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妈妈，你要去哪儿

    五点半，巷子口前所未有地停了一台小轿车，宜可母亲从车上下来，迅速跑回家，召唤宜可快点上车。宜可从家里出来，看着车发呆，不知该不该上去。“上啊，怎么傻了？”宜可慢吞吞地上了车，发现车上还坐着一男一女，打扮时尚，还直夸宜可长得漂亮。母亲上了车，给宜可介绍：“这是你李叔叔，段阿姨，叫人啊。”宜可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车子就飞快地驶向市中心。如果是以前宜可肯定会非常开心，她总觉得坐在车上飞驰的感觉可以让自己的思绪放飞，她喜欢天马行空的感觉。但是今天她坐在车上，总觉得很别扭，眼睛不敢看，耳朵也不敢听，仿佛被放到了一个精致的笼子里，怎么都飞不出去。

    不一会儿，车子就在一个气派的酒店门口停下了，宜可跟随母亲走进大厅，里面的灯光让她觉得眩晕，宜可紧跟在母亲身后，总有一种随时要走丢的感觉。来到一个房间，里面一张大桌子密密麻麻围坐了一大堆人，宜可被母亲指引着，一一叫了“叔叔、阿姨”，然后宜可就挑了一张靠窗的小椅子坐着。透过这扇窗，茫然地看着外面的风景，路上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家家户户都在为过年而奔忙。房间里开着空调，暖意袭人，叔叔阿姨边打着麻将，边大声说笑着，热闹非常。然而宜可却觉得这样的环境陌生极了，突然想起那句名言“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想到这里，宜可鼻子发酸，绝对不能在这里哭，宜可对自己说。不知道老爸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他什么时候才会来看我呢？宜可继续让思绪放飞，直到母亲叫自己上桌吃饭。

    在饭桌上，有人问母亲，“老陈，你打算年后什么时候走？”母亲不自然地看了宜可一眼，然后回答：“估计初三吧。车票好买些。”宜可十分惊讶地看着母亲，“走？去哪？初三是哪个初三？”宜可完全没心思吃饭了，她只觉得这个年过得如此艰难，她的世界好像摇摇欲坠。这个饭终于吃完了，宜可心烦意乱地回到家，她抓住母亲的手问：“妈，你要去哪？”

    “可儿，妈妈上个月已经辞职不干了。妈妈要跟你李叔和段阿姨到南方去跑生意，估计一个月以后回来，但你放心，我会跟你爸说，我不在的时候，他会回家来陪你。”

    “不去不行吗？”宜可近乎哀求道。

    “可儿，妈妈必须想办法多挣点钱，这样才能供你读大学啊。可儿，你一定要努力，考到大城市去，懂吗？不能像你爸，一辈子都没出息。”

    宜可欲哭无泪，除了听话，她还有别的选择吗？窗外响起了一阵鞭炮声，宜可却觉得这声音炸在心上，生疼。

    一晚上，宜可都睡不着，辗转反侧，原来面对现实却无力改变是这么难受的事情。宜可第一次感受到人心是这么不可掌控的东西，跟你努不努力根本没关系。

    清晨，鼻子就嗅到了炸鱼的味道，宜可突然想起今天应该是大年三十，那子健方便出来吗？快到一点半的时候，宜可看见母亲进了厨房，准备做上两个菜意思意思。宜可跟母亲说要找同学借书写作业，得出去一趟，大概一个小时回来。母亲说，大年三十，家家户户要团年，这个时候去打扰别人不合适。宜可说约在外面，很快就回来。母亲只好答应。宜可转身快步出门，向小广场走去。

    可能是因为年三十的原故，昔日喧闹的小广场上此时空无一人，宜可一个人坐在广场的石台上静静等着子健的到来。

    子健家里今天热闹非常，除了爸妈和厂里几个没回家过年的工人，还有在南方工作的大哥也回来了。妈妈从腊月二十八就开始备菜，一提起这个大哥，妈妈就高兴得合不拢嘴，当年的本市理科高考状元，光宗耀祖，大哥就是妈妈的脸面，虽然大哥已经大学毕业两年了，妈妈依然觉得被当年幸福的光芒笼罩着。看着妈妈喜气洋洋地忙里忙外，子健也只能被动地跟出跟进打下手。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休息的空隙，子健央求妈妈要出去一趟，结果被妈妈一通训。“大年三十你要去哪里晃，你哥回来了，不说两兄弟好好聊聊，争取像你哥一样也考个好大学。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罗宜可，不准去。告诉你和她保持距离，你就不听，你看看你那个成绩成个什么样子了……”子健觉得老妈又在给自己念咒，头痛得要命。子健求助地看着大哥，大哥微微一笑，拉住妈妈说：“妈，你让他去吧，那么大的人，他有分寸。”然后大哥就递眼色给子健，子健会意，飞快地闪了。

    已经二点四十五了，子健边跑边看表，心急如焚。

    终于跑到小广场，子健四下一望，没见到罗宜可。正在疑惑之际，看到广场东面石台上宜可坐在那里，双臂抱腿，头埋下去，俨然一个小可怜。子健跑过去，宜可抬起头，看着他，

    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缓缓地站起来，然后对叶子健说：“你迟到了，先陪我跑十圈。”然后她拉着叶子健的手，跑了起来。他们就这样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整整十圈，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宜可终于停了下来，“我真想喊两下，这儿憋得难受。”宜可指着自己的胸口说。

    “你究竟出什么事了？”叶子健着急地问。

    “昨天没见你的时候，有一大堆话想跟你说，可现在见到你，我又什么都不想说了。再多的话，都比不上你陪我跑得那十圈。”宜可笑着回答。

    她终于笑了，几天来的阴霾似乎在逐渐散去。她觉得自己的问题终归要自己才能解决，子健没有义务去替承担她的问题。子健看着宜可，觉得宜可真是个怪咖，大年三十把自己叫出来，就为了陪她跑步，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到时候再问她也不迟。

    “那我们还去看灯会吗？”子健问。

    “看呀，得看。上次是我失约，得补上。”宜可微笑着回答。

    “初一、初二人太多了，初三如何？”

    “好”，宜可用力地点了点头，那个笑意盈盈的眼神浮现在眼眸，令子健心动。