说吧，叫我过来干什么？”
易东来提着心脸色如常地伸出双手虚空按了两下，表示让对方放心。
李火旺胳膊一抬，面色阴沉地指向一旁把橘子往卡通镜子里塞的巴眼。
“把她带走！你们医院病人偷偷跑出来都不管的吗？”
“小心我举报你们！”他狠狠地威胁着
“好。”易东来嘴上答应着，手上也比出没问题的手势。他转头吩咐着
“去两个人把李道真领回来，记住靠边走，别刺激到李火旺。”
一会过后，在李火旺警惕的注视下，自言自语的巴眼被两个举着叉子的看护带到门口，易东来的身边。
看着他爹不吃橘子，巴眼转头把橘子丢进自己口中。
然后她就看到她爹眉头一挑，轻笑一声，看着病床上的大哥哥思索着地询问易医生
“哈哈，易大夫，这癫子在这里一直这幅德行？”
虽然知道她爹一见到大哥哥就哈哈笑个不停，但是她还是严肃的拍拍她爹的膝盖
“爹！说了多少次了，不能笑话大哥哥！不然我下次不带你来了！”
盯着多边形脑袋的人影笑声戛然而止，他拍拍自己的脑袋，又拍拍巴眼的脑袋，陪笑着“好好好，闺女别生气，我不笑了，真不笑了。我发誓！”
巴眼放心地轻哼一声，这才对嘛。
然而，落在李火旺眼里，他听出了自言自语的巴眼还打算再来的意思。顿时眼神冷漠了不少。被手铐锁住的双臂摸向病床上的抽拉杆。
易东来头疼地扶住额头。一边是自己跟自己说话得李道真，她一会用自己的声音，一会压低嗓音装成大人的样子问自己问题，另一边是疑似新增有受迫害妄想症的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李火旺。
没有回复李道真，易东来挥了挥手，
“哐当”病房的门被关紧，隔绝了李火旺和一众其他人的视线。
突然安静下来，没有人注视，如此安静，让李火旺内心一松，意识逐渐沉睡过去。
门外，易东来领着李道真来到骨科，刚才他感觉小姑娘的左手有些变形，他仔细查看了录像，才发现，刚才这小孩的手掌被李火旺捏骨折了。
“呼——！李道真，还记得医生哥哥和你说的话吗？”易东来尽量摆出一副温和的样子，
巴眼心虚地看向一旁靠着墙幸灾乐祸准备看乐子的她爹。
她嘴角一撇，硬起头皮，强大的压迫感让她有些结巴“记…记得。”
说出这话，她的情绪肉然可见地变得低落。
“易医生你知道我喜欢听别人讲故事。我没有嘲笑大哥哥，更没有看不起他，我知道他很厉害。
但是大哥哥讲得故事真的很有意思，他表演起来啊呜啊呜的就好像他那边的世界是真的一样，就，特别精彩……”
“而且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爹一看到大哥哥就忍不住笑话他，我说过他了，但是他……”
“但是他不改，这一次依旧是他让你过来找李火旺的。你想这么说，对吧？”易东来推了推眼睛，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小脸刷白的巴眼。拍了拍她的脑袋，不再说话。
等医生处理完李道真的手掌，易东来送她回了自己的病房。
“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多想想你的爷爷，他……挺不容易的。”
留下一句话后，易东来转身离开。
这个病房两张床，一张住着李道真，一张空着。
巴眼低落地看向躺在床上的多边形脑袋人影，不解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爹，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他们看不到你，就连福生爷爷也看不到。”
“为什么他们不相信我说的话？爹，你可不可以告诉囡囡，这是为什么啊？”
她眼睛呆呆的，脑袋上的头发被揉的乱糟糟的，多边形脑袋的人影收回自己宽大的手掌。
他看着巴眼茫然的神情，噗呲一乐，看着巴眼瞪着小眼睛对他怒目而视，他收起看戏的嘴脸，
“小傻子诶~他们真要能看到我，那事情可就大发了。”
说着，他翻了个身，呈一个大字舒舒服服地躺在那张洁白的空床上。
然后他依旧不疾不徐地说着
“再说了，你爹我不是告诉你了，你就按我说的那样，我说一句你说一句，你装一下，骗过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
“福生爷爷说，说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噗嗤……哈哈哈哈！！”
多边形脑袋的人影摇头晃脑地说着，又笑了起来，他脑袋不断转动，模糊的影子突然清晰起来。
他那十九面的脑袋突然停止旋转，点数闪动，最终停在了空白的那一面，光滑得跟镜子似的。
他用手指着空白的脸“傻闺女，这个你认识吧？”
巴眼闻言看过去，那是……碎片的记忆浮现，那是刘爷爷他们玩的小方块里的牌。
“这是麻将牌的白板。”她老实地回答。
“对啊！那李火旺不是说你是白板吗？听了这么多天故事，你还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吗？”
巴眼迷茫的脑子一僵，仿佛陷入了逻辑死循环
她迷茫地看向李火旺
“可是李小哥，白板华芙蓉已经死了！我不是坐忘道啊！我活的好好的，我是巴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