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剑,宝剑
火焰熊熊翻滚,一张张纸钱化为灰烬,再被山风拥簇着升上天空,天女散花般炸开后,巴眼将手中烧鸡扔进火堆。
“行了,大黄你安心去吧”
拍拍手,巴眼心安理得地离开乱葬岗。
……
“他娘的都怪你,人跟丢了!!”
“怪我~?也不知道是谁眼珠子都掉豆腐里去了,那还有空盯人呐~”
“吵吵吵,有能耐把赌场的银子追回来,我让你俩吵个够!”
死胡同里,黑脸大汉面色阴沉地攥着一张黄纸,给了身后两人一人一脚。
黄纸上画着一个嘲讽的笑脸,正面四个大字:你被骗了!
“好小子,有两把刷子啊!敢骗我们乾元赌局的银子,可不要让我们逮住!”
汉子冲着眼前的高墙无能狂怒。
“就这点小戏法,老大,别忘了咱们请回来个会耍剑的牛鼻子呢!”
“就是!!好吃好喝地供他这么长时间,也该让他动弹动弹了!”
二人义愤填膺地帮腔作势,你一句我一句把他们口中的牛鼻子卖了个干净。
一提到那个牛鼻子,黑脸大汉冷哼一声,
“走,回去让道长开坛做法!……找不到的话,那牛鼻子也没必要留着了。”
三人煞气腾腾地出了巷子。
被狠狠撕碎的黄纸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风吹过,一只纤细的手掌突然出现,捏起其中一片,
一身紫红色道袍的玉辰笑眯眯地看向三人离开的方向,手里的碎片突然向外翻折,化成一张叶子牌收进袖中。
拍了拍腰间充盈的钱袋子,清明过后,她从监天司的嘴里得到了活心素的消息。
之后她费了一番功夫,成功抢在他们之前借心素的先天一炁把自己修全活了。
唯一可惜的是,说好了要救人家,结果在监天司两个记相十来个小卒子的围攻下,只抢救到那人的心脏。
巴眼沉默地叹息一声,然后咧嘴嗤笑一声
“我可是坐忘道啊,哈哈哈哈!!你居然真信了哈哈哈!!”
巴眼不顾形象地快速拍打着重新跳动的心脏,那里比之前空荡荡的胸膛充实多了。
巴眼平静的看着巷口,伸手拭去眼角的泪。
“会耍剑是吧,我倒要看看你耍的什么剑。”
……
乾元赌局,一身狼狈的黄袍道人连滚带爬地被五个膘肥体壮黑衣汉子扔到街道上。
帽子歪歪扭扭韩凡同拄剑起身,圆脸的下巴上只剩下几根胡须。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奶奶的,今日道爷运势不佳,等道爷宝剑磨快了,我再找你们分高低!”
“我呸,你个不要脸的,在我们这骗吃骗喝养大爷,如今让你找个人都找不到,分高低?你也配!”
又一个香炉被扔出来,韩凡同连忙闪躲。
“你!”
指向对方的手指迅速放下,看着赌局的人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韩凡同也不再纠缠,以剑为杖,一瘸一拐落荒而逃。
之前巷子里的黑脸汉子也气红了脸,身上草草几道剑伤砍得很深,但不致命。
要不是旁边两人拦着,他估计就冲出去再和那黄袍道人再战三百回合了。
“诶~老大消消气,消消气!”
“对对对,从道士那搜出来的东西差不多和之前那小子骗走的银子抵账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围的手下纷纷相劝,黑脸汉子这才回过神来,
看到因为争斗满地狼籍的院子,瞪着这帮怂蛋
“给老子闭嘴!有那张嘴就把院子舔干净了,不然影响做生意我拿你们填帐!”
“啊是是是!”
……
街道上人潮涌动,韩凡同遮住鼻青脸肿的脸闷闷不乐地独行着。
避开脚下的牛粪,转被一旁看热闹的行人撞了个跟头。
“诶呦~!没长眼睛啊!瞪什么瞪,没见过道爷我啊!”
被撞的是个眼里含光面色稚嫩的年轻人,身上挂满了各种宝剑,尤其是腰间挎着的那柄八面汉剑,和他家中祖传的那把破剑挺像。
其上宝华流转,隐隐有龙鸣之声,
看得缺了门牙的韩凡同忘记了疼痛,眼睛都直了。
“这位道长,在下观前方宝剑出世,见猎心喜之下一时未曾注意周身,失礼之处在下跟您赔个不是。”
面带歉意的年轻人急忙冲韩凡同拱拱手,眼睛迫不及待地重新落在人群中央。
什么?还有宝剑?韩凡同转头去看。
“我说怎么这么多人呢,原来在卖剑。”
妇人抱着孩童,壮士抱膀而立,甚至还有两个腰间挂了牌子的官家人。
看到对方目光投来,韩凡同赶忙收回打量的视线。
场地中央搭成的木台子上,两位执剑人相对而立。
“我这把剑明唤正午,乃行军好剑,剑身二尺六寸,剑重六两三钱,剑鸣清冽有杀伐之气,应我一事自可取之。”
“李壮士,敢问何事?”
青年人目录渴望急忙询问。四周蓦然一静。见台上目光投来,青年人身边瞬间一空,只剩下神游天外时不时偷看八面汉剑的韩凡同。
嗯?旁边的人呢?
韩凡同察觉异常,回过神来,就看那个叫李壮士的龙行虎步走至身前,这人和赌局那帮人身上有着一样的煞气,甚至比他们更浓更纯粹。吓得他捂住剑赶紧后退两步,一双小眼睛死死警惕着他。
李壮士炯炯有神的双眼此刻只有这目光真诚的年轻人“好!好儿郎!我也不为难你,只需取在场两人之头颅!”
此话一出,无关群众瞬间跑的没影,场中只剩几个佩剑的汉子将他和韩凡同团团围住。
青年人哪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瞪大眼睛
“又是你们?!”
“唉唉唉,你们干什么!我警告你们,道爷只是路过的!”就知道今天肯定不太平,如果怨气能杀人,他现在已经天下无敌了。
韩凡同一脸晦气,下意识要往那两个官家人那里靠。
但是那两个人却好像没看见这当街抢劫的一幕,勾肩搭背转身离开了。
韩凡同惊诧地瞪大双眼,
“这这这…!”
“道长莫要同他们告饶,他们是夺人手中剑心中剑的贼寇!”青年人咬紧牙,
周身剑帘舞动,炫光夺目之间斩出一条生路。
“好机会!”
青年人面色一喜,迅速抓住空隙一招冲出包围,还不忘拉着一旁使用神秘剑法的道长一起逃跑。
虽然认不出他用的什么剑法,但是他手中那柄剑看起来很是熟悉。
……
二人跑了很久,从城东跑到城西,直到路过一座人声鼎沸的和尚庙,后面才彻底没了人影。
“别…别跑了…,后面没人了!可累死道爷了。”韩凡同搂着剑上气不接下气地坐到在地,用剑柄锤着小腿,看着手中七星点缀的剑。
韩凡同叹息一声
“宝剑啊宝剑,因为你,道爷我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如此对待宝剑,让一旁镇定自若的年轻人不忍直视,一副暴殄天物的样子。
“你这道士,宝剑如此痛苦的哀嚎你难道听不见?”
韩凡同诧异地顿住手,看了看剑,又看了看他,不确定地放在耳边听了听。
哀嚎?也没有啊!是道爷聋了还是这小伙子疯了?
“道士,你可是不信我?你来听。”年轻人对这种表情见得多了,他伸出有着浓墨重彩地左手,就要放在对方脑袋上。
然而韩凡同脑袋一歪,警惕地躲过。“干什么干什么!终于要露出你的狐狸以巴了是吧?”
手僵在半空,年轻人突然有些无奈,
“罢了,在下邙山清风观人氏,道号玉诚。今日无妄之灾源头在我,玉诚愧疚。”
说完,玉诚掏出一块玉牌放在地上,他后退两步,
“此物是我清风观师门信物,他日道友若有难,只需以血为引,我清风观门人自有感知,定会鼎力相助!”
深深看了一眼韩凡同和他手中宝剑,玉诚行礼告辞。
韩凡同收剑入鞘,有些忌惮地点了点那块白玉牌,见它没突然变成什么怪物也没变成绳子将他困住,更没有什么黑烟偷袭。
他这才放下半分戒心,把东西捡起来,挂在了剑柄上当做吊坠。
看了一眼四周高大的佛像,他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挥了挥,然后在寺里和尚疑惑的目光中,转头走出了寺庙。
跨出门槛继续走了两步,韩凡同还是觉得哪里不妥,他摘下那块玉牌,眼中闪过沉思,脚步一顿,改变方向走进一家当铺。
“哒哒哒!”
“呦~!刘老板,睡着呢?今个道爷我给你送来个好宝贝,您快起来看看值多少。”
刘福瞬间惊醒,他擦了擦口水,揉揉眼睛接过韩凡同递过来的东西。
他先是哈口气用袖子抹了抹,然后托在眼前细致地观察起来。
“纹路细腻,质地上乘……”
韩凡同几乎一张脸都挤进当铺柜台上的小窗口,眨着眼睛
“值多少?”
刘福瞥了他一眼,手指捏起玉牌的左下角,不着痕迹地摩挲了一下,然后他竖起一根指头。
“你如果缺钱,我勉强算你一枚铜钱。”
“什么?!我说老刘,你这贪太多了吧?这玉这么大这么好,而且拿着它你还能求清风观的道士办事,这可是别人还我的人情!怎么着也得值五十两!”
韩凡同佯怒,伸出爪子就要抢回来。
刘福哪能如他意,这玉可真有说道,白板老大的局啊,他可得想想怎么掺和一手。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刘福松开抢玉的手,韩凡同不出意外地摔了一跤,嘴角勾起,刘福装作不在意地扣了扣指甲
“哦,我想起来了,清风观那是名门正派,玩符箓玩出花的,他们的人情那确实是个好宝贝。”
说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商人的精明“二十五两,钱你拿走,这玉我要了。”
“不行,起码四十两!”
刘福嘴角一垮,冷哼一声“三十两,不行就送客。”
“成交!”
韩凡同顿时喜出望外,就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又迟疑了,攥着玉牌的手不肯放松。
刘福脸色微变,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急切“怎么?说好的话可不能反悔!”说着,玉牌还是纹丝不动。
看着对方急切的模样,这反而让韩凡同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行了行了,不当了还不行吗,这次算道爷的,对不住了刘掌柜——”
话音还没落下,韩凡同人已经跑没影了。
算盘拍在柜台上,刘福轻哼一声,随后勾起嘴角嘿嘿一笑。
他哪知道清风观什么样,唯一的了解还是二十多年前碰到四条,对方告诉他的,说白板老大把一个门派耍没了,而那个门派恰好叫清风观。
真不愧是大三元啊~刘福摇摇头,血肉七萬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